第 95 章 紙短情長(1 / 2)

春枝寄情話 璿樞星 13325 字 4個月前

黎爾在淩晨兩點過了,才終於回到三坪壩的家。

在窄小的商品房公寓裡洗澡換完衣服,她精神已經很倦怠,心情已經很頹喪,然而她還是強撐著打開電腦打了一封辭職信,發到了嚴雲生的電子郵箱。

黎爾正式跟集團申請辭職。

信函中,她對自己今日巨大的工作疏忽表示最誠摯的道歉,唯恐這件事給酒店集團造成的惡劣影響,她的特殊身份稍後會招致更多的人來拿這件事刻意做文章,她正式懇請離職。

並感謝集團高層領導長期以來對她的指導跟提攜,曾經是儲運國際的一員,是她此生的職業生涯都值得為之驕傲的事。

發完電郵後,她打算上床睡覺。

三坪壩的家冷冷清清的,黎正勤跟倪涓雅的行李都被收走了,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東西。

從蘇城到璃城,他們在一起幾十年,生下了黎爾,帶著她一起在同個屋簷下共度了那麼多數不清的歲月,爾後,就這麼說散就散了。

黎爾想起她曾經問過溫知宴,結婚其實並不是一個人的最終歸宿對不對。

溫知宴毫不遲疑的回答,在他那兒,是,結婚就是一個人的最終歸宿。

悵惘了些許時候,黎爾進自己的房間,看到床頭櫃上還放著上次溫宜送給她的那本《金粉世家》。

她後來才知道,溫宜雖然嘴毒,但其實心不壞。

溫宜早就暗示過她的,就算她真的進了高門,等著她的也是類似這本女主角的遭遇。

黎爾拿起書,想翻看兩頁,然而還是太倦怠了,以至於恍惚中,書頁上出現的全是溫知宴的俊臉。

自她跟徐德芝分彆,她見到的街燈霓虹裡有溫知宴,空蕩長街有溫知宴,甚至現在回到這個窄小的公寓裡,也到處都有溫知宴。

躺倒床上,闔眼入睡這刻,黎爾才明白為何會這樣,因為她在想他,她已經無法離開他。

就算他母親對她說了那樣的暗示,這一次,她也不願離開溫知宴。

算算時差,溫知宴現在在國外應該還忙著重要的商務談判,他的那些項目成交數額都是天文數字。

跟那些數不清的錢比起來,黎爾因為自己的一個弱智疏忽丟了酒店前廳經理的工作,對他來說,應該很可笑吧。

徐德芝跟溫雋臨的兒媳婦怎麼能拋頭露麵的在酒店裡當服務員呢,在當就已經很丟臉了,現在還當得進局子裡了。

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溫知宴這些瑣事了,等他回來,跟她問起來的話,黎爾再慢慢告訴他也不晚。

黎爾頭疼的睡下,在短暫的睡眠時間裡,她半夢半醒,做了很多個夢,記憶倒退,想起了人生裡很多個難受時刻。

在蘇城思銳中學附近的台球室,她孤單無助,怕得發抖的被混混欺負是一次。

高一一個傍晚放學回家,忐忑不安的遇上朱婧儀等在她家門口是一次。

她恨朱婧儀恨到骨子裡,要在書包裡帶著

鋒利的長柄刀去找朱婧儀算賬是一次。

搬來璃城,她當英語課代表,抱著全班的練習冊去辦公室,偶然聽到連老師都在辦公室裡議論她父親出軌的事是一次。

朱婧儀家裡的人到璃城來胡攪蠻纏,要他們一家人馬上還錢,不然就讓年少的她參加不了高考是一次。

後來倪逸晉跟林曉拿出剩下的不夠他們養老的錢,送她去加拿大留學,在機場送走她,更是一次。

她那時候其實根本不想出國留學,心裡萬分舍不得他們,然而還是隻能乖乖的隻能背著書包,拉著行李箱走。

她懂這是外公跟外婆在為她好。

走到登機廊橋,她再回頭,瞧見倪逸晉在安檢門口劇烈的咳嗽,林曉扶住他佝僂的薄背,他們都那麼老了,還要為那麼年少的黎爾操心,黎爾後來每想起這一幕,就會難捱的熱淚盈眶。

後來她的大學還沒上完,總是奇怪咳嗽的倪逸晉就被大醫院查出患了肺癌。

黎爾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在被子裡偷偷掉了很多眼淚。

她發現從青春期到現在,她真的沒有遇上過什麼好事。

除了在醫院碰巧遇上溫知宴,他讓他奶奶開口,說要跟她相親,她被家裡逼得沒有辦法,去見了他,本來以為他這樣的公子哥不會想要結婚,更不會想要跟她這樣的平民女結婚。

可是結果是他們領證,相處,且相愛了。

之後,他才告訴她,他已經暗戀她十年了。

黎爾枯寂十載的心逢了春天,開始像那棵他期待看見的杏樹一樣,在一片春和景明裡開花了。

黎爾今晚終於想起來,哪裡有杏花。

她曾經送給一個遇到不幸的男孩子盛放的春枝。

溫知宴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如今,他們都在籌劃婚禮了,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卻讓黎爾再次清醒的發現,她高攀不上他。

可是,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除了他,她的一生沒有任何閃光點跟驕傲可以拿來安慰自己。

今後,要如何回到乏善可陳的人生,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過日子。

是高攀嗎。

那麼,這一次,就讓黎爾為了溫知宴,不顧一切,不畏前路的來攀高吧。

熄燈前,她給溫知宴發了一條微信。

【老公,想你了,我會一直想你的。】

*

早上八點,已經跟集團董事會還有HR正式遞了辭職信的黎爾不打算去集團上班,想好好的趁此機會賴個床。

戀床的翻了個身後,她驚訝的聽到房間外麵有人居然在廚房裡切菜,菜刀在菜板上巨有頻率的哢擦哢嚓做響。

黎爾自然的以為是倪涓雅回來了。那樣的聲音讓她感到很安寧,是一種最良好的寬慰。

不管昨日的遭遇多麼可怕,隔天早上,人的日子依然要正常的繼續,從好好吃早餐開始。

那聲音弄得黎爾睡不

著了,她起床洗漱,換上一身休閒服,素麵朝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從房間裡走出來,瞧見的卻是穿了件吊帶短裙的朱婧儀,穿了她的拖鞋,站在熱氣騰騰的灶台邊,在忙著熬粥跟炒菜。

黎爾想起昨晚她說她要來璃城,沒想到現在真的來了。

朱婧儀說:“醒了。等一下,粥馬上好了。”

黎爾不解的問:“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鑰匙。問你爸要的。”朱婧儀回答。

“我爸呢?”黎爾以為黎正勤跟朱婧儀生活在一起了。

“我怎麼知道他人在哪裡。我們又沒有一起過日子。”朱婧儀懶得提起黎正勤這個人。

“他不是去蘇城跟你過日子了嗎?”

“誰要跟他過日子,黎正勤那種人,誰遇上他是誰倒黴。我讀研的時候遇上他就夠倒黴了,我可不想一輩子都跟他一起倒黴。”

朱婧儀的菜炒好了,盛在盤裡,讓黎爾端出去,“端出去。準備吃飯。”

“他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你們真的沒生活在一起?”黎爾很震驚。

朱婧儀不說,黎爾還真的不知道。“他是來找過我,但是我跟小寶都不認他,這麼多年我們娘倆可不是靠他在過日子。”

這麼多年,負責任給他們生活費的是黎爾。

也因為有朱婧儀母子的存在,黎爾在這次的熱搜事件裡才被諸多假仁假義,不知真相的人瘋狂的攻擊跟誣陷。

她的弱點就是她有朱婧儀這樣的親戚。

如果不是這一次,那些窮凶極惡又閒得摳腳的網友扒出朱婧儀的家庭情況,黎爾也不會知道朱婧儀有個吸毒濫賭的哥哥。

當初她跟黎正勤有染,朱家借題發揮,瘋狂找黎家麻煩,其實是為了找錢去給這個哥哥還債。

大肚子的朱婧儀每天都被他們架出來,裝作麻木不仁的問黎正勤夫婦要錢。

早餐桌上,黎爾喝了一口粥,心裡五味雜陳的說:“你來乾什麼,昨晚我以為你說著玩。”

“你都蹲局子了,我怎麼不來?我們找律師吧,把網上那些罵你的賤人都告了。”

“我可不想花那個冤枉錢。有人已經幫我處理了。”

“誰幫你處理?”

“溫知宴他媽,昨晚她給我辦的保釋,告訴我之後一切都會幫我處理好。”

“他媽還跟你說什麼了?”朱婧儀長眉微挑,自然而然的猜到了昨晚黎爾肯定遭受了一次次的打擊,發生這樣的事,溫知宴的父母肯定會嫌棄她這個兒媳。

“你男人呢?溫知宴呢?你趕緊把你受的委屈都告訴他,讓他賞那個陷害你的人兩大嘴巴子,他媽的,真是活膩了,溫知宴的老婆都敢搞,絕對是在嫌命長。”朱婧儀給黎爾出主意。

“他出國了,談生意去了,我還沒告訴他昨天的事。”

“昨晚她媽把你從局子裡撈出來的時候,都跟你怎麼說的?”朱婧儀不是省油的燈,輕易就能想到黎爾絕對被為難了。

“沒說什麼。”黎爾回答。

“她到底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欺負你了,吃完飯我就上他們家去鬨,為你討回公道。”朱婧儀瞧出黎爾眼睛是腫的,穿了件寬大的素白體恤,顯得臉蛋愈發的蒼白,身形愈發的纖瘦。

朱婧儀心疼她,知道徐德芝肯定為難她了。她昨天肯定哭了不少。

她爸媽都是軟弱的人,朱婧儀不作為娘家人給她出頭,黎爾的娘家就真的沒有能打的人了。

被朱婧儀問煩了,“說從昨天發生的事就能看出我不適合做溫知宴的太太。”黎爾悻悻的回答。

朱婧儀不跟她一起生活,她覺得簡短告訴她這些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