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儒生(2 / 2)

也就是今年年中吧,宋倫在太學發現了一個舉人,乃是當地解元,才二十一歲,聽說家中略有薄產,尚未婚配,就上了心。

他明裡暗裡試過幾回,覺得學問麼,著實不錯,就是政治頭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也在所難免,畢竟才是個舉人,想來也沒多少機會接觸政事……若都照大女婿那般靈光的找,次女隻好遁入空門罷了!

秦放鶴聽了,就問:“二十一歲還未成親,果然保真麼?可曾派人去地方上查過?是否有所隱瞞,抑或訂了親,卻反悔不娶的?”

在這個年代,二十一歲當爹都嫌晚,正常人會無緣無故保持單身?他覺得懸。

趙夫人點頭,“查了,確實沒有。”頓了頓又道,“想來是他知道自己來日必中,難免心高氣傲,凡有人來說媒,一概不應。”

哦,那就是目標明確,非要借丈人家的勢了。

有這個想法,無可厚非,因為滿朝文武都是這麼乾的。

“那不知他師承

何處?”秦放鶴又問。

凡是考出來的,必然有師承,要麼如孔姿清一般家學淵源,要麼如趙沛那樣幼年拜了父輩同僚或好友為師,要麼就像自己,半路被人留意到,截胡。

看看師承,差不多就能了解此人作風。

趙夫人說了,秦放鶴在腦子裡一扒拉,差不多就有了譜。

師門不顯,也沒有特彆明確的政治主張,說好聽了,是中庸之道,說不好聽了,多少有點牆頭草的意思。

“其實家世、學問倒也罷了,”趙夫人歎道,“我隻擔心人品如何……”

阿芷天真爛漫,遠不如阿芙心思細膩,思慮周全,萬一男方有意糊弄,隻怕壞了終身。

宋家已太過興盛,如今又與董門做親,在趙夫人看來,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已是有些過了,隻要二女婿人品好,能力差些,倒也無妨。

宋倫那個當爹的,難免粗心,也更看重家族利益,許多事上,趙夫人早就不敢指望了。

況且論及對太學的掌控力,宋倫還真比不上秦放鶴!

宋家倒也有幾位子侄在,奈何平時與那廝井水不犯河水,若貿然接近,恐被看出端倪,反而打聽不出真消息。

秦放鶴點點頭,“這也不難,我頗有幾位好友仍在太學備考,這便手書一封,叫他們暗中留意就是了。”

同學之間相處最是放鬆,天長日久的,總能看真切。

趙夫人謝過,又似意有所指道:“如今老爺點了國子監司業,我們住在城外,到底不比從前往來便利,朝廷上的消息,也不如以往迅捷……現下你回來,我也該走了,他聽說了也能寬心。”

秦放鶴就懂了。

前兒大朝會上,現任國子監祭酒郭文炳是來了,但國子監不能沒個主事的人,就將宋倫留下壓陣,所以必然是從郭文炳處聽說了消息,奈何知之不詳,天元帝也尚未下明旨,就有些不安。

正好趙夫人往城中來,便有意叫她順帶著探探自己的口風。

如若不然,自己在翰林院值守三天兩夜,趙夫人早該走了,何苦非等到現在?

秦放鶴能理解宋倫的擔憂。

要問宋氏一族什麼最多?儒生!

若果然陛下當真要派儒生出海,宋家說不得要做個表率,想全身而退也難。

那茫茫大海令人聞風喪膽,萬一出去了,生死難料,縱然能保太平,可大家在大祿朝過慣了人上人的日子,突然幾年背井離鄉開荒拓野的,這誰受得了。

秦放鶴說:“陛下心思,遠非我等臣子所能揣測的,不過說來說去,來日隻管跟隨陛下腳步也就是了。”

趙夫人聽罷,不免歎息。

聽這個意思,是有八分準了,看來不放點血,隻怕是不成的。

見她如此,秦放鶴索性又貌似不經意提了一嘴,“故土難離,這些事陛下也明白,若果然成行,便是我朝顏麵,也是陛下恩德廣灑,說不得便要立功了……可話說回來,世間事多是十全九美,這海路茫茫,難免……”

趙夫人和阿芙心尖兒一顫,都聽出了他的畫外音。

這件事,說是苦差事,也不儘然,但確實風險極大,保不齊就回不來了……

果然,下午趙夫人匆匆出城,回到國子監同宋倫一說,後者頓時就將心裡那點憂愁拋到九霄雲外,細細琢磨起來。

言之有理!

送去容易,回來難呐!

讓誰去,讓誰立功,讓誰回來,猴年馬月回來,如此種種,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固然是危險,殊不知,也是機會,打造一言堂的機會。

宋氏一族對外倒也罷了,可內裡呢?本家分家枝杈縱橫,各懷鬼胎,有支持自家的,自然也有反對的,煩不勝煩。

偏偏為了名聲,還不能輕易動乾戈。

如今,可不就是天大的機會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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