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9 章 唯吾獨尊(七)(2 / 2)

如果是貴重的金銀珠寶等物,或許陛下一高興,封伯爵、賜封地也不是不可能……

就這麼走了差不多一個月,周圍全都是茫茫大海,舉目四望不見人煙,甚至連個島嶼都看不見,那些葡萄牙人的準備遠不如大祿艦隊充分,眼見淡水和食物開始緊縮,漸漸有些焦躁起來。

他們到底要去哪兒啊?

但是那位首輔大人的女兒都在船上,想必不會輕易冒險,這麼一想,似乎又有點安心。

然而這日天剛亮,葡萄牙早起的幾個水手便驚訝地發現,己方竟被大祿的船隊包圍了。

“船長!!”

他拚命跑過去敲響了船頭的鐘,同時破口大罵起來,那幾個該死的本該值夜的水手竟然睡了過去!

其實這怪不得他們,因為晚間的海麵上如墨般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根本看不清遠方,值不值夜的也沒什麼差彆。

況且跟著大祿船隊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習

慣了跟在後麵撿便宜,總覺得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漸漸放鬆警惕,那些該值班的水手也都偷奸耍滑起來。

伴隨著瘋狂的鐘聲,所有人都睡眼惺忪地抓著衣服從船艙裡出來,看清眼前的一幕後不禁失聲驚呼,“上帝啊……”

哪怕還沒有交談過,任誰都能看出這不是要和平共處的架勢。

“天呐,他們想要乾什麼?!”

“他們想要對我們開炮嗎?這是在開戰啊!”

船長安東尼和大副麵色煞白,冷汗都要下來了。

夜裡那樣黑,它們是怎麼彼此聯絡,排兵布陣的?

燈光?

不,深夜的海洋足以吞沒一切光亮,以那樣龐大的船身所需要間隔的距離來看,打燈語幾乎是不可能的。

哨聲?還是什麼彆的該死的東方巫術?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安東尼緊張地看著四周,還是見鬼的汪洋大海!就算他們死去,沉入海底又能怎麼樣呢?誰又證明是大祿動的手,而不是遭遇了什麼風浪……

他忽然後悔後怕起來,對方真的發現了新大陸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不,不會是騙局!

安東尼既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判斷,也覺得對方不可能派出一位年輕的貴族出海冒險,僅僅為了引誘己方幾條船?

這是任何精明的商人都不會做的買賣。

“快快快,打旗語!”安東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瞭頭吼道。

他現在就向對方承認錯誤,原路返回!以大祿曆來的寬宏和仁慈,或許……

“天呐!”甲板上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就連一貫鎮定的大副也不禁倒吸涼氣,瞪大了雙眼,仿佛見到史上最可怕的海怪。

安東尼下意識吞了下口水,猛的扭頭一看,此生最恐怖的場景映在他驟然放大的瞳孔中:

那幾艘令人聞風喪膽的鋼鐵怪獸正緩緩調轉炮口,遙遙對準了己方艦隊。

“不不不不不!”安東尼崩潰了,眼珠上迅速爬滿血絲。

這不正常!

他所了解的大祿朝不是這樣的!

作為古老的東方國家,它好麵子,講究什麼見鬼的“仁德”“寬和”“忍耐”,就算打仗也一定要師出有名,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它甚至會漫長且無限的忍耐下去!

所以葡萄牙官方才敢批準安東尼的行動,所以安東尼才敢捋虎須,因為他知道這是一頭有原則有定力的老虎。

但現在,老虎失控了!

曾經的經驗和準則都在此刻化為烏有,它撕毀了和平的偽裝,掙脫了枷鎖,要吃人!

安東尼幾乎能聽見那種機械調轉特有的細微吱呀和摩擦聲。這種聲音曾在蒸汽機船入港時,被他視若天籟,向往萬分,可現在卻恨不得自己從沒來過。

他們的船上自然也有火炮,但不僅數量少,射程也遠遠遜色於對手,以現在的距離,對方能打得到

他們,他們卻打不到對方。

水手們已經亂作一團,大副的呼聲完全起不到任何鎮定作用,因為他自己也陷入了絕望:

大祿的船隻包圍了他們的船隊,所有逃生的通道都被阻斷,如果強行突圍,勢必發生碰撞。對方的船隻又大又堅固,可能隻是輕微傷,並不影響繼續航行,但他們卻會粉身碎骨。

倉皇間,有人開始奔向救生船。

甲板上亂作一團,有人尖叫,有人哭喊,有人跌倒,有人爭搶寥寥無幾的救生船座位名額……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乎就算能夠坐上小船暫時保命,茫茫大海之中如果沒有淡水和補給,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降臨……

熱血上湧,安東尼體內源自於海盜的凶性劇烈翻滾,他推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炮手,發瘋般大喊“開炮!”

然而與料想的一樣,他們的炮彈在空中呼嘯著劃出弧線,距離大祿的船隻還有一段距離時,便頹然墜入海中,隻在海麵下炸開一點可憐的水渦。

可怕的絕望迅速蔓延。

阿嫖舉著單筒望遠鏡站在甲板上,看了會兒,高高揚起手臂,然後猛的下壓,“開炮!”

早在攻打倭國時就經曆過的她對彌漫著硝煙的轟鳴並不陌生,沒有絲毫恐懼,甚至有一種奇異的亢奮,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曾努力保持對生命的敬畏,但是當這種敬畏麵臨國家利益和個人前程的抉擇時,就會迅速退讓,變得輕飄飄的。

幾年前離開大祿時,她曾經和父親秦放鶴討論過公開的時機。

新大陸不可能永遠是秘密,但是對當今的大祿朝而言,最要緊的是收斂礦產和物資,所以秘密保持的時間越久越好。

歐洲各國不會坐以待斃,因為它們的國土麵積和物產豐富程度,以及人口增長速度和當下的生產力水平決定了必須對外擴張,而千百年來歐洲各國之間的海洋戰爭,也充分驗證了這一點。

等到現有的海域和物產不能滿足它們的需求,內外矛盾激化,歐洲就會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大祿的威脅。

所以阿嫖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多幫朝廷跑幾趟,等若乾年後,歐洲內部矛盾開始屈服於對外探索的渴望,再行公開新大陸的存在。

這麼一來,大祿完成了前期悶聲發大財的資本積累,阿嫖和董娘也保住了“新大陸的發現者”“新航線的開辟者”的殊榮。

阿嫖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所以原始資本和榮耀,她什麼都要。

離岸後的每一枚炮彈都彌足珍貴,大祿擺出這種陣勢的最大作用是震懾,真正開炮的隻有阿嫖所在的這艘主艦和另一艘副艦。

沉船並非一定要打得稀巴爛,這是一項富有技巧的活計。

炮管對準敵方船隻的脆弱部位,硝煙尚未完全散去,那邊船上就赫然出現了幾個巨大的黑洞洞的缺口,洶湧冰冷的海水瘋狂倒灌,葡萄牙的船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有一艘船直接被打斷龍骨,不等完全沉沒就斷成兩截,船體劇烈傾斜,濕漉漉的空氣中傳來無數水手失聲尖叫,大部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漩渦吞沒。

隻有少數人展現出可貴的勇氣,當機立斷跳船逃命。

但即便如此,殘酷的大海也將在短時間內帶走他們的全部體溫。

他們無處可逃。

開炮的瞬間,大祿船隊就根據事先安排集體向外擴散,避開因為船隻下沉造成的漩渦和暗流。

雖然以當下距離和他們船隻的體積來看,被卷入其中的可能性不大,但小心使得萬年船。這裡距離新大陸畢竟還有一段距離,哪怕是輕微的損傷,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