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在等待。
他還需要一個最關鍵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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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瑛司收到降穀零的郵件時,正坐在餐廳吃著晚飯。彆墅內的一樓有一個被改造為了食堂布局的房間,或許是柊瑛司的凶名在外,每當到了他吃飯的點,整個餐廳都空無一人。
柊瑛司倒也樂得清靜,就是有些可惜不能和景光一起吃飯。
……說起來,他是真的有些懷念景光做的飯了。
被放在他口內的手機也是在他思緒開始發散時才傳來了一陣震動。柊瑛司平靜的將手機掏了出來,假裝自己是吃飯時特意看手機消磨一下時間,然而,當他看到郵件內容後,他差點直接把手中的勺子給拗變形。
「有人進入了景的公寓,是組織的人,情況有變,帶著景撤離。」
柊瑛司連吃了兩口飯,這才將劇烈跳動的心臟給強行壓了下去。
……怎麼會?!
景光怎麼會突然暴露?!
可在這時,這些天被柊瑛司下意識忽略的點瞬間穿成了一條線。
每天定時出現在他和景光麵前的貝爾摩德,看似是正常的碰麵,但真的不是在觀察著他們嗎?
彆墅外永遠有人看守,龍舌蘭那些蠢貨大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們根本不會演戲,琴酒不會讓他們提前得知任務內容從而打草驚蛇,他們估計隻是得到了命令讓他們在彆墅外圍警戒。可這樣的分布也就徹底堵死了景光直接逃走的路。
原本應該開始的新任務卻遲遲不來,琴酒總是能找到合適的理由讓他們信以為真,但這段時間內,琴酒大概率是在瘋狂收集景光的資料。
……到底是怎麼暴露的?到了這一刻,柊瑛司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表情淡定的飛速給景光發了條簡訊,讓他立刻前往閣樓,那裡是整棟彆墅目前來說較為安全的地方,因為那裡根本沒有人會去。
而在將手機中的資料清除後,柊瑛司將餐盤一推,起身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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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房門被敲響了,他透過貓眼往外看,發現是宇智波瑛司,淺發的青年表情冷淡的站在門外,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貓眼的位置。
琴酒最終將門打開,放人走了進來。
“解釋。”柊瑛司冷冷的對著琴酒說道。
儘管琴酒是骨乾成員,但柊瑛司絲毫不在怕的。
琴酒沉默的看著柊瑛司,並沒有回答,而柊瑛司則是不耐煩的蹙起了眉頭,“最近整個基地的氣氛很奇怪,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琴酒的表情下意識舒展了起來。
亞力酒是如此敏銳,儘管他的行為已經非常小心了,卻還是被對方察覺到了。不愧是這一屆素質最高的新人。
柊瑛司麻木的聽著係統告訴他琴酒的好感度又一次提升了。
……他要這人的好感度有什麼用啊!這樣想著,柊瑛司還是打開了NPC麵板,在發現琴酒對自己的印象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重點關注對象」後,他嚇得頭發都快炸起來了。
什麼鬼!繼景光之後,他也有暴露的風險了嗎?!
可是不對啊,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琴酒對他的好感度會這麼高?足足有五十二點啊!這家夥到底是什麼毛病?!
此刻的柊瑛司完全不知道在這高到離譜的好感度與神秘的印象值下,降穀零究竟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而在這時,琴酒突然出聲了:“蘇格蘭威士忌的身份有問題。”
果然。
柊瑛司的心重重一跳,但麵上還是維持著平靜,“什麼問題?”
琴酒將一份報紙和一張照片遞給了柊瑛司,上麵竟然是景光家十年多前發生的慘劇和……一個長相與景光極為相似的人的照片。
“諸伏高明,長野縣的警察。”琴酒簡短的解釋道,他相信以亞力酒的智商,一定能輕鬆明白他的意思。
而柊瑛司的心率已經控製不住的開始一路飆升。
他終於明白了景光為什麼會暴露,是他的哥哥!他在長野縣警局的哥哥諸伏高明!
而就在這時,琴酒的電腦上又彈出來了一封加密郵件,柊瑛司隻是掃了一眼,便將東西還給他離開了他的房間。
等到柊瑛司識相的退出去以後,琴酒才點開了那封郵件。
「諸伏高明的檔案已被加密,有關於他弟弟的情報全數被抹去。」
琴酒的嘴角扯了起來。
這才是他這些天一直等待著的關鍵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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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段時間內,柊瑛司已經快速來到了閣樓上,一進來,就發現諸伏景光正坐在閣樓窗戶的飄窗旁,他將窗戶大開著,夜風不斷從灌入。
他的背影看上去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那巨大的窗戶像是下一秒就會將他吞沒,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柊瑛司的心下意識的一緊,他低聲喚道:“景!”
諸伏景光這才緩緩的回過了頭看向了柊瑛司。他的表情是近乎於麻木的平靜。
“……我暴露了,是嗎?”
柊瑛司喉頭一緊,沒有說話,因為他發現景光的手上拿著一把槍。
“瑛,我一直在等你。”景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我想在最後再見一見你。”
柊瑛司沉默的看著他。
“……抱歉,從小時候那件事起,我就發誓,絕對不會把重要的人牽扯進我的事情中,可是我一直沒能做到。無論是零還是你,一直都在暗中幫助我,我都知道。”諸伏景光的聲音越來越低,緊接著便帶上了痛苦的顫音,“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沒有辦法完成這個任務,我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和零因為我而被拖累。”
柊瑛司聽著他一遍遍的對著自己道歉,“對不起,瑛,我努力了——但是,到了這種關頭,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好像在最後,我終於能為你和零做些什麼了。”
在這一刻,諸伏景光的痛苦全麵爆發。
就在他舉槍抵住了自己的下頜時,柊瑛司以一種讓他完全無法反應的速度一手鉗製住了諸伏景光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在這種巨力的乾涉下,諸伏景光幾乎是毫無反抗能力的鬆開了那隻捏著槍的手。
“……瑛?”諸伏景光睜大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人。
“你從來不是我和零的負擔,如果不是你,我相信零一定不會能這麼快就適應組織裡的生活。因為你在這裡,讓他有了某種程度的歸屬感,你對我來說同樣如此。永遠不要質疑自己的價值,景。”
柊瑛司的語氣輕柔而緩慢,當他低聲叫出了景光的名字時,諸伏景光終於垂下了頭,喉間湧出壓抑的聲音。
“你相信我嗎,景?”柊瑛司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認真的看著他詢問道。
諸伏景光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柊瑛司,“怎麼會問這種話?我當然——永遠相信你。”
柊瑛司笑了起來,“好,那我告訴你,你不會死在這裡的,”他看向眼前的諸伏景光,忍不住用力抱住了他,“你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諸伏景光微微一愣,可下一秒,他便被眼前的人用力一推,整個人直挺挺的像窗外墜落。
在他大睜著眼睛去看向那個始終微笑的少年時,就發現他突然豎起了一個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邊。
——安靜。柊瑛司無聲的對他示意。
當失重感到來的那一刻,諸伏景光發現有人從窗外一把撈住了自己,一轉頭,他便看到了一張與窗內的柊瑛司一模一樣的臉。
……另一個瑛司帶著他急速向懸崖下墜落。
諸伏景光的大腦幾乎是凝滯了起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當他看著彆墅內的柊瑛司微微探出了身子,從上方凝視著他時,那於心中無聲的呐喊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瑛司——!
諸伏景光在心中呼喚著這個名字,可他知道,在這種時刻,他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隻能看著窗內的柊瑛司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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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聲槍響在寂靜的彆墅內響起,原本已經舉槍衝進了蘇格蘭臥室內的琴酒與貝爾摩德對視了一眼,兩人迅速向樓上的閣樓衝去。
當他們衝進閣樓內,看到的就是淺發青年正表情冷峻的對著站在飄窗前的“蘇格蘭威士忌”開槍的身影。
“嘭——”
又是一槍,一朵血花在“蘇格蘭威士忌”的胸前炸開。
“嘭——”
“蘇格蘭威士忌”的胸口已經出現了三個血洞,巨大的後坐力讓他向後仰倒,而他的身後卻是打開著的窗戶。
“嘭——”
又是一槍,“蘇格蘭威士忌”無力支撐綿軟的身體,以一副怨恨而又不甘的表情,整個人向後栽去。
他的身影瞬時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貝爾摩德和琴酒一怔,接著便衝向了窗口,他們看到的便是蘇格蘭一頭栽入海水裡的畫麵。
琴酒看了許久,他看向了身邊的貝爾摩德,而金發女人則是隱晦的對他點了點頭,告訴他剛才那個下墜的人便是蘇格蘭威士忌本人,不是偽裝而成的存在。
“亞力酒,你的動作過快了。”琴酒冷冷的說道。
而解限了最後一次的柊瑛司則是感受著那個墜入海中的分||身帶回的疼痛,幾乎是用了最大的力量才控製住了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異常。
……但是,太值得了。
用了一個分||身與變身術就演完了整場的柊瑛司幾乎是克製不住的微笑了起來。
“處理叛徒的方式難道不是這樣的嗎?”緩了幾秒後,柊瑛司才抬頭毫不退縮的回看琴酒。
貝爾摩德看了看琴酒,又看了看柊瑛司,最終笑著道:“沒錯,的確是這個流程。”
說完這句話後,貝爾摩德就觀察起了眼前淺發青年的表情。他在笑,那是一個如釋重負卻又帶著點神經質的笑容。
“……礙眼的家夥,終於又少了一個。”
景光,從此以後,你會回歸於光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