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改頭換麵的事楚沁是第二天中午例行玩遊戲的時候知道的。
說改頭換麵也不恰當, 隻是遊戲畫麵和質感大幅度升級,外加多兩台盲盒抽獎機。
黃色盲盒機一周抽一次。
藍色盲盒機一月抽一次。
楚沁大為震撼,她再不罵遊戲狗了, 原來遊戲是真的潛力無限啊。
抽盲盒這種好事當然要迫不及待乾, 今日正巧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萬物更新,楚沁迷信的覺得她運氣應該也能添幾分。
她特意去洗手, 擦乾淨手後先抽黃色盲盒機。
隻見盲盒機裡的圓形球不停翻滾,大約兩秒後掉落口中掉落出來個小球。
[是否開獎?]
楚沁忙點“是”。
“啪”一聲,圓球盲盒打開。
[恭喜玩家, 獲得“我心如鐵”的木門兩扇。]
“……”
“什麼鬼?”楚沁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啪嗒一下就落下來, 冷漠至極。
她家後頭山連山,她能缺木頭嗎?
可惜係統沒再給介紹, 遊戲係統本來就是低智能的係統,不會和玩家互動。
幸好木門隻要沒有提現就是自動存在係統中, 並且不占用背包名額, 楚沁還算滿意。
隻是“我心如鐵”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代表著木門堅硬如鐵?她還得回家後試驗試驗。
楚沁又去洗洗手,特意等了三分鐘才去抽取藍色盲盒機。
按道理說,月抽的物品應該比周抽的更為稀有珍貴對吧?
按抽取鍵, 點擊“是”,兩秒後藍色盲盒從掉落口中出來。
[恭喜玩家,獲得“蚊蟲不近”的蚊帳一份。]
楚沁兩眼一翻,月抽就這?
有用是有用,但許是她預期太高,楚沁並不是特彆的滿意。
木門和蚊帳都不是這會兒能提取出來的東西,楚沁本以為多少能抽出食物, 可……仔細想想,難不成抽取機隻能抽物品?
這個猜測還得過段時間才能證實。
年初一,歲之首。
廠區空蕩蕩,除巡邏隊外留守廠區的人多數都出門玩耍了,楚沁老老實實待在宿舍中。
出門遇到事兒咋辦,陌生之地儘量彆獨行,兩拳難抵四手,她再能打遇上人多也沒用。
昨晚飯菜還有剩,中午時楚沁拿到食堂裡蒸熱了吃。
晚上吃的是野蔥豬肉餃子。
不是她包的,是她小舅托王建明送來的,到她手時都要凍成冰碴了,楚沁放蒸籠上熱熱吃。
王建明凍得直哆嗦:“今天又下雪,路上還遇到車拋錨,否則我下午三點就到了。”
又看眼坐在灶爐前,烤著火舒舒服服吃著熱餃子的楚沁,羨慕道:“還是你舒服,待在廠裡不要奔波。”
他是細心人,本不會說這話的。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中曉得楚沁對自家父母去世的情況並不避諱,且還看得很開,於是他說話也沒起先那麼小心翼翼。
楚沁就深覺自己做法機智。
廠裡隻放兩天假,除夕前天下午匆匆趕回家,大年初一又得匆匆趕來,冷天裡這麼奔波勞碌得足足三天才能緩過來呢。
吃完餃子,於楚沁而言“年”就算結束。
翌日,鋼鐵廠重新開工。
因為部分人請假的關係,鋼鐵廠在初一初三時人都不多。
江師傅是初四這日來的,先打開櫃子看看自己的寶貝油和糖,見分量對得上,滿意地點點頭。
又抖抖圍裙,邊係邊道:“廠裡人啊,往年都是得過正月初九才會來齊。過年期間嘛,請假相比來說好請,想要全家團圓所以扣工資也沒那麼心疼。人少些更好,咱們也能鬆快些。”
見楚沁沉默地洗著地瓜,就交代道:“這陣子廠裡各處都缺人,你可彆傻乎乎的被哄去白白幫忙了。”
江師傅也是好心提醒,楚沁這種幫工在廠裡容易被人使喚,有些人也不曉得哪裡來的那麼多臭毛病,比地主老財還牛。
“這話咋說?”楚沁驚訝。
“你彆問。反正除咱們後廚外,誰想讓你乾活你讓他去找主任。”江師傅老神在在道,說著想想又補充說,“當然你想乾也行。”
也許小姑娘家想表現自己,心裡說不準盼著勤快些能被廠裡留下。
楚沁思索片刻,點點頭。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
楚沁午前忙完活,不需要在窗口打菜的她端著飯碗準備回宿舍吃飯。
她兩位舍友都還沒來,愛清淨的楚沁自然選擇回宿舍中吃。
經過鍋爐房,楚沁被人喊住。
“哎,是後廚的楚小妹麼?”隻見穿著黑色工裝的男人朝她招手,“來幫個忙。”
楚沁腳頓住:“幫不了,我還要吃飯呢。”
說著繼續往前走,江師傅還真是沒白提醒她。
那男人愣了愣。
“嘿!小幫工還叫不動了。”
他昨兒就聽聞後廚有位力氣很大的姑娘,說是能當個壯年男人使喚。他雖不信,但也曉得這姑娘力氣肯定大。自己這裡正缺個鏟煤炭的人呢,原想找她幫個忙,誰知人家不稀罕。
“黑哥,你就放出話說鍋爐房缺個臨時工,保準咱們這裡客似雲來。”有個人邊檢查鍋爐邊笑著道。
黑哥本名陳天章,剛來鋼鐵廠時大家都叫他阿章。隻是在鍋爐房裡熏了幾年,漸漸被煤炭染上色,於是阿章變成了黑哥。
“去你的,我嘴巴一張一閉敢放出個臨時工的名額,廠裡非得吃了我。”黑哥笑著從地上拿起個煤炭扔給他,“再說,一個蘿卜一個坑,到時候是你走還是我走。”
裡頭的人也是開玩笑。
笑完歎氣:“每年這時候都是最難熬的,鏟得我晚上回去倒頭就睡,連飯碗都端不住。”
天曉得,就是一碗燉肉放在自己麵前,他都沒心思吃。
黑哥蹲在地上,嘴裡叼著不知從哪兒拿來的簽子,皺著眉暗罵道:“不行,不能讓廠裡把咱們幾個當老黃牛使喚。”
前年這樣,去年這樣,今年還是這樣,再不反抗明年想必依舊這樣。
拿一個人的錢,乾三個人的活,天底下哪有這麼美的事兒!
他忿忿起身,嘴裡簽子一扔跑到主管主任的辦公室裡鬨去。
來到辦公室,主任還沒開口呢,他便道:“主任您倒是想個解決辦法,要不然我就去找副廠長找廠長,總之鍋爐房必須再添兩人!”
黃主任手裡的搪瓷杯差點扔出去,這小子是虎一樣的脾氣。
還又臭又硬!
其他人說找廠長是放狠話,可他是真能去找,黃主任此刻心都砰砰跳。
“天章啊,你得為廠裡考慮考慮,咱們鋼鐵廠的工人哪是能隨便招的。”黃主任苦口婆心說道,又喝口水,“今天我幫你招兩個來,等其他人回來後那兩人咋辦,讓人家辭職去麼?”
陳天章沒被他繞進去,兩手一甩:“這是主任您要解決的事,我要是曉得咋辦,我都能當這主任。”
黃主任:“……”
“你容我想想,先回去吧。”他揮揮手使用拖字決趕人。
陳天章起身道:“反正今天最後一天,明兒再這樣我怕是也要請病假了。”
說完拍拍屁股走人。
楚沁不曉得廠裡角落的這些機鋒,她吃完後就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算發工資的日子。
工資尚未到手,她就規劃好該怎麼用了。
“木頭黃泥房住不久,總得住上磚瓦房才行。”楚沁心道。
她家牆體目前是木頭和黃泥做成的,木牆在裡側,黃泥在外側。
其實住起來這種房子更加冬暖夏涼,但卻沒磚瓦房乾淨,衛生三日不搞都不行。
而且磚瓦房結實,黃泥木頭房隔幾年就得修繕一一,楚沁思來想去之後,覺得有能力還得是磚瓦房。
但起間磚瓦房,就她家如今三間屋子的磚瓦房少說得一百八十元。
這價格是楚沁估算的,或許得更高,難怪人家都說得三代人上山下田幸苦勞作才能蓋座磚瓦房!
楚沁暫時蓋不起,她準備先把臥室鳥槍換炮,等有錢了再慢慢改造堂屋和廚房。
接著就是前院和後院,她想買些石板,也不至於每到下雨天院裡就跟泥潭般。
全鋪還是沒可能,但從大門到堂屋,從屋子到後院茅房這條路是得鋪的。
最後就是玻璃。
是的,她家窗戶用的不是玻璃,全村上下也沒有一戶人家用玻璃。
用的是木頭窗,隻要把木撐取下,整個房間就會變得與黑夜無異。
楚沁歎聲氣。
錢,這些全都得用到錢。
—
午後,休息片刻後楚沁又去工作。
後廚裡的活她早已上手,並且越來越熟練,甚至有超過後廚老人的架勢。
楚沁有些時候是真的實心眼。
她乾活從不弄虛作假,即使隻有18元,比後廚所有人都低,卻沒因此而懶怠。
其他人心知她待不久,也不覺得她是故意出風頭。反倒覺得這姑娘外表精內裡憨,連多少錢乾多少活的道理都不懂。
“歇歇吧,小米粥喝不喝?”江師傅偷摸用碎米和黃米熬了粥,還剪幾顆紅棗放進去,喝著不僅有米香還甜滋滋的。
楚沁哪裡會不喝,還得寸進尺問:“那群蘇聯人不吃米糕啦,咱們啥時候有米糕吃?”
江師傅瞥她:“你不是不愛吃那玩意兒?”
楚沁:“我是覺得齁甜,吃還是能吃的。當然了,如果他們能變變口味就更好了。”
聽說那群人想吃巧克力,楚沁也想嘗嘗巧克力是啥味兒。
江師傅不理她。
過幾分鐘,忍不住又問:“你有沒被人拉去幫忙乾活?”
楚沁點點頭。
江師傅叮囑:“他們說給你臨時工這些鬼話都彆信,有個屁的臨時工。”
廠裡想招倆臨時工的風聲還沒放出去,恐怕廠裡子弟們都等著了。
楚沁笑笑:“我曉得,他們又不給我錢,我才不會白白幫他們乾活。”
江師傅:“難道給你錢你就乾?”
楚沁奇怪看著他:“要不然呢,給我錢我當然願意乾。”
說著,又頓了頓,添句:“賺錢嘛,怎麼樣都不磕磣。”
她的目標很明確,她是來賺錢的,誰給她錢她就幫誰乾活。
江師傅:“……”
道理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你很缺錢?”他好奇問。
楚沁覺得江師傅是鋼鐵廠後廚食堂呆傻了,這年頭誰不缺錢。
江師傅本名江有財,名字俗氣,但寓意不錯,他這輩子雖沒大富大貴但也生活美滿。
她又仔細琢磨一一,想明白對於江師傅這種建國初期就進入鋼鐵廠,抱上鐵飯碗,一家子都有鐵飯碗的人來說,錢恐怕還真不缺,人家缺物資。
物資實在沒辦法也願意花錢買,就像前陣子缺水嫩嫩的青菜,當無法從楚沁這裡購買時他也能高價從周邊村裡買。
換句話,人家缺生活物資。
而楚沁缺的卻是生存物資。
搞懂的楚沁也沒自怨自艾生出嫉妒之心,自己能重活一世逃出上輩子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和旁人比。
她隻點點頭,說:“我父母去世,我一個人在家住,總得多賺些錢。”
江師傅還真不曉得她家情況,等她說完,包括旁邊幾位摘菜的人都愣了神。
天,這姑娘命苦。
父母雙亡啊,難怪乾活賣力。
於是看楚沁的眼神裡都帶著憐憫,從此在她麵前提起家庭的事兒都有點小心翼翼。
楚沁:“……”倒不必如此。
江師傅當下就有點愧疚,想想道:“等往後廠裡有誰需要幫工,我就推你。”
楚沁立刻沒答應,隻道:“得等到時候再看。”
她雖然想掙錢,但隻有工分才能換糧,說到底還是糧食最重要。
江師傅點頭。
哪知他今兒傍晚才說這話,第一天就遇到個好機會。
—
翌日。
江師傅在上班途中遇到陳天章。
陳天章他也熟,不是什麼正經小夥,因為自己曾經想把外甥女介紹給他,他竟然不應!
雖然沒明著說,但江師傅也是男人,哪裡看不出來陳天章這是嫌自己外甥女長相不好。
江師傅氣得差點沒當場罵:家裡沒鏡子也能撒潑尿,也不瞧瞧自己長啥醜樣。
他外甥女可是正經小學老師,隻是眼睛有點問題,斜了點兒而已,哪裡就醜了,論起來配他個鍋爐房工人綽綽有餘。
要不是陳天章家有兩套房自個兒還瞧不上他呢。
覺得跌麵子的江師傅從此不再跟陳天章說話。
而今日,經過陳天章邊上的江師傅聽聞鍋爐房這幾天想招人幫忙,還是給錢的那種,他便微微上心。
楚沁不是缺錢嗎?
那就打兩份工唄。
這姑娘乾活快,每天乾的活都能超過自己該乾的量,瞧著乾完後也輕輕鬆鬆的,不如去鍋爐房鏟鏟煤炭。
那活彆看埋汰,但屬實有錢。
鍋爐房屬於一線工人,靠力氣吃飯,甚至比好些坐辦公室的都有錢。
“……天章啊,”江師傅躊躇片刻出聲,“找你說個事兒。”
陳天章先是一呆,然後不禁抬頭看眼天上太陽……沒錯啊,今兒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呦,江師傅您老有啥事兒啊?”他麵上忍不住露出嘚瑟的表情。
心說:這老爺子難不成又想把他外甥女介紹給自己?
江師傅差點沒黑臉,想了想還是忍著說:“你們鍋爐房這幾日缺人,我們後廚有個幫工力氣大,關鍵是家裡也困難些,讓她閒時沒事去你那裡幫幫忙。”
是說正事啊,陳天章立刻正經。
江師傅的話雖然硬,但陳天章也沒拒絕,他們這裡確實缺人,思考片刻道:“那您讓她來試試。先說好,我們這裡缺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的。”
否則自己這裡早有人了。
江師傅點點頭:“那孩子能乾活還老實,家裡實在困難,咱們廠能幫就多幫點。”
話說完,來到後廚的江師傅就把此事告知楚沁。
楚沁驚訝:“鍋爐房?昨天喊我幫忙乾活的好像就是鍋爐房。”
江師傅:“那倒是有緣,鍋爐房在其他廠裡不起眼,但是在咱們鋼鐵廠裡是重要的地方。那裡的活雖然費力氣但容易,領頭的陳天章……哎,人就一般吧,總之欺負人是不會的。”
楚沁目光閃閃:“給錢麼?”
江師傅無語:“這不是廢話麼,不給錢我還能讓你去。”
具體給多少他就不曉得了,應該不多,因為就這幾日要人。
等鍋爐房裡工人們都到崗後,楚沁估計就得包袱款款地下崗。
楚沁高興:“給錢就好。”
於是她在食堂中乾起活來更起勁了,從前還會幫彆人乾點兒——主要是後廚的活沒個明確規劃,會乾的就多乾,楚沁不願意起紛爭有時候便也隨手多乾些。
留下好印象,自己往後誰再想找幫工自己才能有機會,楚沁心裡很懂。
但現在為那虛無縹緲的機會放棄近在眼前的金錢?明顯不可能。
她匆匆乾完自己的那份活就跑了,跑去鍋爐房。
陳天章站在門口,把她上下打量一番:“進去試試吧,讓你試半天,如果不行得走人。”
他倒是沒說貶低的話。
楚沁忙道:“我知道。”
說完就被陳天章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