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在村裡實在是個奇葩的存在。
韓隊長有時甚至覺得楚沁是有點運道在身上的, 用他們農村人的話講,楚沁這人運氣有點旺。
他雖然算半個黨員吧……咳咳,他的入黨申請書還沒批下來, 大概率還在被調研中, 但他在農村長大,聽慣了各種神神叨叨的事兒,對有種人天生運氣旺這種也有點信的。
韓隊長大小是個官,在公社裡摸爬滾打兩三年,有點底層村官的智慧。
他近乎有種小動物的直覺,直覺使得他在這一刻想起楚沁。
刹那間,他覺得離譜。
楚沁就一小姑娘,力氣大耐力強也足夠聰明, 但這種事她咋能做決定呢。
但細細想來,韓隊長愈加覺得有必要去問問楚沁的意見。
憑著挖水渠施化肥就是楚沁促成的,也得去問問楚沁的意見。
韓隊長把煙抽完,煙霧繚繞下使得人看不清他臉上表情,眼裡的擔憂更是牢牢遮擋。
隊長媳婦叫吳春雨, 村裡慣是叫她春雨嬸兒,春雨嬸兒這會兒把毛線給織完了,遞給韓隊長:“你試試, 看看能不能戴。”
她織的是一雙手套, 見韓隊長接過手上戴好便道:“我記得楚沁每回去公社和縣裡時都得去供銷社問問有沒有毛線。”
韓隊長驚訝:“她想買毛線?”
春雨嬸兒翻個白眼嗔道:“你這話問的, 咱們村裡有誰會不想買毛線。”
韓隊長:“想買歸想買, 買又歸買, 毛線挺貴的。但依照楚沁這乾起活來不要命的情況,她也能買得起。”
春雨嬸兒笑笑道:“哎,楚沁這孩子確實招人喜歡, 我看你剛剛想七想八,但說到底不管挖水渠還是煉鋼鐵,反正楚沁肯定是要出大力的。
今年冬天冷,你不是還說有空讓表姐多給你搞點來,你記得要買就多買兩卷,到時候問問楚沁要不要。”
吳春雨是村裡出了名的細心人,韓隊長能做上大隊長這位置她反正是功不可沒的。能從細枝末節中注意到這事兒,可見她平時對村裡人關注頗多。
韓隊長習慣性微皺著點點頭,拍拍膝蓋站起身:“剛好我明兒要去趟樂水,到時候找表姐問問。”
吳春雨驚訝:“你明天不是要去公社嗎?”
韓隊長抓抓臉,想到這事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耐煩來:“明天運完木頭去公社後順道拐到樂水去。”
吳春雨將織毛衣的竹針收起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有件事我一直給忘了,咱表姐新家的隔壁是不是就住著楚沁她大姨?”
從前一直沒想起來,因為表姐當時還在舊房子裡住著。
也是這兩年表姐夫跑車……私底下賺了些錢,起了座新屋後,才和楚沁她大姨成鄰居。
韓定國仔細回想,驚得兩手一拍:“是,還真是,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吳春雨就笑了:“那你得去問問楚沁,看她有沒什麼東西托你帶給她大姨的,我瞧楚沁經常托人給她大姨送東西。”
韓隊長感慨,點了點頭。
臨近傍晚,瑰麗燦爛的晚霞不見蹤影,楚沁就曉得明天依舊是陰天。
越靠近傍晚,氣溫降得越低。
即使楚沁因為要熏兔子坐在火盆邊,她依然覺得有點冷。
楚沁把手伸到火盆上方,琢磨著自己或許該把壁爐給點起來試試了。
今晚小白依舊隻吃幾個烤地瓜,把地瓜扔到火盆前先去食堂裡把飯給打回來。
楚沁瞧著自己碗裡的清炒韭菜豆芽和酒糟蘿卜,不由得有點心虛。
於是砂鍋裡的骨頭就不啃了,她喝湯小白啃骨頭,楚沁不禁默了默,等等,她和小白關係是不是來個對調?
小白反正很歡快,吃完飯後兢兢業業地守著還在熏的兔肉,以保證沒有東西敢靠近,特彆是黃鼠狼。
是的,黃鼠狼許是在她上輩子的物種進化中消失了,反正楚沁上輩子從來沒遇過這麼惡心的玩意兒。
這輩子頭回聽說頭回見到時差點嚇得“啊”地大叫一聲。
——但她終究忍著沒叫出口,就是一腳把黃鼠狼踹飛。
其實前段時間她就聽說過村中有人家裡的雞被黃鼠狼叼走了,因為隻是聽楚嬸兒提起一嘴,就沒在意。
畢竟穿越來後,她就沒見過黃鼠狼。
但今天早晨真的是她頭回見,她是天蒙蒙亮的時候起來的,冬日天空本就亮得晚,她起來時還需要點燃煤油燈。
點燈出門,她端著燈盞來到堂屋,然後開堂屋門去往後院放出雞籠的雞和收雞蛋。
可才走到後院,就見那碩大的黃鼠狼站立在雞籠之上。
本來它是低著頭,似乎想把雞籠門給提起來的。
但聽到動靜後就抬頭,眼睛泛著幽光,直勾勾地盯著楚沁。
那場景,不可謂不嚇人。
反正也不管黃鼠狼有沒有惡意,是不是要撲她,在它跳下來的一瞬間,楚沁就怒上心頭用儘最大力氣猛踹一腳,直接把它踹到好幾米開外的地方,踹到大石頭上。
它祖宗的,還想叼她家雞嗎?
毫不意外,黃鼠狼當場身亡!
黑暗中的楚沁心臟砰砰跳,喘好幾口氣才徹底緩過神來。
“嚇死我了。”
楚沁肩膀都垮下來幾分,心緒放平後沒過多久又湧起重重的惱怒來。
她被幾頭野狼嚇到也就算了,這該死的黃鼠狼,這麼一丁點兒大的黃鼠狼竟然也把她給嚇成這樣!
這是黑曆史,她得藏在心裡一輩子。
黃鼠狼被踢死後楚沁還得清理屍體,邊清理邊皺著眉頭捂著鼻子。
臭,是真的臭。
她的嗅覺靈敏,黃鼠狼身上的氣味是她最討厭的氣味。
楚沁把黃鼠狼扔到屋外去,原本很準備等天明的時候埋的,實在覺得惡心,當場趁著夜色就直接把它給埋了,還埋得遠遠的。
埋完回家,在門口“yue”兩聲,當場嘔吐出來。然後用力洗了洗手,差點把手洗脫皮。
楚沁罵罵咧咧的,她發誓,黃鼠狼超越野狼,成為她心頭頭等討厭的東西。
或許很多年都要穩居第一。
據說黃鼠狼也是記仇的生物,楚沁打死了一隻,就害怕會惹來報複。
即使她把屍體埋在遠處,還把沾有黃鼠狼血跡的土全給挖了倒河裡,也還是害怕這種惡意玩意兒會再度上她家來。
於是熏兔肉時她得全程盯著,有事沒盯著時也得讓小白守著。
小白終於再度派上用場,它還挺敬業的,坐在火盆旁邊一刻不停地守著兔子肉。
天快黑,楚沁把廚房和堂屋以及臥室都仔細觀察一遍,見沒有大縫隙才徹底放心。
沒辦法,她害怕黃鼠狼會偷偷溜家裡來。
接著楚沁把曬在前院的苦珠粿給收了,這個粿還沒曬頭,恐怕還得再曬幾日才行。
因為明天還要曬,楚沁直接把圓簸箕給端到堂屋去。
剛把東西放好,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
“誰啊!”楚沁喊。
她通常在傍晚就會把門鎖了,村裡其他人家總是習慣把大門敞開,楚沁卻覺得隻有大門關上才有安全感。
韓定國:“是我。”
楚沁疑惑,走到門邊開門:“隊長啊,您有啥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