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也不再去拿手電筒了, 換上及膝的棉大襖,穿上雪地靴後便邁出步伐往門口去。
出門前還順手拿起掛在架子上的帽子,以及毛線手套。
隻是當出門踏入院裡的一瞬間, 她就感覺有股失重感, 自己陷了下去。
雪足足到她小腿肚處!
楚沁震驚非常, 連忙往前走兩步再轉身抬頭看看自己的屋頂。
她視力好, 即使是黑夜, 她也能憑借出色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屋頂上的狀況。
屋頂上確實壓了層厚厚的雪,隻是楚沁來不及去掃雪了, 她聽到的動靜離自家近,明顯就是從河對岸的黃家傳來的。
“爹,媽!”
楚沁走很吃力,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黃豆子的喊聲。
“救命啊, 快來人啊, 我家塌啦!”
他大聲呼喊, 奈何他們兩家離村子的房屋聚集地實在太過遙遠了。
村裡此時也鬨哄哄亂了起來, 開門聲,呼喊聲接連不停。
楚沁甚至還聽到韓隊長的聲音,模糊聽到他說了句“快起床掃雪”後, 就聞見“鐺鐺鐺”的敲鑼聲。
敲鑼聲衝破黑夜,刺耳得很, 在這鋪天蓋地的敲鑼聲中無人還能繼續沉睡。
楚沁飛快打開門閂, 憑借著感覺從小路往山丘下走去。
沒辦法, 積雪把道路覆蓋, 楚沁家所在的這處小山丘就跟被套上層白花花的棉花似的,壓根看不清路在哪兒。
楚沁朝著山下喊:“你家是塌了嗎?”
黃豆子家。
三分震驚六分憂懼外加一分茫然的黃豆子正在刨自家坍塌的正屋。
他剛剛死裡逃生,爹媽又被埋在房屋下, 極度害怕的他耳邊隻覺得嗡嗡的。
他好像□□和靈魂分離了,一邊喊著讓人來幫他,一邊死命扒些坍塌的房屋。
就算再嫌棄自己的父母,但那也是自己的親爹媽!
黃豆子心痛欲絕,這時候楚沁的聲音對他來說就像遠方傳來的天籟啊。
“塌了塔了!我爹媽還在裡麵。”黃豆子聲音裡都帶著哭腔了,“楚沁你幫我挖一下。”
楚沁哪裡會見死不救,這可是鄰居。
她下山時仿佛又回到上輩子在雪地裡行走的時候,那種感覺慢慢回來,楚沁隻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到達山腳。
到了後急忙過橋,邊跑邊道:“你快去找村支書和韓隊長啊,單憑咱們兩個人挖不出來怎麼辦?”
黃豆子顫抖道:“我不敢去。”
楚沁皺眉:“你是不是有蒙了,再不去你爹媽要被壓死了!”
她很想罵句蠢貨,但想想人家爹媽還被埋在雪堆裡,刻薄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話間楚沁已經跑到了黃豆子家,揮揮手道:“彆愣著了,這裡有我看著,你快點去找人一起來搬,快點快點!”
黃豆子飛速抹了把眼淚,對著坍塌的地方喊:“爹媽你們再堅持堅持,我去叫人。”
說著,就往韓隊長家跑去。
跑出三步,不出意外摔了。
再跑幾步,再次摔雪地中。
楚沁:“……”
天呐,她要是黃嬸兒,她得一頭撞死!
楚沁急忙把房梁搬開,嘴裡不停喊著“黃嬸兒”。
喊了一陣子,把房梁扛到一旁時,終於聽到有輕微的動靜聲傳來。
“嗯……”
楚沁眼睛一亮,忙把黃土塊扒開:“黃嬸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千萬彆睡,黃老叔怎麼樣啦,他有沒有在你旁邊。”
隻是這個動靜稍瞬即逝,楚沁腦袋上的汗都急出來了,不禁更用力地扒。
然而進展不快,因為實在是難扒!
木頭房梁本就重,結果兩邊的黃泥牆不知怎麼回事也跟著塌了,就埋在房梁上。
楚沁都不敢去想房梁下的狀況,她想說自己其實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風雪交加,原本寂靜的村莊因為這場禍事而嘈雜起來。
楚沁手裡因為戴著手套,所以都還好,就是棉襖沾了黃泥和灰塵,和雪融合,當雪融化後就把衣服搞臟搞濕。
她還是在不停叫著黃嬸兒和黃老叔,等黃豆子終於把人帶來時已經過去五六分鐘了,她甚至整理出了一個小缺口來。
來的人是村支書的二兒子,村裡像楚沁這輩的人都喊他勝利叔。
同行的還有鄭家的三個兒子,後頭似乎還跟著人。
楚沁累得不行,見他們來就趕緊讓開:“這裡這裡,我挖出個口來了。”
隨後指著那根被黃泥牆壓著的大木梁喘著氣說:“那跟我實在是沒辦法,搬不起來,但是黃嬸兒兩人好像就是被壓在那根木頭下。”
“好,楚沁你先旁邊站著。”勝利叔急得不行,“然後生把火。”
是了,還沒生火!
“勝利叔,黃嬸兒大約四分鐘吭了個聲後就沒動靜了,黃老叔是一直沒有動靜。”楚沁交代完事兒後便忙不迭跑回家找火把。
黃豆子家的東西基本都被埋在黃泥堆裡,廚房同樣塌個徹底,就連洋火都找不出來。
她疾步趕回家,順著來時的路很快就到達家裡。
小白在家守著,楚沁沒敢讓它出門。
楚沁跑到廚房裡把火把找出來,再帶上洋火一路跑回黃家。
她帶了兩把火把,這會兒全給點燃,頓時間火光照亮這片小小的院落。
楚沁就負責舉著火把,後麵陸陸續續又來五人,隻見這個小院上聚集了12人,除楚沁和另外一個同樣舉著火把的人外,其他人都在齊心協力地把坍塌物給移走。
終於!
雪落滿楚沁的帽子時,坍塌的正屋終於清理出來了。
“好了好了!把人抬出來。”
楚沁還沒湊近去看,就瞧見人群內圈的黃豆子忽然嚎一聲,哇地哭出聲。
“爹媽啊!”
楚沁嚇得眼睛瞪大,手裡舉著的火把都抖了抖,黃嬸兒和黃老叔要……不行啦?
勝利叔急得腦殼疼:“你哭啥呢,有事沒事都還不知道你哭啥呢?要哭也得給我憋著等會再哭!把人小心點抬到擔架上,送去秦家!”
楚沁鬆口氣,趕緊讓擔架進場。
黃家夫妻已經暈過去了,在被壓的地方還留下他們的血跡。
楚沁跟著他們走,邊走邊問勝利叔:“勝利叔,我叔嬸家有事嗎?”
勝利叔搖搖頭,歎氣道:“你叔嬸家倒是沒關係,你叔嬸兒旁邊張家倒了。”
楚沁擔憂:“是張二嬸家,人咋樣?”
勝利叔捏了捏鼻梁:“不是張家老二,是張家大房的屋塌了,張家老大夫妻被壓,張家老太太說是跑的時候摔斷腿,我來的時候他們還沒被挖出來。”
楚沁瞬間就沒那麼急了,她跟張二嬸甚至張飛燕的關係都挺好的,不忍心看他們受傷。
勝利叔接著說:“你都不曉得,這一晚一口氣塌了三戶人家,後來趕緊把人喊起來掃雪,在掃雪的時候還塌了兩戶。對了,楚沁你家怎麼樣,要不要先回去把雪掃了?”
楚沁想想,確實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