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隊長愣了愣, “唉呀”一聲放下斧頭:“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他眼神透著無奈:“哎,死心吧,我去問了兩個村子, 還去隔壁東湖問過,這種時候誰家還讓自家狗生娃啊,甚至養狗的都少了, 也就你家還把狗養的油光水滑的,你往後千萬要注意點,你家小白能彆出門就彆出門, 我怕有點饞肉,你曉得不?”
說話時, 吳春雨端著盆水走出來了。
她笑笑對楚沁道:“樂水倒是有戶人家肯定還有狗, 那戶人家是愛狗的, 楚沁你要是有空就去樂水看看, 找條狗配種……哦對了,你家小白公的還是母的來著?”
楚沁有點懵, 還沒反應過來,韓隊長斧頭一砍,柴火劈成兩半對吳春雨笑道:“你搞錯了, 不是楚沁家想養狗, 是村裡。我當時想著村裡要巡邏嘛,養條狗是最好的。”
吳春雨恍然, 不過這沒關係。她其實主要目的是想讓楚沁到樂水公社走一趟。
今天她沒忍住回了趟娘家,樂水那邊的表姐正巧也在她娘家村裡。表姐說了, 說過陣子樂水有位當兵的轉業回來,此人當兵當太久她都差點忘了這號人物,也就是聽到這消息後才忽然想起來。
她和楚沁大姨提過, 但她心裡還是有點兒沒底的,畢竟楚沁不像其他姑娘,有家裡幫忙做主,楚沁即使有叔嬸有姨舅,這事說到底還得她自己瞧瞧行不行。
隻是這陣子楚沁也沒來樂水找她大姨,她就是想找楚沁聊聊都找不著人。
楚沁不知內情,趕緊解釋:“我家小白是公狗,但它這軟性子,壓根就沒法繁育出獵犬種子的小狗來。”
得知沒狗,楚沁也不多留了,又你來我往地說兩句話後匆匆回家。
她真怕韓隊長聽她提起小白,又忽然想起要借小白去巡邏的事兒。
回到家裡,睡覺時還是例行去看看她那一箱子的小雞們,再把院裡木架上簸箕中晾的菌菇和野菜給收到堂屋來,因為明兒還得晾晾,她便連帶著簸箕放在飯桌上。
楚沁又拿著棍子,把臥室堂屋廚房的各個角落用木棍敲一遍,防止有老鼠。
她家裡是有老鼠的,這讓她很苦惱。
老鼠雞賊,壓根沒辦法攔住。
她臥室裡還好,廚房卻是重災區。不過她家糧食藏的嚴實,老鼠壓根就無法透過堅硬的陶壁爬到缸裡頭去。
後來老鼠把目光放在廚房的櫥櫃中,櫥櫃它也無法打開,便把櫥櫃當磨牙棒使了,將她廚房的櫥櫃啃得不像樣,惹得楚沁心火直冒。
好好的櫥櫃啃的亂七八糟的,誰能忍?
忍無可忍之下她就做了幾個老鼠夾,頭三天倒是逮著了老鼠,往後就再沒逮到過了。但每日晚上老鼠還是吱吱吱的,楚沁在臥室裡都能聽得到堂屋中老鼠的動靜,吵得人實在是心煩意亂。
於是楚沁這會兒思考一二,又把這幾個圓簸箕疊放起來,端到臥室裡放著。
再這般下去,她都沒心思想狗了,反而想養兩隻貓。
貓抓鼠嘛。
但貓不好管,怕就怕貓會自己跑出門,太容易被人剝皮切碎煮來吃了。
楚沁歎氣,“哐哐哐”幾下,彆說,還真讓他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
“死老鼠,滾出去!”
楚沁怒罵,用力踢幾下廚房的櫥櫃,就見櫥櫃底部有個黑影竄出來,一路猛撞到廚房的窗戶上,再從窗戶溜出去。
“啪——”
楚沁手疾眼快的把窗戶關上,再將堂屋的門給關了,力保老鼠無處可進來。
“總有一天要宰了你……”楚沁嘀咕兩聲,她撐著腰回房間,把房間的窗戶推開。
房間的窗戶有安裝鐵紗,不怕老鼠和大蚊子進來。
鐵紗是哪兒來的?
鐵紗是她從周抽盲盒裡抽到的,就這麼小小一塊,剛好隻夠臥室的窗戶使用。
彆說,這鐵紗是好東西。
自打她安裝上後,再不怕她半夜睡覺時有啥蟲子老鼠之類的東西從窗裡溜進臥室來了,安心許多。
楚沁再在窗戶外放幾盆的薄荷,再在書桌上種些驅蚊草養著,現在屋裡連小蚊子也沒見著了。
夜晚,楚沁抖抖薄被,安然入睡。
—
樂水鄉。
樂水鄉最近情況不樂觀,這村裡被偷過好幾輪,加上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和冰雹,完全保不住產量。
楊立秋睡不著,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乾脆坐起身來,眉頭緊皺,心裡擔憂的事兒有好多,一時之間都不知應該從哪件事兒擔憂起。
“你咋啦?”李解放被吵醒,迷糊著問,揉了揉眼睛,“再不睡明兒咋起得來乾活。”
楊立秋歎息,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咱們還哪裡有活乾呢,卡是再過不久就得去山裡找樹皮吃了。”
李解放是個樂觀性子:“哪裡會這樣,田地裡頭還有地瓜沒收呢,地瓜倒是沒受影響,你安心吧。”
楊立秋翻個白眼:“你倒是安心,你就不想想咱家李和在部隊裡能不能吃飽飯?李和吃公家糧的也就算了,那大孫兒呢,大孫他才幾歲啊,哪裡能餓呢。”
李解放眼睛閉著,輕聲說道:“那咱們寄些精細糧給大兒。”
楊立秋好懸沒有再翻白眼:“你嘴巴一張一閉倒是輕鬆,都不去瞧瞧咱家還有沒有精細糧有多少精細糧的。”
李解放這回把眼睛睜開了,難以置信:“總不能十斤都湊不出來吧?”
楊立秋捂著額頭:“十斤還是能的。但寄完也就沒多少了,爹歲數大,每月領的錢都是補貼給咱們,總不能讓他還吃粗糧。金金金玉又小,隊裡有比他更大的孩子吃草根吃樹皮肚子鼓得跟啥似的,還是送醫務室去,熬了碗濃濃的米湯給他喝後才救了過來!”
李解放震驚,家裡都到這地步啦。
他思考片刻,坐起身說道:“這樣不行,得從其他地方搞點糧食來。”
楊立秋笑了:“你這話說的,是當我沒想過嗎,關鍵是從哪兒搞糧食?咱公社的供銷社和縣裡的供銷社我都去過,甚至隔壁縣的供銷社都托人問過,哪裡都買不著!”
李解放沉吟片刻,忽然抬頭:“乾嘛非得去供銷社買,你忘了小興嗎?怕是還得從小興哪裡。”
楊立秋愣住,再恍然:“你說私底下啊,可小興也不見得就能買著。”
李解放又躺回去了:“沒事,有沒有都先問問。”
反正他是覺得能從小興手裡搞到點兒,自家這小舅子,在這方麵的本領還挺大。
說完閉上眼睛,睡意剛醞釀好呢,楊立秋又是一聲歎息,把他睡意再度吵沒。
“不是,你又咋啦!”
李解放哎呀一聲,把額頭捏捏。
楊立秋蹙眉:“楚沁這麼多天沒消息了,還不曉得他過著啥日子呢。”
李解放都笑了:“你大可放心,你就是擔憂小興都沒必要擔憂楚沁。楚沁能耐大著呢,餓著誰都不會餓著她。”
楊立秋沒忍住踢了踢他:“你這話說的,你咋就曉得呢。人楚沁孤孤單單住一屋,說不準村裡有人聯合欺負她呢,就跟當年咱們這裡有人聯合著欺負紀家那孤兒寡母似的。”
“可拉倒吧,楚沁比我還能打。”
就是兩個他合一起,或許都打不過楚沁。
“那是你的問題!”楊大姨抬著下巴,睨著說道,“再說了,亂棍打死老師傅。再怎麼厲害的人,能一對一一對二一對三,難不成還能一對四嗎?”
“她有小叔呢。”
“她隻有小叔,高樹村姓楚的就那麼幾個,這才是我擔心的地方。”
李解放覺得說不通,乾脆不說。
自家媳婦也是關心則亂,大晚上的總愛想東想西,大概明兒就能自己想通了。
楊立秋這會兒確實也是關心則亂,心裡琢磨著找個時間去高樹村瞧瞧看。
“哎!”
李解放忽然出聲,疑惑問:“紀家那孩子是不是要回來了?”
楊立秋點點頭:“聽說是要轉業回來,隔壁蘭白還想著把他介紹給咱楚沁呢,我心裡是不大願意的,紀家那孩子未免太孤寡了點。”
“啥?孤寡?”
“可不嗎,家裡孤零零的就他一個。”
李解放:“……”
他轉身,納悶地看著楊立秋:“你莫不是忘了,咱家楚沁也是孤零零的一個。”
楊立秋話一噎,解釋道:“那哪裡能一樣,咱家楚沁還有幾門親近的親戚在。不管是她小叔家還是她小舅家還是咱家,都拿她當自家的孩子看待,再不濟我靜水莊還有好些表親。可紀家小子呢,沒爹媽,沒爺奶,沒叔伯還沒姨舅,連個表親都沒有,這才是孤零零好吧。”
李解放徹底沒話說,重新翻回去,閉眼前說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蘭白和他娘當年處得好,也算是半門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