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麵冷心熱的楚沁在乾啥?
她匆匆把菜種種下去後就開始刷題,題目是舅媽給的筆記本上的題目。
能一次過絕不拖到第二次,楚沁發狠了,決定往後每天晚上睡前都刷半小時的題。
時間推移。
光陰荏苒,歲月如流。
村裡種下去的地瓜開始發芽生長,而水田上也綠油油一片,明顯是已經插完秧。
這種成果是用日夜不分的時間換來的,楚沁最近一段時間過得那是比死了還難受。
她上輩子就算遇到重重天災,也沒這麼難受過。
不僅得接受□□上的摧殘,還要接受精神上的刺激。
每天早晨不到六點就起來,六點半在露水還滴答滴答滴著時就要上工。
從天光微亮上到陽光在頭頂直射,這時韓隊長才肯喊解散。
十二點時的陽光能把人脖子後的皮給曬脫了一層,楚沁明顯感覺到自己黑了許多,和年初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連續上工好幾個小時,然而隻留給你個吃飯的時間,把飯吃完,稍微休息十來分鐘又得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上工。
這一上就是夜晚七點半。
月亮爬上天空,星星在蒼穹中閃爍。
野鳥歸巢,蟬鳴吵鬨,楚沁伴著蟬鳴聲,如同行屍走肉般回到家。
日日都如此,持續到七月中旬。
楚沁需要去考試了,其實學生們早就放假了,那場大雨後就已經放假。
為啥呢?
下雨時是因為洪水來了危險,就連學校都給淹了還上啥課。
後來洪水又因為啥?
因為有水了,能夏播了。
糧食可比知識重要,畢竟古人都說了,倉稟足而知禮節,你得先填飽肚子才能考慮懂禮不是嗎。
一樣的,肚子飽了才能學知識,於是就大手一揮地放假,讓學生們通通回自家大隊下地乾活去。
至於期末考,都因為乾活而延遲再延遲,本來六月下旬的推到七月中旬,因為此時糧食種植得差不多了,大夥能稍稍鬆口氣了。
考試的前兩天傍晚,下工後楚沁找韓隊長請了假。
韓隊長此時正從東湖回來,據說他是去催債的,當初東湖人偷玉米的債。
“他祖宗的!都是一群老狐狸,還假假跟我繞呢,還好我堅持己見沒被他們繞進去。”韓隊長狠狠道。
楚沁好奇:“魚要到啦?”
韓隊長:“哪有那麼快,我就是去確定一下,再給他們緊緊皮,免得他們東湖忘了。”
楚沁好奇心被勾起來了:“那咱們啥時候能拿到魚啊。”
韓隊長:“得年底吧,他們的魚還沒養好。聽說東湖明年還準備養螃蟹來著,我去的時候聽到他們談了一嘴。”
螃蟹啊。
楚沁砸吧砸吧嘴巴,這種食物她沒吃過,她記下來有機會時買來嘗嘗是啥味兒。
“對了,你為啥請假?”韓隊長忽然皺眉問她,又順嘴道,“最近忙。”
楚沁無語:“前段時間您就經常說最近忙不讓請,現在村裡啥進度您還不曉得嗎。”
地瓜種完了,秧苗插完了,就差玉米了。
韓隊長腦袋一拍:“順嘴順嘴。”
“等等,你還沒說你到底要乾啥?”他又道。
楚沁:“我去考試。”
她把自己要參加初一考試的事說了,“申請報告我都打好了,就等著去呢。”
韓隊長震驚非常:“那去唄!這假我同意,考試是好事啊。”
楚沁沒想到韓隊長這麼乾脆,竟然還自己心裡對他的腹誹而有點不好意思。
韓隊長又道:“要不然楚沁你明兒就也休息一日,自己在家裡看看書啥的。”
楚沁沒敢點頭,隻覺得心裡發毛。
這還是韓扒皮韓隊長嗎,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呃……行吧。”
楚沁僵笑答應。
“去去去,回家讀書去。”說完,韓隊長直接把人趕走。
楚沁是一路走得是恍恍惚惚,回到家後洗澡時都疑神疑鬼的,總覺得韓隊長醞釀著什麼陰謀。
睡覺前繼續看書,該背的再背一遍,經常寫錯的字再寫一遍。
楚沁腦瓜子漲疼,勉強把所有任務完成後雙腳一蹬被子一拉,閉上眼睛倒頭就睡。
第二天,不需要乾活的楚沁在家裡給自己查缺補漏一遍。
第三天,她背上自製小包帶著文具騎著自行車去往公社。
楚沁許久沒來公社了,猛地一來隻覺得到處變了模樣。
也對,這場洪水的到來使得很多人的房屋被衝垮,就是現在都還有好些人住在臨時搭建的木棚裡呢。
也不是蓋不起房屋,主要是沒時間啊,整個縣城的人都在加班加點的乾活。
據說就連縣城的那些工人,都有好部分被抽調到公社來幫忙種地。
公社學校楚沁曾經來過,也算熟悉。
到達時把車停在教室門口,找到初一的教室坐了進去。
裡頭已經有人了,一半的人。
楚沁麵不改色,直接坐在第一排的空餘座位上,把筆和草稿紙拿出來,然後雙手交疊挺直了腰一動不動地坐著。
“……”
哪裡來的奇葩。
學生們疑惑,不禁竊竊私語,討論起這位新人來。
“誰啊?”
“我不認識啊。”
“看著不像是咱們公社的,是大隊的吧,不過總覺得有點眼熟。”
“……我好像認識,是高樹村的。”
“高樹村的誰?”
“高樹村的楚沁。”
嗡——
學生們忽然安靜。
楚沁誰會不曉得,公社的名人,如果公社有名人熱度榜,她絕對是第一名,且是一騎絕塵的第一名。
但凡有耳朵聽力沒問題的人,都在家人的口中聽說過她。
狠人也。
據說是能麵不改色給人插刀,一棍子把人腿打折的狠人。
於是一直在監考老師進門前,教室裡都保持著這種你看我我看你,但就是不說話的詭異氛圍。
“考試開始——”
老師分發試卷,楚沁眼睛跟著老師走,等試卷發下來後她雙手拿著,虔誠極了。
原來這就是試卷。
她沒想到,她有天也能考試。
楚沁深呼吸,閉了閉眼,幾秒後睜開眼睛拿起筆開始看卷子。
今天來考試的人不多,幾乎每個學期末都有一批人選擇退學回家種田。
教室裡此時就十來人,安靜非常,讓人覺得落針可聞這件事並不誇張。
楚沁全身心地投入到試卷中了,她非常果斷,會做的做,不會做的直接跳過。
她先把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全部答上去,再去做那些需要思考題目。
至於那些思考超過五分鐘還沒半點頭緒的題目直接扔了,絕不占用過多的時間。
楚沁說扔就扔,扔完不可惜也不多想。
就這樣做一路,竟然把試卷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楚沁不敢輕易鬆口氣,剩下的半小時裡把做過的題目細細檢查一遍,彆說,還真被她檢查出一個錯彆字來。
接著,楚沁又繼續攻克難題。
因為這一場是語文,即使楚沁沒頭緒,也會隨便寫上些答案。
等到要收卷時,試卷已經被她寫得滿滿當當。
試卷被收走,她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楚沁半點不知道的是她這種筆在手上就唰唰寫,半點沒停的行為使得旁邊人瞪大眼睛,搞得人家心裡緊張兮兮的。
她考完也不停留,直接回家了,得回家補覺去,下午還得考兩場呢。
楚沁特意騎著車經過公社的供銷社,這個供銷社很小,或許因為沒有添貨的原因,裡頭沒啥商品。
而供銷社外的豬肉鋪也沒開張,楚沁略帶失落地離開。
下午。
睡了半小時午覺的楚沁狀態空前好,做算術試卷時筆下如有神助。
還是早晨的那笨辦法,能拿多少分那多少分,拿不到的直接丟了去。
算術是沒辦法像語文那樣想不出來還能亂扯些去隨意糊弄的,不會就是不會。
但還好,這陣子她算發現了,比起語文,自己似乎更擅長算術。
考完算術再考科植物學和地理,沒經曆過係統學習的楚沁有點暈了,簡直是掐著點做完的。
收完試卷,考試結束。
直到此時,楚沁才能徹底鬆口氣。
回家的路上晚霞漫天,霞光萬道,燦爛而又奪目。
她騎行在鄉間的小路上,往晚霞的方向騎行而去,宛若個追隨晚霞的騎行者。
她抬起頭,遙遙望著晚霞。
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希望天從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