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 急景流年。
梅花綻放後凋零,冰得刺骨的積雪也在氣溫回暖之際漸漸融化。
但萬物反複,枯敗的枝丫重新抽出綠芽, 零落成泥的桃花杏花各種花在春風中飄蕩。
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冬日始終不是終點,每年的春日也並非是唯一的起點。
起點年年有, 一轉眼來到1966年。
這是個特殊的年份, 不亞於1959。
此時的楚沁還不知道, 但她卻能感受到風雨欲來的氣氛。
這幾年她過得特彆舒坦。
63年時村裡建起一座磚窯,磚窯是九月份建好的,九月底時燒出第一批的磚。
不過頭批磚的質量不好,摔在地上容易摔碎,不適合用來蓋房子。
村裡負責燒磚的穀大爺又是調整濕度又是調整溫度, 又燒兩批磚後才燒出質量合適的磚塊來。
當然, 前三批的磚也沒浪費, 你家拿些我家那些, 全部被村民們瓜分完了。
楚沁搶到五十來塊,蓋房子不行,拿去蓋雞窩倒是很好使。
燒出第一批質量達標的磚時已是入冬的季節, 天氣漸漸變冷, 在初雪到來之際又燒出一批, 隨後立刻停工, 直到64年春種過後才再次複工。
都說好事多磨, 磚窯也是如此。
進入64年年中, 前兩批磚又建成磚窯,前後兩磚窯同時發力,出品量呈井噴式發展。
乖乖, 不但在65年年中時存後夠村裡人蓋的磚,更是在這之後賣給了隔壁幾個生產隊好些磚。
其中靜水莊買了最多,因為他們生產隊同樣有錢,每年從機械廠得到的收益雖略遜於高樹村,但還是蓋得起房子的。
楚沁原先就覺得自己不能當出頭鳥,必須“隱於市”。她不能成為第一個蓋磚瓦房的人,她可以是第三個第四個。
如果還可以的話,她甚至希望全村人都能蓋起磚瓦房。
楚沁卻忽略了,農民們對於蓋新房的追求有多麼猛烈,在高樹村準備蓋房時,隔壁幾個和機械廠合作的村子也在著手蓋房。
高樹村第一座磚瓦房在1964年年底落成,而村裡第一個蓋成磚瓦房的人家是村支書家。
這其實很正常,因為村支書家人口眾多,且幾乎都是壯勞力,如果以家庭為單位的話,他家每年年底拿到的分紅是最多的。
在64年春季時村支書家便已著手蓋房。還是那句話,因為家裡人多,親戚也多,人多力量大,房子蓋得飛快。
楚沁當時也去幫忙了,順帶給自己攢點經驗。
村支書家磚瓦房蓋得不算大,也才五間房屋,而且麵積頗小。
他家廚房甚至沒推了重蓋,五間房除一間堂屋外彆的都是臥室。
楚沁搖搖頭,覺得村支書的家忒雜了。
幫瓦房和黃泥房混搭,院前院後的木頭房也沒拆,看著有些彆扭。
不過村支書的家人都很高興,而一波一波去參觀的村裡人眼裡也源源不斷透露著羨慕。
第二家建成磚瓦房的人家是徐家,也就是徐老屠家。
他家家庭成員組成的結構和村支書家是很像的,同樣算人口大戶人家。
不過也不單單如此,他家最關鍵是女人特能乾活。
徐家女人賺的工分能追得上壯年男人,楚沁還沒崛起時她們才是高樹村女村民的翹楚。
或許有村支書家比對著,徐家的房子明顯蓋得好看許多,不再是混搭了。
他家地勢相對來說較高,同樣用圍牆把自家前後院都給圍起來,或許正因如此,他們蓋時會稍稍大膽些,除廁所外,全部都是磚瓦結構的房屋。
楚沁依舊去徐家幫了忙。
在村支書家時她是木工,到徐家了她就是水泥工。
徐家房子蓋成正房加兩廂的模樣,規規整整的,她這稍稍有點強迫症的人特喜歡,一時之間也想把自己家的圖紙推倒重新規劃,但仔細考慮過後還是算了。
她家也挺美挺對稱的,不需要學人家。
關鍵是她家方便,下雨天時除去廁所外非必要都不需要出門呢。再有就是她家就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廂房蓋了能給誰住啊。
她覺得自己對蓋房流程熟悉得差不多了,便開始著手蓋,於是楚沁家成為村裡第三個開始動工的人家。
然而她的房子在65年10月底才蓋成。
為啥呢?依舊是那個原因:人。
或者說是人力。她家人少,平常也就紀竟遙和楚嬸兒夫妻倆會來幫她蓋蓋。
楊小舅和楊大姨家不在本村,一周最多來一回。
再就是今年忙,多養了兩百多隻雞和五十來頭豬,甚至還多開荒了20來畝的菜地,村裡人即使想幫助楚沁也有心無力,隻有韓隊長小唐等人偶爾來幾回幫幫忙。
於是這一蓋,就蓋到十月底。
楚沁家是村裡第三個動工的,然而卻是第七個建成的。
她也不和彆人比,她對自己的這個速度還挺滿意。
畢竟紀竟遙自打65年以後經常從縣城中帶報紙回來給她看,像楚沁般在政治上缺根少弦的人都能從中感受到不尋常之處。
不過她沒當回事兒,畢竟他們這裡是山疙瘩嗎,偏遠得厲害,不管如何都不會影響到他們這裡的,對吧?
嗯!楚沁是這麼想的。
在慢工出細活中,房屋落成,引來許多村民的注意。
“了不得,楚沁你家可算是磨出來了,滴水穿石也就是你這功夫了。”春雨嬸子連連感歎。
楚沁家裡藏著秘密,自然不希望有過多的人來她家,所以並沒有敞開大門放大家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