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蠱(1 / 2)

蠱惑 丁律律 18892 字 6個月前

白曉晨心不?在焉,彆人聊什麼都聽不清,隻借著幽暗的光,瞄到那邊那對男女不?正常的姿勢。

紀荷懸空在他腿上,曲線窈窕,微仰與他對視,他一手扣她胳膊,一手抬去她後腦勺……

劇烈滾動的喉結,與輕巧的動作截然相反。

像對待一件珍寶,激情?投入、同?時怕磕著碰著碎了,接觸時,大汗淋漓、神魂出竅,停在她唇許久許久……

那一刻,他似乎是靜止狀態,胸膛不?再起伏,喉結停滯……

……

“我老?覺得紀荷聲音在哪聽過。”這邊,叢薇、沈清,加宋競楊的副隊長,三人聊得熱火朝天,“像我以前高中,學校廣播站的小主持……”

“她本來就是你們學校的。南江十三中。”宋競楊倒下了,他的副隊沒有倒下,一直當著麥霸,這會兒被彆人趕下來,隻好和女士們一起吃水果聽歌。

聽他這麼說,叢薇詫異,“她和我們也是校友?”

“是啊。和江隊一屆的。”

“你?怎麼知道?”叢薇覺得奇怪,如果紀荷和江傾一屆,她沒有理由不知道對方。

副隊說,“我上次在青海,她和我們擼串,和我們隊長說的。”

叢薇搖頭,“不?可能,我對她完全沒印象。”

她有印象的是江傾身邊的那個小跟班。

印象太深了。

經常跟在江傾後頭幫背包、拿球衣之類。

後來回老?家,聽說江傾那個跟班死了……不知真假……

“紀荷我真?沒見寸?和聽過。如果她和江傾熟的話。”

副隊笑了,“不?僅熟,江隊還很掛念呢。”

“掛念?”叢薇更加奇怪。除了那一位,他當年鬨得沸沸揚揚,還有誰入他心?

印象中,這在場的人中,白曉晨估計是他最親近的女士了。

疑惑的目光看向白曉晨,那丫頭卻猛地垂下視線,雙手攪在一起,似乎在顫抖,奇怪向她剛才?的視線點看去,發現是紀荷和江傾在那裡。

紀荷有點醉了,從沙發歪歪斜斜下來,江傾好像提前撈了她胳膊,才?不?至於跌倒……

她掀開他,臉上帶著笑,已然醉得不?輕……

江傾動作很僵硬,喉結一直在動,胸膛

也劇烈起伏,隻是光線幽暗,實在看不?清他這會兒情緒是叫發怒,還是著急她跌倒?

叢薇看得一頭霧水。再回來看白曉晨,這丫頭悶著頭,再不?肯抬起。

奇怪得很……

副隊說,“千真?萬確的事。不?然,那天爆炸,他能緊張成那樣嗎。”

叢薇回神,笑著,“我覺得大家有點腦補過度吧……除非紀荷就是那個小跟班?”

“什麼跟班?”這稱呼將一直沉默聆聽的沈清弄驚訝,“江隊身邊的古怪稱呼太多。我爸之前教他,說他外號江無情?,可逗了。”

叢薇尷尬笑笑,“是啊,我跟他相親,深有體會。”又挺理解的一聳肩,“不?寸?一點不奇怪。”

“怎麼?”沈清忍不?住八卦。

副隊接口,“那是因為他心裡有人啊。還腦補過度?就是事實。”

“所以……”叢薇表情震驚,手裡的銀質叉子都掉落,不?可思議著,“紀荷真是……”

“肯定是。我雖然不知道什麼小跟班,但?紀製片就是他心裡的那個人。”副隊吃著水果,笑得賊嘚瑟。

沈清滿臉疑惑。

望向叢薇。

叢薇卻將視線轉向角落。

紀荷早離開了那邊,在點歌台唱歌,那首歌叫做《十年》,聲線動人,不?亞於原唱。

叢薇埋下頭,腦中閃過的畫麵是那年,小自己一屆的江傾,光腳、行屍走肉來學校帶走那個女孩遺物的場景……

……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隻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她聲音從話筒裡發出,似醉似清醒。

角落裡的江傾閉上眼睛。胸膛劇烈起伏。

這時候,這地方成了他的地獄。伴著她的歌聲,和眼前暗黑的顏色,他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她很土。

叫他少爺好。

穿大紅衛衣,黑色小腳褲,板鞋,頭發卷曲,厚框眼鏡隨時能和屎殼郎認親一般的愚蠢。

更可怕的是,特彆會裝。

打著替父親監督他的旗號,表麵恭恭敬敬,背地裡就差紮小人罵他。

江傾當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後來會粉身碎骨式的陷進去。

大概從不可開交、不?屑一顧到被吸引隻

過了一個春夏,到秋天,黃葉落的時候,他戀愛了。

那種感覺突如其來,排山倒海。

其實說起來也讓他不?服。

全因為這個女人裝。

她裝到讓他幾乎成為一個傻子的地步。

說不會唱歌,他信了。

每回出去到展露歌喉的階段,她都是一邊坐著,殷勤伺候大家。

有一次,在江傾固定思維的,這個鄉下姑娘除了會大嗓門鬼吼鬼叫,根本不會發出任何一個多瑞米發騷時……

她一鳴驚人。

那天不?知是誰生日,大家玩得開心,臨走時,落下很多東西。

她是小跟班理所當然她去取。

取了十來分鐘。

按照平時大家聚會話彆,彆說十分鐘,半個小時都不夠用。

所以,她大意了。

認為他們這次也是這樣。上去後一直沒下來。

那晚大約老?天爺也在玩江傾,他鬼使神差跑上去查崗。

要?是有後悔藥,江傾絕對吃了,他是萬惡的資本家,一出生就拿家族基金的人竟然為了紀荷幾千塊的工資,而去特意查看她有沒有怠工。

結果遭報應。

到了包廂門口就聽到裡麵悅耳動聽的歌聲,唱一首土冒煙的《梔子花開》。

一邊唱,一邊拿話筒的手與另一隻相擊,有模有樣,身子還左右歪斜,配合歡快的曲風,嘴角快咧到耳後根。

這畫麵令江傾不適。

他當場頭昏眼花,像被下了藥,覺得她土到極致就是潮,整個人都仿佛在發著光,吸引著他心跳、砰砰像在打炮。

後來江傾有反省寸?,他的初戀絕不?可能交代在一首《梔子花開》上。

他是被她折服了。

反差感。

每次一聚會,有人好心邀她唱,她拒絕地跟真?的似的:破鑼嗓子不?唱不唱了。

當晚,她的“破鑼嗓子”發功,震得他暈暈乎乎的。

她隱藏了很多東西。

很好聽的歌喉、美麗的清純的眼睛、甚至得理不?饒人的櫻桃小口後來都變得那麼可愛迷人……

江傾覺得她真夠差勁啊。

裝什麼裝,騙人好玩?

騙他這種少爺有趣?

不?知道這種少爺極度容易被灰姑娘吸引嗎?

他委屈極了。很長一段時間搞不?清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是又氣又煩又莫名其妙有點暈乎乎舒服的樣子……

直到她“死”,江傾才明白這種感覺原來不是愛,不?是初戀……是抱憾終生。

紀荷給了他很多,自打出生以來的第一次,但?是,卻也終結了他的未來。

那天從醫院醒來,沒有看到她,很失望、僥幸。

直到一天天的,他能下地走路,能出院,能跑到她房間找人卻空空如也時,他明白了,灰姑娘真?的會消失。

生日那天再出現,她暴瘦,有一瞬他差點沒認出,有想著她可能遇到了事,但?仍然暴怒,第一件事就是質問她去向。

在高速他差點死掉,這種維護她的意誌,就不足以讓她對自己講上隻言片語的交心話麼?

失望是貨真?價實的。

她說來隻是祝他生日快樂的,然後再次離去。

江傾怒不?可撤,覺得從頭到尾被耍了。那晚喝了很多酒,完全違反醫囑。

心想死就死吧,這世上還有被一個女人拋棄更痛不?欲生的事嗎?

有的。

第二天,江傾在淩亂的酒店大床上被管家搖醒。

窗外他記得是夕陽,是的,夕陽。

她淩晨三點出的事……

他在酒店舒適的大床上躺到傍晚五點……

以至於後來十年所有的安眠舒適都用儘在了這一躺上……

管家說警方接到一名保安報警,瞧到一個女孩落水,看身形像紀荷。

那段時間江家大少為一個跟班差點殞命的事全城皆知,是人見到她都會瞄上幾眼……

所以對方瞄到她身影在江邊晃了一下,接著不?見蹤影。

江傾一開始不?信。

祝完他生日快樂,她甩手就走,彆提多利落。況且她水性極佳,怎麼可能?

但?後來,他在江邊打撈出她的鞋子,白色板鞋,一如當初第一次見麵的那雙,邊緣發灰,鞋底磨損嚴重。

一股窮酸樣兒,到死都沒穿點好的……

她其實挺能掙,除了拿江家的工資,還做家教……

可她把錢存著,存到後來呢,人沒了,錢沒花完……

他不?相信的。

哪怕撈出她的鞋子……

後來又撈出她的屍體,麵目全非,輕度巨人觀……

當時搜救的小艇在江中左右搖擺,像他撕裂的情?緒,這不

?是她,不?是她……

其他人用竹竿——即使他花了十多萬一天的代價,那幫人竟然隻是用竹竿,這種低端、毫無溫度的工具推著她身體……

江傾不想承認這是紀荷,但?好像這樣,那幫人就不?會善待她……

他暴怒,他想吼,但?喉嚨吹了三天三夜江風,隻在用儘全部力氣後發出四個字……輕點……她疼……

江傾也死了。在江上。

他生來被爺爺請來的高僧贈言,順水共榮華富貴。所以人家也沒講錯,隻有財富,沒有幸福罷了……

她竟然死了……

在他沒理清對她那股感情?前,走得那麼慘烈。

連臉部都被江中船隻發動機攪爛。

江傾聽說人走後,該有最親近的人幫忙擦身、穿衣,走得乾乾淨淨有體麵。

可他的女孩不?體麵。

衣不蔽體,沒有一塊完好皮膚,爆裂了……

慘到無法?形容。

他第一眼看到吐了。

在停屍間躺著時,他在外麵守著,當時公安局局長姓常,如果可以,他可以叫對方爸爸……

到底誰殺害她的?他要?知道人名,要?麼殺了對方,要?麼對方做做好事也殺了他……

也算陪她走完相同的路,她不會太寂寞。

老?常說,沒有人殺她,痕跡顯示,她在江邊小解,不?幸失足墜落。

江傾覺得太可笑了。

他差點把警察局砸了——

憑什麼?

他的女孩已經這麼不?體麵,這些人還要?侮辱她智商?

她是什麼人?

聰慧、靈敏、大智若愚,她會在江邊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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