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蠱(1 / 2)

蠱惑 丁律律 14823 字 4個月前

上午九點半他就到了。

開得是之?前的奔馳越野,好?像沒換車打算,兩隻兒童安全座椅赫然在後座。

下車時?,紀荷看到他英挺的身姿先一愣。

相隔太?久,早忘了他穿以?前衣服的模樣。

一件寬鬆襯衫,隨意紮入下擺;西褲修身,長腿矚目。

四目相視,紀荷有點尷尬地扯唇,朝他扯了一個不太?成功的笑。

江傾撞上車門,手裡拎一隻橙色紙袋,到底穩重、做父親的男人了,抓到她眼神?,也不點破,唇角勾得比她成功。

一張英俊的臉,換旁人早五迷三道,何況他的眼睛那樣深邃的看著人。

紀荷眨眨眼,無聲問他手裡拎得什麼。

“黃金首飾。”

紀荷奇怪。

“阮姐是華人,我猜她喜歡黃金。”他徑自?解釋。

紀荷接過袋子,發現?裡麵至少十套黃金首飾盒,大手筆讓她心酸酸的、又滿足笑,“行,我替她謝謝你,現?在人去?買菜了。”

“住這裡方便嗎?”江傾隨意的聊,“我剛才來,想買點水果?,沒看到大超市。”

“你不熟,當然找不到。”

江傾笑了一聲,聽起來五味雜陳。

紀荷轉移話題,問他身後是什麼人。

江傾瞥了一眼,朝她介紹,“民政局的兩位乾部。”

紀荷一愣,繼而笑,“……哦。”

江局長地位使然,在非工作日打電話到民政局,讓民政局局長派了兩位乾部,帶家?夥什上.門服務。

兩個孩子本來在院中,見到他和外?人來,齊齊跑回屋裡。

江時?年?就算了,他對江傾從頭?到尾沒表示過熱情,昨天早上回來,一直賴在紀荷身上,連碰都不給?江傾碰。

這會見他來,自?己坐回客廳靠牆的小書桌畫畫,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桃花眸,不帶抬一眼。

江傾走進這棟已經?裝修好?的房子,稍加參觀,隻轉完一層就失了興致,來到兒子身後,看他紙上的高樓和高樓內部的電梯,小小年?紀十分有邏輯,電梯井裡還配帶滑輪。

他唇角不由揚,手掌伸出,想擼擼他後腦勺,小家?夥可能後腦勺長眼睛,不動聲色往桌麵埋,用全身抗拒他的碰觸。

江傾眼底的光就這麼半滅,殘存著的笑誇一聲,“畫的真棒。”

小家?夥沒回話,在紙上塗得更快。

江傾不敢打擾,坐進沙發,朝另一頭?扶手上騎著的小姑娘勾手,“來爸爸這兒。”

毫無疑問這一聲爸爸,喚醒江時?念昨天早上的記憶。

白皙臉龐樂到變形,眼鼻子嘴全拱在一起,說她是小豬不像,說是人類小姑娘,這張皺巴巴的臉又實在難以?鑒彆。

江傾起身,將丫頭?從扶手抱進懷裡,使勁摟了摟,接著親她肉肉臉頰。

“爸爸!爸爸!”江時?念毫無節操,才害羞著不敢靠近呢,幾下一陪她鬨,喊爺爺都行。

江傾在兒子那兒受到的傷,一下撫平。又固定著丫頭?臉蛋,垂首,狠親三口。

江時?念嘟嘴,“痛了!”

“哦,對不起……”江傾的表情毫無歉意。

江時?念感受到他的惡意,忙把頭?偏過去?,不給?他靠近。

可惜一山更有一山高,那方早有埋伏,這丫頭?等於自?動送上門,被他響亮一碰,立即嬉叫,“痛了!痛了!”

“痛什麼?都沒用力?”江傾笑,懷疑她誇大。

這時?候紀荷從樓梯下來,剛好?聽到江時?念喊,她抬眸,看到江傾身長玉立,穿著客用的拖鞋,在沙發前摟著小姑娘,像要?把小姑娘揉到骨血裡去?。

一雙眼熱烘烘的,這樣的眼神?紀荷想,換成自?己恐怕是受不住。

垂眸,拿著自?己的照片,五味雜陳揚唇角下來,邊說,“你胡須戳到她了吧。”

他麵頰和下顎都乾淨,可難免有漏網之?魚,冒著細小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頭?,紮疼女兒細嫩的皮膚,從前,自?己常這樣被他弄痛。

想起在這棟房子裡的往事?,紀荷便不抬眸看他,徑直將自?己的單人照,遞給?民政局的工作人員。

耳畔,是他和女兒逗樂的聲音,“紮到你了?”

“就是痛了!”江時?念撒嬌精本精,還會作比較,刺激她老?子腎上腺素,“周叔叔親地就不痛。”

“他親你?”平淡的笑音,似乎無起伏。

“沒有哦。”江時?念想了想才答,前言不搭後語。

“不準讓彆人親。”他立規矩。

“為什摸?”江時?念不懂,她長到快三歲,的確沒被男性這麼親過,這份獨有的親昵,是專屬爸爸的,她不懂。

紀荷聽到江傾爽朗的笑音,告訴女兒,隻有爸爸可以?親女兒,在未出嫁前。

“出嫁是什摸?”

“就是爸爸老?了,不能保護你,開始由另一個男人保護你。”

“你不保護人民麻?”

“你知道人民是什麼?”

“我、哥哥、媽媽以?外?的人。”

這話由小孩子天真無邪的腔調發出,如燒紅的烙鐵在她父親心上燙了一塊。

江傾臉色慘白,變化過程僅在一瞬之?間。

紀荷正看著工作人員在離婚證上打鋼印,不經?意聽到此話,慌忙抬眸。

江傾抱著女兒,笑抖著唇問,“誰告訴你的?”

“周叔叔說的。”江時?念天真,三兩句離不開周叔叔。

“彆亂說話!”客廳裡鴉雀無聲,就連填寫著證件的民政局同誌都臉色異樣,紀荷在這死一樣的寂靜裡,朝江時?念製止了一聲,並且接著解釋。

“她說話顛三倒四,剛才還說人家?親她,哪有。”

“吼她乾什麼。”江傾眼神?冰冷,眼角發紅,扭頭?看她。

眼底意思清晰明了,這麼急吼吼替那人解釋?

紀荷啞聲,“我怕你誤會。”

“誤會?”江傾痛徹心扉失笑,“一個三歲的孩子,沒人告訴她,她能這麼總結?”

紀荷要?解釋,他徑自?打斷,“算了,這也是事?實。”說完,抬眸繼續看江時?念。

不再看紀荷一眼。

……

手續辦完,兩人分道揚鑣。

紀荷留他吃午飯,他沒答應,徑直驅車離去?。

在院子裡目送他,紀荷百感交集,空站了一會,回家?問江時?念,到底誰告訴她剛才那話的。

江時?念癟著嘴,泫然欲泣。

媽媽從沒這麼嚴肅瞪過她,她傷感了。

紀荷讓她說,不說不準吃飯。

江時?念是大胃王,這懲罰可不得了了,立馬慘兮兮哭,哭了半天,紀荷在桌邊工作,劈裡啪啦打著電腦,絲毫不理她的無情樣子,江時?念更加難過,她本來要?去?求饒的,可突然有人進來。

於是,放聲大哭。

“怎麼了念念?”來人在玄關換鞋,穿得是和紀荷同款的男主人拖鞋,而旁邊一雙客用拖鞋,靜靜立在鞋櫃裡,仿佛還殘留著江傾的餘溫。

周開陽一走進來就抱江時?念,親昵的哄。

紀荷冷笑,從屏幕前看他們倆,“你問問她乾什麼了。”

“怎麼?”周開陽收到紀荷眼神?,轉頭?對上江時?念的淚眼,“跟叔叔說,是不是惹媽媽生氣了。”

“惹爸爸生氣了……”江時?念嘟著嘴,揉眼淚說。

“他來了?”周開陽昨夜沒回去?,照例睡在二?樓客房,一早和阮姐到外?麵購物,拎了一大堆東西回來,水果?、蔬菜、零食、玩具應有儘有。

此時?,讓阮姐拿了一隻棒棒糖進來,哄著小丫頭?。

江時?念饞棒棒糖,一邊舔,一邊詞句清晰,“爸爸生氣,沒有保護我……”

“爸爸沒有生氣。”紀荷糾正。

“那爸爸走了……”江時?念好?像也知道自?己錯了,放下棒棒糖,對著周開陽,手足無措。

周開陽將孩子一摟,“你不要?嚇孩子,她什麼都不懂。”

“不懂?”紀荷意有所指,“可有些大人懂,不注意說話方式,孩子向外?傳達時?容易引起誤會。”

周開陽笑意沒了,挺莫名其妙地思考一瞬,接著了然,抱著念念來到她麵前,輕聲解釋,“那天念念問他去?哪兒了,我說保衛人民,念念說自?己沒被保護,是不是就不是人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就點了頭?。”

“你可以?敷衍過去?。而不是籠統的一點頭?。”紀荷在鍵盤上的手指發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藥還沒吃。

從椅子離開,到餐邊櫃倒水、吃藥。

周開陽看著她瘦弱的背影,顫聲,“你們這樣,誤不誤會也沒差。”

他看到餐桌上咖紅色的離婚證。

江傾和她雖然山盟海誓,可兩人沒有緣分。

自?古有句話,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江傾也懂這個道理,不然怎麼答應離婚?

甚至紀荷自?己也懂,所以?昨晚才崩潰說累了,想找回自?我。

周開陽認為自?己是最適合她的男人。

和風細雨地對她好?,對她的孩子好?。

可紀荷不領情,她固執著,用背影對他,“孩子不是你親生,無法懂隻言片語所造成的殺傷力。”

“那我上門跟他道歉?”周開陽艱難地一笑,“紀荷,既然離婚了,想太?多,不是折磨彼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