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蠱(1 / 2)

蠱惑 丁律律 14347 字 6個月前

接近中午一點,紀荷送許萊下樓。

兩人在高大香樟樹下告彆,許萊遞給她兩張請柬,“今天除了陪你,還有就是送這個。”

上次在咖啡店偶遇,得知?許萊再婚,紀荷向她討要請柬。

許萊滿心歡喜答應。

這次,竟然帶來兩張。

紀荷嘴角意外的翹起,一張張翻開。

“第一張是你和?孩子的。”許萊笑,看著她翻開到?第二張。

“這張,邀請你和?江局長一起參加。以夫妻名義。”許萊說,“隨便使用哪張。不管怎樣?,我都支持。”

紀荷看著自己和?江傾的名字並?列在受邀格上,底下還有伉儷兩個字,神情?複雜。

朝許萊點頭,“謝謝。”

許萊離開。

走時,透過繁茂枝頭灑下的蝴蝶狀光斑在她身上起舞。

走了一段距離,回?身朝紀荷搖手,笑顏絢麗。

紀荷眼眶微微濕潤,扯唇一笑,也伸手,向對?方搖了搖。

……

江傾在重症監護室待到?第二天早上九點。

他?在手術當晚七點鐘清醒,當時就要求回?普通病房,主刀醫生不同意,堅持在裡麵留到?第二天早上。

出來時,臉色仍然慘白。

上半身沒穿衣服,連指腹都似乎是白的。

紀荷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堅持出來,在裡麵各方麵條件都比外麵好?,出來後,她除了膽戰心驚沒彆的。

兩個孩子一大早就來看他?。

一邊圍一個。

其他?探病的都被江昀震的秘書擋在門外,除了家人,手術後的三天內外人一概不見。

晨光熹微,聳立的茂密香樟樹越過三樓直奔天際。

初夏盛光因而被擋去燥熱,濃陰沁涼的點綴了窗戶。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滴滴聲?。

紀荷聽習慣了反覺得安心,他?剛出來時,什麼都不能動,紀荷隻用熱水給他?擦臉,實際上這個動作護士做了無數遍,昨夜他?一整夜的發虛汗。

重症監護室一天隻有一次探視時間,且隻能一個人。

昨天她讓江昀震進去,畢竟是父子,江昀震和?她像模像樣?推拒了一番,心急如焚換了衣服進入。

出來後,眼眶發紅,一向鋒利的樣?子都似乎受到?打擊。

紀荷難得的,和?對?方感同身受了一次。

早上江傾出來,她難受的沒眼看。

兩個孩子比她大膽,一口?一個爸爸,連江時年都流淚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是親父子。

紀荷讓他?們不要吵著爸爸,兩個三歲正?是鬨的小孩就真的一聲?不出,像啞劇一樣?在病床邊守著。

江傾精神不濟,或者?說他?意識很好?,但是疼痛難忍,喪失力氣麵對?外界。

紀荷給他?擦臉,從濃黑劍眉裡的細密汗珠擦起,到?飽滿光潔額頭,又繞下鼻梁,每一寸、每一處細細摩挲,像自己的手單獨撫摸他?的臉,沒有礙事的外物,以皮膚、以體溫,親密感觸。

中午孩子們被爺爺帶去吃飯。

紀荷毫無胃口?的留下、守在病房。

下午,接到?許多通電話,有幾?個是陌生號碼,來自市委的徐書記、公安部?的楊主任、還有一些江傾工作上的主要領導,紛紛表示慰問。

紀荷五味雜陳,最後關機,算得一絲平靜。

到?晚上,他?可以說完整話了,白天都是偶爾清醒的隻言片語,或者?細微表情?回?應孩子們的呼喚。

這第一句完整話,是在模糊中說出來的。

紀荷當時正?幫他?擦鎖骨上的一排汗珠,男性?平滑分明的鎖骨透著微微的白,上方忽然響起輕輕的一道聲?音,以後不要嫁給警察……

聲?音雖小,但清清楚楚。

紀荷驚訝抬眸,以為他?醒了,看到?的卻是他?緊閉的雙眸,和?一如既往發白的唇。

以後不要嫁給警察……

紀荷熱淚盈眶。傾身,在他?唇上印一個吻。

柔軟的、苦澀的吻,緊緊相貼,久不離。

……

半個月後。

一場爽雨來襲。

在酷暑季節,這種爽快轉瞬即逝,烈陽很快高升,將街麵亮著銀光的水窪,蒸發的點滴不剩。

火紅色法拉利駛進市立醫院南門,在新建的停車場泊住。

下車的女人單手拎公文包,步伐利索的往住院部?。

雨後熱風吹亂她短發,精致妝容的臉,美麗而嚴謹。

到?達樓上,在病房門前聽到?裡麵突然暴起一聲?“少廢話”——

紀荷腳步一頓,臉色不可思議。

是江傾聲?音沒錯。

力量充分,語氣嚴厲,自從回?來,很少有外人能使他?情?緒波動。

此刻,那個讓他?情?緒波動的外人,聽起來被嚇得不輕的樣?子,小心翼翼,“姐姐夫……”

這聲?音、這稱呼一出,紀荷臉色就變了,本是湊門傾聽,立時變成直起背,眉心深擰,嘴角冷冷一翹。

病房裡,男人挺拔背影在窗前立著,身上病號服絲毫不影響氣勢,聞聲?,薄唇的一側冷冷翹起。和?門外的紀荷頗有夫妻相。

此時,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十分畏懼,“東南亞的三年,您變得不像警察,倒像壞蛋的頭兒……”

“你不知?道?”江傾冷笑,煙在指間打轉,不能抽,煩悶皺眉,“警察成天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斯文不起,彆指望我給你擦屁股。”

鄭雁北輕嚷,“沒讓您給擦屁股,但彆找我麻煩。”

“麻煩?”指間一用力,煙身斷裂,江傾似笑非笑,“你敢跟她說,你現在在做什麼?”

“怎麼不敢?”雁北沒底氣強撐底氣的一揚聲?,“開KTV,明州最大的KTV金鼎就是我的地盤。比做安保賺。接觸的人又多。我踏踏實實吃飯,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行。”江傾一點頭,“那就踏踏實實乾。彆來找我。”

“不是……”雁北為難,“你們明州市局三天兩頭來掃我場子,我怎麼乾?”

金鼎前身是喬開宇的茶樓。

建築麵積宏大,喬開宇倒台,這地方被轉手了好?幾?個老板,都沒做成功。

雁北這些年因為和?鴻升的一些關係,走了一些歪門邪道,和?朋友合夥,盤活了金鼎。

他?在裡麵做安保,持股三分之一,另外兩人早年臭名昭著,後來年長,在道上有一些名聲?,開始退居幕後做起正?當買賣。

對?於這類社會老油條洗心革麵做正?行的事,警方向來是睜一隻閉一隻眼,不知?道怎麼觸到?新上任的江局長黴頭,金鼎被三天兩頭的“掃場子”,光掃、黃都來了三趟。

這可是一個月內。

一開始雁北以為是對?手的惡性?競爭,帶著人到?人家場地一通砸,砸得落花流水後對?方派人求和?,兩邊一合計才知?道自己真的錯怪人。

雁北這三年在明州交友廣闊,敵人也惹了一大幫,早分不清是是非非,反正?最後的底線就是不乾太過犯法的事,至於其他?關於生存的鬥爭,絕對?錙銖必較。

社會是殘酷的,底層更是殘酷。

他?靠拳頭和?腦袋混到?今天位置,萬萬想不到?,在前姐夫這裡栽大跟頭。

“姐夫,我真沒乾犯法事,”雁北據理力爭,望著江傾的背影,欽佩的說,“雖然你們離婚了,但你永遠是我姐夫,這社會你知?道的,有些事我不做,有其他?人做,在其他?人手裡,你還得防著對?方,我來做的話,絕對?聽從你指揮。相輔相成的事,希望放過一馬。”

“讓你滾,沒聽見?”江傾不耐。

“姐夫……”

“再叫。”

“……”

雁北不放棄,雖然被一通罵,但存了下次和?他?繼續接觸的心思,這會嘻皮笑臉將帶來的禮品在茶幾?上放好?,“不打擾了,出院我再打電話,除了KTV,我還有度假村,到?時候請您和?我姐加兩個外甥,光臨泡溫泉。一定來啊!”

最後四個字喊得諂媚,音落趕緊逃命。

江傾臉色陰沉。

哪怕被叫了那麼多聲?姐夫,他?滿臉寫著,不是有傷,解決對?方的辦法就是幾?個大耳刮子、扇得滿地找牙。

他?脾氣溫和?很多,雁北才有機會拎著禮品站他?麵前說一大堆廢話。

其次雁北也聰明,見人先叫姐夫,加上這三年在外麵練得油嘴滑舌,很是能屈能伸,再也不是當年在山道上,被江傾捆住雙手扔到?陰溝、徒勞無功大喊大叫的愣頭小子。

取了一點麵子。

從病房出來,在走廊裡站著,打電話給合夥人,讓他?們先放心,隻要不太過,“我姐夫不會把我怎樣?”這種豪情?萬丈口?吻。

等這臭小子離開。

紀荷拎包從拐角走出,對?著樓梯口?消失的背影,一陣忍耐的吸氣,接著,敲病房門。

“進來。”他?聲?音恢複如常,平穩、磁性?。

紀荷來這裡已家常便飯,麵色從容推門而入,將公文包在外頭放下,走進裡間。

江傾站在窗前,聞聲?回?頭看她。

兩人視線對?上,他?先笑,“來了。”

紀荷點點頭。

江傾從窗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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