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蠱(1 / 2)

蠱惑 丁律律 20152 字 4個月前

上飛機前,尤欣問,“怎麼沒人來送你啊?”

眉頭皺著,一副關心模樣,“和你前夫到底什麼情況?”

紀荷笑了笑,總不能告訴對方,他倆現在除了孩子毫無關係,但?會接吻和擁抱,甚至未來會上床?

“挺好?的情況。”將地圖折好?,重新塞回包裡,紀荷言明,“公務場合彆討論我私事。”

“你這是內分泌失調,被男人滋潤一下就?可以了。”尤欣笑眼曖昧。

紀荷立即搖頭,笑道,“難關在前,養精蓄銳。有些事得憋著一股火,才有勁頭乾出來!”

“彆把你前夫憋出毛病來了,到時候可暴殄天?物。”尤欣句句話離不了江傾。

紀荷整理?著行李當沒聽見。

尤欣不依不饒,“你前夫多帥啊,當年在泰北隻身衝進我們被關押的地方,身上敵人的鮮血和臉上冷酷笑意簡直就?是春`藥。我做夢都想著被這樣的男人乾上一回……”

換一般人早炸了,紀荷麵不改色,“能被他乾上算你本事。”

尤欣被她眼神一激,笑道,“這是嘲諷我沒本事?”

“沒啊。”紀荷無辜聳肩,“隻是,我從來不懷疑他眼光。”

“我差勁嗎?”尤欣一指胸口,眼底開戰意味濃厚,“等著紀荷,你前夫戴幾號保險套,我一定親自告訴你。”

紀荷一聽,倏地大笑起?來。

這場突發的戰火,其他同事見怪不怪,充耳不聞的各忙著自己的事。

尤欣叉腰嚷,“你什麼意思?我剛才說的很好?笑?”

紀荷捂了捂嘴,發出悶聲?,“沒……”又放下,對其他同事說,“登機吧!”

拉行李徑直往前。

麵上若無其事,心裡火力全開——戴你媽保險套,他結紮了,白癡!

……

四小時後,飛機降落雲南景洪國際機場。

接著乘大巴,前往景洪市的關累港。

關累港是中國航運進入東南亞的起?點。

到達時下午三點,不具備出發條件,一行人在關累碼頭附近的賓館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浩浩蕩蕩登上富隆號商船。

這艘船在瀾滄江—湄公河流域跑船經驗豐富,船長和操舵手都是當地赫赫有名的技術大拿。

紀荷托雲南海事局的朋友找到富隆號船長,商定好?彼此滿意的方案,開啟了這一趟水路東南亞之行。

這趟行程,有三個目的地,除了終點的泰國,還有就?是緬甸的孟莫碼頭和航行紅色警戒區的金三角地帶。

江傾介紹的那?名向導會在緬甸孟莫與他們彙合。

自打上船開始的興奮、沒半小時就?在江水湍急中化為一陣陣嘔吐聲?。

程誦等人彆提欣賞景色,連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紀荷提前吃了暈船藥,雖也微暈、震撼這航道的急險,但?總歸沒太?丟人。

尤欣也撐住,和船上的帥氣?水手一個勁兒?的聊天?,笑得花枝亂顫。

很快,兩岸土壤顏色漸紅,崇山峻嶺、原始森林麵貌顯現。

河道更加狹窄。

“快看!”吐到歇菜的程誦坐在甲板上,指河岸一側的山坡。

眾人隨他手指望去,看到一塊布滿青苔綠的界碑,上頭用紅漆寫著:中國244。

繼續航行,到背麵變成?:老?撾244。

這就?是中老?兩國的國界碑了。

分秒之間,踏出國門。

船上原本喧鬨的氣?氛瞬時消逝。

隨行的小隊醫許久後發聲?:“會沒事吧?我們不從戰亂地區過?”

昨晚一行人在關累夜宿,正在大街上領略邊境風土人情時,突然收到消息,緬方內戰了,打得頭破血流,人肉橫飛。

一行人嚇得兩股顫顫。

紀荷是公司老?大,思慮再?三,毅然前往。

關於?戰爭,她早考慮過,出發前緬方狀態就?躁動,打起?來遲早的事,隻是湊巧在他們臨出發前。

像來到第二?次生死抉擇關頭。

紀荷不得不做出決定,有言在三,大家可以退出,或者直接飛機到泰國等她。

湄公河肯定要走一趟,尤其緬甸的孟莫港,那?位線民的居住地,必須要拿到一手視頻資料,怎麼著也得有人過去。

大家一聽,老?大都這麼勇往直前,他們這些小兵臨陣退縮太?過難看,於?是一咬牙,全按原定計劃,水路南下。

這會出了國門,老?撾境內的原始森林仿佛一片片吃人的怪獸,張牙舞爪,不見天?日。

膽子小的齊齊瑟瑟發抖。

尤欣搗了搗紀荷腰肢,不屑耳語,“你看這幫人,不帶出來曆練,一個個軟腳蝦樣子,實在窩囊。”

紀荷在看航道圖,這張航道圖是江傾給的,雖然自己不是操舵手和船長,但?知己知彼很有必要,畢竟是負責人。

她笑了笑,“怕正常啊。打仗可不是鬨著玩兒?。”

“我們第一個采訪點就?在河邊上,不深入緬甸內部,他們怕個毛。”尤欣不屑,悠哉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推推墨鏡,完全一副度假姿態,“這好?山好?水,不欣賞用來怕多可惜啊。”

“你這樣子我喜歡。”紀荷點了點頭,“隻要不說男人,你就?是很了不起?的女人。”

“說男人怎麼了?”尤欣一聲?怪叫,“都像你?一副修女樣子,冷情寡欲,我都懷疑你和江傾怎麼配上的?他一看就?是重欲的男人。”

紀荷想讓對方閉嘴,但?又覺好?笑,無奈問,“他怎麼就?重了?”

事實的確重,以前能不知疲倦那?個長達一小時。

“天?生的。”對方花癡,“眼神——身材——氣?場——越無所謂越暗流湧動,好?想刺穿他的外殼,看看裡麵濃烈的火熱度。”

惋惜至極口吻,“這麼好?的男人在你麵前竟然無動於?衷!”

紀荷回想了下自己最?近的需求問題。

發現的確是個大問題。

前晚江傾十分紳士,一點便宜沒占她,連接吻都清湯寡水,但?那?種吻怎麼說呢,更像兩隻受傷的野獸在舔舐對方的傷口,和**無關。

她和他都很寧靜,彼此未訴苦,就?那?麼抱著,非常舒服。

“彆廢話了。”紀荷清咳一聲?,強迫自己以公事為主,從椅內起?身,收了航道圖,拍拍尤欣的肩,“前方到擋龍灘,彆喝酒了。”

“為什麼?”尤欣一懵。

紀荷連續叫上其他人,喊著:“小心了各位,身上的易碎物品全放起?來——湄公河第一險灘來了!”

船長在駕駛艙聽到她聲?音,大笑,“紀領隊不錯啊,擋龍灘都知道!”

何止知道,即將領略。

湄公河發源於?青藏高?原。

在中國境內叫瀾滄江,河道狹窄急險。

紀荷朝上麵笑著,“我還知道——章船長是第一個繪製這條河航行圖的人!”

“是我,是我,”老?章來了興致,和她一上一下的對話,“二?十多年前,這條河沒有航道,全是咱們先吃螃蟹的人用船底撞出來的,那?時候彆說行船,連在岸邊看著都害怕!”

程誦似乎從暈船中緩過來,興致勃勃插話:“這條河,中方花了不少精力,從外交從資金上,改善航運環境,這才有了咱們現在的順暢與繁榮!”

“對對對!”老?章原先被雲南邊防水上支隊特招入警,從事護航工作多年,因傷提前退休,這會兒?和他說起?中方的好?,簡直打開了話匣子收不住。

紀荷見隊友們興致都被挑起?,沒暈船的怏怏樣了,放下心,自己獨自來到船首,看前方擋龍灘的險狀。

隻見礁石滿布的淺灘上,破爛的翻著幾艘船,似告訴著來往船隻這裡的凶險度。

一名船員,手持測深杆,在河水中試探,不時用手指打出代表深度的數字。

她眉頭深深蹙著,直到過了擋龍灘,才微微放鬆。

接著,吃過午飯繼續航行,下午一點時天?陰,似乎要下起?雨。

好?在天?公給麵子,直到停靠此行第一站的緬甸孟莫碼頭,那?雨都沒有下來。

紀荷帶著設備和人員,和船長打過招呼,踏上了異國的紅土地。

緬甸雖然在內戰,但?江邊的居民依然平靜。

許多東南亞常見的“香蕉船”在碼頭邊捕魚,見到他們下船,紛紛兜售魚類。

也有穿得清涼的小孩子纏著程誦他們要糖吃。

大家都是兜裡光著過來,哪裡有糖,給了一些人民幣,被小孩子歡歡樂樂的收下。

紀荷左右張望,忽然有個粗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紀小姐?”

竟是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

哪怕隻有三個字,氣?息與發音可推一二?。

紀荷回頭,看到碼頭邊上站著一個穿綠色迷彩褲的中等個男人。

皮膚曬得黝黑,朝她一笑時,那?口牙顯得雪白。

臉型寬,眼不算大,單眼皮。典型的朝鮮男性長相?。

“金蒼浩大哥,您好?。”紀荷打量一瞬,立即笑著上前握手。

對方的手粗糙,像乾農活兒?的手,可江傾說了,這位哥們十幾歲就?離家,輾轉各國,隻殺過人,沒種過地。

這是一雙被武器操練出來的手。

紀荷目光不由深沉,對大哥到來感激,對江傾在東南亞的過往揪心。

“沿河流域,人民幣和泰銖通用。”金蒼浩笑顏內斂,“到了村落不用給。居民都很淳樸。”

“好?的。”紀荷與對方握了握,背起?相?機,將大哥介紹給其他人。

“我今年三十七歲。”在去線民家裡的路上,金蒼浩介紹著自己,“和江認識在兩年前,他救過我一命,前兩天?聽說你要來,我就?從金三角出發,來到孟莫,本來要去244號國界碑,江說不用。”

“對。”紀荷繞過一群走地雞,聽著河水浩蕩聲?,往更高?的山爬去,“不是孟莫要停留一下,我直接到金三角找您。”

“他不放心。”粗獷漢子樸質的四個字,沒任何抑揚頓挫表達,聽到紀荷耳裡,卻連心臟都跟著縮了一下。

“誰不放心啊?”前方,團隊裡某調皮小夥子大笑。

“還有誰?”尤欣陰陽怪氣?,“當然是她前夫。”

紀荷橫了對方一眼,沒回聲?,繼續往上走。

很快到了線民家裡。

是一處非常簡陋的茅草房,線民是家中長子,上有一個眼瞎的老?母親,下有一妻三兒?,家中貧困。

這個線民紀荷之前托的是朋友幫忙聯係,隻知道是被困勞工的哥哥。

當時沒多想,除了給錢,沒看過對方樣子。

今兒?一見,這哪是一位為弟弟奔走的正能量大哥,簡直就?是毒梟頭頭的造型。

一頭漆黑亂發,吸鴉`片染黑的牙齒,眼神銳利,像叢林中的狼,仿佛下一秒就?撕咬過來。

這會用竹筒抽著水煙,斜靠在搖搖欲墜的門框上,避重就?輕回答著編導的問題,純粹浪費時間。

紀荷一昂下巴,讓程誦給錢。

金蒼浩說不用給錢,可對於?自己有求的人,錢財是開道。

果然一給錢,對方回答問題就?利索多了。

結束時,一行人帶著設備趕緊下山。

富隆號得航行到下一站老?撾的班相?果才可停靠,湄公河航道凶險,夜間禁航,一般下午五點,所有船隻都得停下來。

許是一路而來太?平靜了,紀荷眼皮一直跳,不一會兒?雨水鋪天?蓋地,大家穿梭在叢林中,跟著金蒼浩的捷徑,迅速往碼頭趕。

突然,背後一聲?槍響。

隔著雨幕,清晰。

大家嚇壞了,齊愣在原地,豎耳傾聽,那?槍聲?又不見了,隻有雨聲?砸在芭蕉葉上的聲?音,似乎是錯覺。

“金大哥,怎麼回事?”紀荷殿後,這會衝到開路的金蒼浩麵前,問怎麼回事。

金蒼浩穿一條迷彩褲,上身是同色的短袖,兩胳膊肌肉鼓脹,臉上是紫外線留下的滄桑痕跡,眼神卻堅毅無比,對她安撫,“你們先走。我殿後。就?在下麵,順著走就?行。”

紀荷想挽留、大家一起?往前衝,可一想人家那?閱曆,怎麼可能比她初出茅廬的不如,點頭,目光忐忑的送對方原路返回。

其他人全部傻著眼,還在問,到底是不是槍聲?。

紀荷低喊:“先走!”

大家於?是下行。

在途中紀荷解釋:“大概率是槍聲?。”

“你怎麼知道?”尤欣當年被喬開宇售賣,陸路到緬甸一個戰亂邦,接著被塞進暗無天?日的船裡,顛顛簸簸到達泰國,一路除了船艙的同命人,其他什麼風情都沒領略到。

紀荷這會兒?嘲笑,“你把關注男人的心思放一點在航行上,就?會知道湄公河兩岸的冷槍如家常便飯。自從明州旅行團慘案之後,中方牽頭組成?了四國聯合巡邏執法機構,這一情況才得改善。”

“我當然知道改善了。”尤欣冒雨前行,牙關似乎在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想到不堪回憶的過往,“可聯合執法開始,湄公河上的沿路打劫情況不複存在,咱們不會這麼不幸,被這村落裡的不法人員盯上,成?為待宰羔羊吧?”

“烏鴉嘴!”團隊裡的攝像大哥罵,“有金蒼浩在我們絕對沒事!”

“對對對!”程誦對國家非常有信心,“四國聯合執法不是說說而已,那?些毒販還是不明武裝分子,想死的就?來試一試,咱們中國人不好?欺負!”

他在雨中喊出了萬眾一心其利斷金的勢頭。

不愧是外交官家族的孩子。

紀荷深深體會了出門在外、有事想媽的情感,這時候為安撫大家,直接虛張聲?勢,“對!大家都彆怕,到了碼頭,趕緊出發,找上咱們雲南水上支隊的護航船,一切雲開霧散!”

團隊士氣?大振。

紀荷眉頭緊著,一路忐忑衝下了山。

雨下小了,眾人卻狼狽不堪,鞋子和褲腿全是紅泥巴。

在碼頭上相?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