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失望與心動(1 / 2)

表姑娘有身孕了 木泥土 16388 字 6個月前

沒給顧譚將容溫打昏帶進密室的機會,院中人的步子快,顧譚隻來得及將桌上的兩個錦盒裡換上了彆的物件,而那兩件晦澀之物被他從另一側的窗子丟了出去。

門被打開,淨思為著上元節那串甜絲絲的糖葫蘆急得直喘氣,見到表姑娘手中拿著瓷片落在脖頸處,急忙看向一側他家公子。

顧譚走上前,麵色清朗,看著還在晃動的木門笑道:“觀南怎麼來了,這是做什麼?”

顧慕是晚輩,如此之舉,實在冒犯,而他此刻的麵色實在說不上好,顧譚不敢跟他生氣,隻笑笑的問。

顧慕看向容溫,眉眼間再不是平日常有的平和,語氣冷沉對顧譚道:“小叔不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顧譚故作恍然,朝著容溫看了一眼,歎氣道:“這孩子,她來跟我請教經營之道,我說了她幾句,她就想不開,拿著瓷片在這——”

容溫氣極,此刻也再沒了適才心中的壓抑,將手中瓷片直接朝著顧譚臉上丟,在顧譚的側臉上滑出一道血痕:“你胡說。”

顧譚也不惱,以一個長輩的姿態看著她:“溫兒,是舅舅錯了,說你的話重了,左右不過是說你日後嫁了人,以你的家世應是做不成當家主母,管不了那麼多的家業,可是舅舅適才不也說了,為這般說你賠罪,日後帶你去大江南北遊玩。”他指了指桌上的兩隻錦盒:“還給你賠罪禮,你就不要這麼犟了。”

容溫被眼前之人惡心的無言,他怎麼可以如此將他欲行之事全然推到彆人身上,如此的理直氣壯,道貌岸然。

她濕著嗓子抬手對淨思道:“那個窗戶,窗戶外有一些東西。”

淨思疾跑著去,失落著回:“表姑娘,那後麵隻一片空地,什麼都沒有,我仔細看過了,看了好幾遍。”

顧慕始終未言語,他走上前,扯過容溫的手看了眼,不是手上的傷,目光又落在她脖頸處,淨思急忙從身上取出藥膏遞過去:“公子。”

顧譚還欲再說:“這孩子也——”

顧慕側首一個眼神掃過來,顧譚閉了嘴,已到喉間的話又給咽了回去:“觀南,你好生寬慰一下她,我先走了。”

顧慕用帕子給容溫擦去脖頸間被碎片碰到沁出的血,溫熱指腹沾了藥膏溫柔的塗抹,容溫心間一軟,眼圈紅了大片。

很委屈很委屈。

眼眶裡蓄滿了淚,一顆一顆掛在眼睫,直至再也盛不住,傾瀉而下,她始終看著顧慕,澄亮的眸子一寸不錯的看著他,她想起了宣州城外的那個雪夜,她扯住他的衣角求他救她。

可他神色淡漠的抽回了衣角,轉身離開。

後來,他對她說,讓她將平江王世子的事給忘了,上元節宮宴時,他對她說‘回家’,還送了她狐狸宮燈,落著雪的寒夜,他在莊子上抱著腹部抽痛的她,在無名山中給她的腳腕上藥抱著她下山。

容溫一時有些看不懂他到底是城外那個神色淡漠,心冷如冰的人,還是對她說‘回家’的二表哥

她本能的選擇相信他,嗓音裡含滿委屈:“他,他想讓我跟他走,做他的續弦或是外室,二表哥相信我嗎?”

適才顧譚的一番話讓她沒了絲毫證據,她想知道他信不信她。

顧慕給她塗抹好藥膏,嗓音依舊平和:“若不信你,我這會兒不會在這裡。”

容溫心中一怔,緊皺的眉終於舒展開,似是被人給足了底氣:“我要去找外祖母,要告訴她這件事,我不在乎女子清譽,我隻想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一時情緒激動,拉住顧慕的手就要往外走,可她沒能拉動他,訝異的回身看他:“二表哥不願意與我同去,為我作證嗎?”

顧慕並未鬆開她的手,隻是神色平和的對她道:“容溫,你沒有證據,”他觀著容溫的神色:“我與你保證,日後他不會再有任何非分之舉。”

容溫的欣喜猶如暖流,被人當場澆了冷水,適才他溫柔的給她塗抹藥膏,他說信她,明明就在片刻之前,卻遙遠的像是假的。

容溫鬆開他的手,讓自己平靜下來:“所以,今天的事,我隻能當作沒發生過?像個啞巴一樣將這件事咽下去?”

“二表哥是怕此事傳出去有損侯府聲譽?所以,他一個做舅舅的對晚輩欲行不倫之事,都可以就這樣過去?”

容溫皺著眉無奈的笑:“真可笑。”

顧慕走近她,還是那句話:“相信我,此事我會讓侯府給你一個交代。”

容溫不願再聽,此刻麵前之人終於顯露出了他真實的一麵,與宣州城外雪夜裡一般的淡漠薄情,這是他骨子裡的冷血,身為權臣的權衡利弊。

並未因她從一個陌生女子成為他的表妹而有任何的改變。

“二表哥不願作證也沒關係,這件事我自己去找祖母說,我不會受這般的屈辱,隻懦弱著憋在心裡,讓那惡心之人暢快的。”

她說這話時,神色間犟的似一頭驢,雖是顧慕見識過,依舊會因她這副神色而皺眉,見容溫轉身就要走,他吩咐道:“把表姑娘送回淨音院,沒我的令,不得出。”

——

容溫回到淨音院後,就去沐浴,在浴桶中泡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躺在被褥裡不聲不吭,葉一蹲在她床榻前,就一直陪著。

直到天色都暗了,到了用晚膳的時辰,葉一問著:“姑娘,起來用點東西,咱沒必要為著彆人跟自個慪氣。”

容溫雖闔著眼睛,卻並未睡下,嗓音有些微啞的回葉一:“我心裡惡心,用不下。”從前在揚州時,也有街上的紈絝子弟對她有覬覦之心,她知道,他們看中的不過是她的相貌,對他們從不多看一眼。

那些人她也不在意。

可,顧譚是外祖母的養子,是她的小舅舅,顧書凡與她那般好,她那麼信任他,從未想過會有這種不倫之事發生。

人,總是不止一麵。

容溫歎了聲,支撐著手肘坐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葉一給她身後墊了迎枕,她最是了解她家姑娘,知道

她家姑娘煩心的不止是三爺的事。

葉一寬慰著:“二公子也是為了姑娘的清譽著想,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若是將這種事傳開了,日後還如何在上京城裡說親事。”

容溫烏黑睫羽垂下,葉一她們並不知宣州城外發生過的事,可她知道,顧慕那個時候未救下她,是他冷心薄情,也是因他慣會權衡利弊。

就連前些日子在那處無名山中,救不救掉進陷阱裡的兔子,那般微妙的小事,他都會考慮到獵戶的處境,權衡利弊下,他看都不看一眼的走遠。

於他來說,她一個姑娘家的委屈又怎比得上恒遠侯府的百年清譽,她並未被真的侵犯,他又怎會讓他的小叔身敗名裂。

整個恒遠侯府都要他護著,他考慮的自然與她不同。

他會權衡利弊,會顧全大局。

容溫俯身環抱住膝頭,一直都未言語。在床上坐了會,似是覺得坐累了,就又躺回去,晚膳也不用,一反常態,今兒竟是連酒都未向葉一討。

葉一了解她家姑娘,她不提要這些,塞給她也無用,就一直在一旁陪著,讓花一一直在小廚房裡吊著湯,甚至是酒壇子都從後罩房處抱了過來。

葉一守在床前,又覺得她似乎不了解她家姑娘,從前在揚州時,也常有人貪圖她家姑娘的美貌而說些渾話,她家姑娘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月上枝頭,已是深夜。

容溫卻是睡著了。發著清淺的呼吸聲,眉頭還小小的擰著。

她夢到了爹爹,還有阿娘。

她五歲時,瞧見鄰居家都有好些孩童,常常在一起打鬨,讓她很羨慕,她就問母親:“我也想要弟弟妹妹,阿娘,你給我生個弟弟好不好?”

生的玉雪團子般的小姑娘眼眸澄澈,母親語氣淡淡的回她:“我已在給你父親納妾,想要弟弟妹妹,去找你爹要。”

那時候她不懂,後來逐漸懂事些,她才發現,母親好似很討厭父親。

後來,不知為何,父親以為是她想要弟弟妹妹,母親才會給他納妾,很是生氣的對她發了脾氣,她與父親解釋著,說不是的,可父親不信她。

都不信她。

她在夢中落了淚,小小聲的啜泣著。

天光還昏暗時,她就醒了過來,早春的霧氣很重,透過窗子看不到院中的人,容溫問守夜的葉一:“外麵還有人守著?”

葉一適才就去看過了,擔心的對她家姑娘道:“還在呢。”

容溫皺了眉,顧慕這是去外祖母那裡請安都不讓她去?

容溫又躺回榻上補了個覺,夜間沒休息好,補的這一個時辰倒是歇過了困,昨日的情緒此時消去大半,她起身洗漱正在用早膳時,大舅母院中的孫嬤嬤來了淨音院。

“聽聞表姑娘身子不適,夫人今兒與衛國公夫人有約,就命老奴來給姑娘送些補品,待明日夫人再來看姑娘。”自那日大夫人林亭被老夫人訓了一通後,這些日子待容溫親近了許多,她又不是真的不喜歡這孩子。

容溫讓葉一接下,道了謝。

——

此時,空無院內。

顧慕下早朝回到府中,一邊褪去朝服一邊問淨思:“她怎麼樣?”

淨思接過他家公子腰間的鶴紋白玉,思忖了番:“公子問的是?”淨思不敢妄自揣測,況且他家公子從前也未問過這般不好回答的問題。

顧慕眉心微動:“情緒如何?”

淨思回:“應是好些了,守在淨音院裡的暗衛說,表姑娘今兒早起用膳了。”

顧慕穿衣的動作微頓,將墨色廣袍穿在身上,腰間玉帶鞶好,淨思正遞上鶴紋玉佩,聽他家公子又問:“昨夜她未用晚膳?”

淨思:……

“是,表姑娘昨個回到院中,沐浴過後上了榻,就沒再下來,也沒見屋內傳膳,小廚房裡準備的吃食也不見有人端進去。”

淨思話落,顧慕未言語,走去了書房坐在書案前開始處理公務。

淨思如往常一般,給他沏了一壺龍泓茶,茶香清新,書案前的銅獸爐裡青煙繚繞,顧慕提筆處理了半個時辰公務,抬眸看了眼淨思,突然又問:“她,有沒有哭?”

淨思:……

淨思突然就有些結巴:“這,這個,不知。”

顧慕眉心微蹙:“把婉兒喚來。”

淨思應是,抬步就要出書房,他家公子又在身後喚住他:“彆去了。”說完,又沒了後話,淨思站在書房門前,許久緩不過神來。

他走去書房後麵那一排書架處,認真的尋著佛經,然後不動聲色的把一本《心經》放在了他家公子的書案上,他家公子這會兒,好似,需要清心。

顧慕坐在書案前,將手中緊要的公務處理完,手中的紫毫筆放回筆架時,眼角餘光看到了書案一角那本厚厚的手劄。

修長的指節拿起,翻開了紙頁。

半個時辰後,容溫正坐在窗台前看著院中已逐漸長出嫩芽的花草,花一手中提著個食盒走進來,嗓音溫和道:“姑娘,二公子命人給您送來了吃食,”花一將食盒打開,一一給容溫介紹著:“酒釀圓子,溏心豌糕,還有一盒紅棗酥。”

容溫朝食盒處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告訴來送吃食的人,我不愛吃這些,有勞二表哥費心了。”

花一輕‘啊’了聲,又將竹篾蓋子合上,送了出去。

淨思提著食盒回到書房,如實稟道:“公子,表姑娘說,她不喜歡吃這些,讓你不要再送了。”

顧慕抬眸看了一眼,淡淡‘嗯’了聲。

隨後,目光又落在書案上的那本手劄上。

明明是喜歡吃這些的。

——

過了兩日,容溫有些在淨音院裡待不住,她本想著顧慕既對人說她身子不適,那外祖母定會命她身邊的人來淨音院裡看她,若外祖母身邊的人來了,她就可以‘伸冤’了。

可,她等了兩三日,外祖母卻是沒有命任何人前來。想必是顧慕在外祖母麵前說了什麼,他的話

且不說在恒遠侯府裡,在整個朝堂,也是無人敢質疑。

外祖母更是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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