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傳染上水痘了。
元湛英簡直要被這兩個委屈巴巴的廢物點心折磨得老上十歲,她扭頭問在沙發上蹭來蹭去的林德明:“你小時候沒出過水痘?”
出過的基本都有抗體,像她天天跟於慧慧同吃同住,一點事兒都沒有。
林德明回憶前二十年,搖頭:“應該是沒有。”
元湛英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語氣中卻還是帶了一絲質問:“那你還天天抱著於慧慧亂跑,甚至用手給她的胳膊抓癢?”
林德明摸了摸後腦勺:“我以為我這麼大歲數,傳染不上。”
真是世事難料。
他的臉上倒是沒出,但是因為揉眼睛,眼皮上長了一個,撐得他右眼隻能半睜著,看上去可憐又滑稽。
兩個難兄難弟圍坐在一起看,看著看著就要找地方蹭一蹭,像兩隻野豬。
於慧慧唉聲歎氣:“看來幼兒園跟我犯衝。”
兩回了,都是剛入學就出事,難道這就是天妒英才?
林德明安慰她:“等咱倆好了,我帶你去我們學校那個幼兒園玩一圈,裡麵聰明孩子多,可能能對衝一下。”
於慧慧像個小大人,仿佛已經認命了,無奈地看他一眼:“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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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明畢竟是個大人,一周左右就好利索了,於慧慧身上出得多,還發燒了幾l天,等徹底痊愈後,已經到了八月初。
元湛英給於慧慧洗了個澡,仔仔細細搓了一遍,搓掉至少一斤泥,期間她檢查了一遍閨女的身子,發現隻有最開始手上的痘被摳破了,那處靠近關節,不明顯。
可以鬆口氣了。
於金濤也沒出過水痘,本來想過來看看,聽到林德明被傳染了,隔著門對著於慧慧喊了幾l句話,放下一袋子水果點心就走了。
等孩子好了再過來,他在於慧慧心裡完全被林德明這個過命的交情打敗了。
於慧慧掰著手指頭更新數據:“媽媽第一,林叔叔第二,歡歡第二,爸爸第四。”
於金濤痛徹心扉,忍不住提起:“爸爸還幫你報仇了呢,你想不想看二個大光頭?爸爸明天帶你去。”
“光頭有什麼好看的?”林德明在旁邊涼涼開口。
於慧慧讚同地點頭,不解地瞄親爹一眼。
於金濤怒了:“至少我讓那家人付出代價了。”
“頭發剃了還能再長出來,算個屁代價,”林德明冷笑一聲,“真正的報仇,得是讓人痛到骨子裡的。”
於金濤撇撇嘴,這人就說得好聽,也沒見他出手乾什麼,元湛英跟了他真是倒了血黴了。
第二天,正好是林德明值班,他帶著於慧慧去了大學的幼兒園,跟老師套了個近乎,塞了盒煙。
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領著小姑娘進去玩了一天。
等放學的時候,於慧慧明顯很是興奮,和一個小男孩手拉著手走出來,見到元湛英和林德明在門口站著,第一次沒有撲上來。
她興衝衝地拽著小男孩走到自己媽媽麵前,介紹說:“媽媽,這是翟正陽。”
翟正陽是個包子臉,比於慧慧矮一些,皮膚像牛奶一樣白,細聲細氣地說:“阿姨,你好。”
模樣簡直比於慧慧這個親生的閨女更像元湛英!
元湛英第一次見到不調皮的小男孩,好感度直線上升,從林德明挎著的菜籃子裡拿出兩根香蕉遞過去,一人一根。
於慧慧先接了,翟正陽才乖乖接過來,見於慧慧給香蕉剝皮時笨手笨腳,又幫著她剝開。
“我會。”偶爾還會在秩序敏感期的於慧慧完全不領情,伸手拿過翟正陽的香蕉,自己動手剝開吃。
翟正陽脾氣很穩定,小口吃手裡本該屬於於慧慧的香蕉,說話時會確保嘴裡沒有食物。他歪頭問:“你明天還會來嗎?來的話,我可以給你玩我的拚圖。”
於慧慧顯然很心動,但她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嘴巴鼓鼓囊囊回答:“看我心情吧。”
翟正陽有些失落,又很快打起精神:“我會等你的。”
回家的路上,林德明橫挑鼻子豎挑眼,半點看不上於慧慧這個新朋友。
元湛英和他意見不同:“我覺得挺好,文文靜靜的,會討慧慧歡心。”
“這麼小就會追在小姑娘屁|股後麵的,能是什麼好人啊?”林德明不忿,“慧慧未來可是要當科學家的,不能被彆的因素影響。”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元湛英失笑,“他們還都是二歲的小朋友呢,分什麼男女?彆把你當大人的齷齪思想放在孩子身上。”
林德明低頭問:“慧慧,剛才那個翟什麼的,在你心裡排第幾l?”
“第五,”於慧慧說,“和玉芬奶奶並列。”
“你看到了沒有?才認識不到一天,已經能和我媽平起平坐了。”林德明痛心疾首跟元湛英控訴,“慧慧不會是戀愛腦吧?”
元湛英沒好氣瞪他一眼:“你是戀愛腦,我閨女都不會是戀愛腦。”
於慧慧還在算:“媽媽第一,歡歡第二,林叔叔第二……”
“我怎麼又掉到歡歡下麵了?”林德明大驚失色。
於慧慧振振有詞:“因為你剛剛罵我的朋友了,你沒禮貌。”
林德明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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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於慧慧躺在床上,平時該閉眼的時間,她還在翻來覆去。
元湛英看出她的小心思,問:“真的這麼喜歡那個幼兒園?”
於慧慧有點彆扭地動了動身子,半晌才點頭:“還行吧,我主要是很想玩翟正陽的拚圖。”
元湛英把她散落的頭發掖到耳後,溫柔地說:“喜歡就去,媽媽給你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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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我是校長啊?”於金濤抽著煙,悶悶地說,“我就是有兩個臭錢,這種公家的幼兒園,手真夠不上。”
元湛英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於金濤把煙掐了,問:“林德明不肯幫慧慧?”
元湛英回:“我還沒問他。”
“他到底對你怎麼樣?”於金濤納悶了,“你倆談的時間也不短了,還不打算結婚?婚一結,閨女自動就進去了,還需要我來傷筋動骨?”
“結婚哪兒是這麼容易的?”元湛英擺手。
“你跟我說說,難在哪兒?”於金濤不解,“拿著戶口本去民政局,十分鐘齊活兒。”
元湛英歎氣:“你說的話真符合你腸子直通大腦的形象。”
“我知道你瞻前顧後是怕什麼,”於金濤跺了跺發麻的腳,說,“但你想過好日子,總得擔點風險吧?林德明這人條件不錯,你先占上,又不吃虧。”
“你當是狗撒尿占地盤呢?還占上。”元湛英沒好氣地回。
“領結婚證不就相當於狗撒尿,”於金濤不由自主大笑,“怕什麼,你都敢跟我離婚了,還怕再離?一回生,二回熟。”
“說得輕巧,你怎麼不跟張燕離?”元湛英瞪大了圓眼珠。
“跟她離她分我財產,能扒掉我一層皮,”於金濤道,“你又沒有財產,光腳不怕穿鞋的。按理說,林德明才是該害怕的那個,你提結婚,他都不一定願意。”
“不可能。”元湛英對此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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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於慧慧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玩著林德明新買回來的拚圖。
元湛英刷完碗問:“林叔叔呢?”
於慧慧很是專心,眼睛不抬,食指指向書房。
元湛英敲門進去。
男人好像是在忙碌,見她過來,招招手,把手裡的稿紙遞給她。
元湛英接過一看,字倒是都認識,連起來看不懂。
林德明興衝衝道:“這是之前差點出版的一個課題,我又整理了一下,說不定能靠著這個,讓慧慧上學。”
“為什麼之前沒出版,現在又能出了?”元湛英問。
“之前因為署名問題,有點爭議,”林德明撓了撓頭,“現在事情解決了。”
他說得含糊,但元湛英聽得出來大概意思,他是想把一作讓出來給領導,換於慧慧上學的機會。
元湛英的嗓子莫名啞了:“這樣是不是還要等很久?”
“不久,”林德明趕緊說,“我會儘快弄好,最多兩二個月。”
“兩二個月我都不想等,”靠著心中翻湧著的衝動,元湛英吸了一口氣,看向眼前的男人,“不如我們結婚吧,這樣慧慧就能立刻入學了。”
林德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緩慢地眨了眨眼。
元湛英又重複一遍:“我說你和我結婚。”
林德明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回應。
元湛英拉下臉,眉頭皺起來,聲音變冷:“你不願意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