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姚小弟的聲音響起來,“你誤會了,爸媽是怕你在這裡吃虧。”
“在哪兒不吃虧?”姚靜冷哼一聲,“至少我嫁進來兩年,齊磊對我不薄,公公婆婆在麵上也說得過去,我在娘家從沒有過過這麼快活的日子。他死了,我願意給他留個後代,吃虧我也認了。”
姚父怒斥一聲“糊塗”,想衝上前打她,姚母趕緊攔著:“不能打,不然要出人命了。”
“我看她就是欠教訓,”姚父指著姚靜的鼻子,唾沫星子噴了她滿臉,“連誰是真正為她好都分不出來。”
“她這是一時之間沒想明白,”姚母勸,“多給她點時間。”
“媽,可是李家那邊等不了那麼久……”姚小弟插嘴。
姚母瞪了他一眼。
姚小弟不算笨,立刻止住了嘴,縮著脖子小跑過去,扶著姚父氣得喘粗氣的身子。
姚母道:“姚靜,爸媽不會坑你,趁現在八個來月,還能打掉,再拖下去就麻煩了。至於結婚這件事,這幾天確實是有幾家來問過,但是沒經過你的同意,我還能強迫你結婚不成?”
姚靜兩隻手扶著後腰,扭頭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緩緩坐下,她撇撇嘴:“你們不會強迫,隻會像是逼我接受齊磊一樣,每天找上七大姑八大姨在我耳邊絮叨,把我的被褥扔出家門,直到我妥協為止。”
“姐,你這是不識好歹了,”姚小弟從姚父身後鑽出來一個腦袋,忍不住望向坐著的姐姐,“你現在愛齊磊愛得要死要活的,還要給他生遺腹子,反而怪我們當初逼你嫁給他?”
“齊磊好和你們逼迫我嫁人不是一回事兒,”姚靜嗤笑,“要不是他賣血攢出你們要求的彩禮,你們怕是要把我嫁給村長家那個瘸子了吧?”
姚母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村長家老二的事兒?”她沒敢把瘸子兩字說出口。
“那瘸子親口跟我說的,”姚靜毫不避諱,摸了摸肚子,仿佛在汲取力量,“他說如果不是齊磊從中作梗,你們就會把我嫁給他,這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
至少,麵對姚父姚母躲避的目光,姚靜心知肚明,這兩人的神情已經承認了一切。
姚父還要嘴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村長家有吃有喝,你嫁過去,未必比跟著齊磊差……”
“至少不會當寡婦。”姚母補充道。
“我懶得跟你們掰扯,”姚靜聽到這話,眼神沒有一絲波動,“都回吧,我是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不回也行,”姚父輕咳了兩聲,問,“齊磊這件事,煤廠那邊準備給多少錢?”
姚靜瞪大眼睛:“你們還準備打這筆錢的主意?”
“我們不是要,是借,”姚母看向小兒子,溫聲細語地解釋,“ 你小弟最近交了個女朋友,誰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彩禮要得很高。你們姐弟一起長大,你不會忍心看著你弟打一輩子光棍吧?”
姚小弟撓了撓臉:“姐,等我結完婚,一定好好工作,把這些錢還給你。”
“煤廠的賠償,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該得多一半,你一個婦道人家,拿著錢有什麼用?不如先用來給家裡應急。”姚母道,“你小弟這麼懂事,你難道為了錢,連兄弟姐妹的情誼都不顧了嗎?”
“滾滾滾!”姚靜震怒,站起來,展開雙臂往外轟人。
元湛英站在門口看到現在,見姚靜大著肚子移動困難,就想上去幫忙。沒成想剛邁開兩步,就被身後的人重重推開。
齊母尖利著嗓子,大喊:“你們這是乾什麼?姚靜嫁給了我兒子,是齊家人,青天白日的,你們還想綁人不成?”
“齊磊已經死了,我姐再留下來,隻能守活寡,”姚小弟攥住姚靜的胳膊,不讓她往齊母那邊走,“現在是新時代,已經不興貞潔牌坊那一套了,不能讓她在齊家蹉跎一輩子。”
“我們今天就當這個壞人了,”姚母道,“姚靜現在是被你們迷惑了,以後會感激我們的。”
齊母拽住姚靜另一條胳膊,咬著牙用力,不讓這群“強盜”搶走兒媳婦,她說:“走也行,既然姚靜不再想留在齊家,你們把彩禮還回來,另外,賠償金一毛都不能拿走。”
姚母停住動作。
齊母趁熱打鐵說道:“或者,你們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姚父姚母對視一眼,輕輕點點頭。
姚母戳了一下小兒子,笑盈盈地對齊母說:“咱們兩家人不至於到結仇的地步,我們也是怕姚靜吃虧。”
姚小弟得到示意,鬆開手。
齊母年紀大了,麵前人說的話在她腦子裡轉了一圈,沒消化完,手便還用著勁兒。
對方這麼一卸力,姚靜被拽得踉蹌幾步,腳腕一歪,竟然從台階上滾下去了。
元湛英看了個真切,快速跑上前,見孕婦低低的哀嚎著,大腿根已經開始出血了,立刻扶起姚靜的上半身,對著姚小弟低吼:“把她抱上車,得趕緊去醫院。”
姚小弟愣愣地點了點頭,趕緊把姚靜抱起來,跟在元湛英屁股後麵往外跑。
姚母臉色煞白:“壞了,七活八不活,這孩子剛八個來月,怕是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