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大蘇振興的反應雖然略浮誇,不過也說明一回家就能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對他們來說有多麼不容易。
這標誌著他們長達月餘的水深火熱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是的,老蘇家對飯菜的唯一要求就是煮熟,稠或稀都無所謂,隻要不焦不糊,就是一頓美味。
對廚藝有要求的隻有蘇懷瑾自己。
不過自從她有幸圍觀過鄰居的早餐,看到他們家所謂的紅薯粥,稀得都找不出兩粒米,甚至一大家子七八口人,放的紅薯也沒她多,一家子基本上就是混個水飽,蘇懷瑾再也不敢嘰嘰歪歪了。
好歹他們家米飯是管夠的。
有對比才有幸福,網友誠不欺她!
穿成蘇小美,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蘇家的生活條件,在蘭溪村甚至整個鎮裡,都是數得著的“優越”。
魔鬼一般的村支書父親,在家裡有著絕對話語權,出去了也備受尊重,憑借的不僅僅是他村領導的身份,還因為他當過紅軍、上過戰場。
蘇大哥今年二十四,蘇小美和雙胞胎哥哥蘇振華也才十八一枝花,而他們的父親蘇保榮,卻已經是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了。
老爺子當年三十好幾退伍轉業,回老家當生產隊長,既有工資還有部隊津貼,妥妥黃金單身漢,很快就娶到了十裡八村都豎大拇指的好姑娘,婚後一年生下大胖兒子。
劉春芳如今也成了年輕姑娘的婆婆,但她如今才四十出頭,夫妻倆是典型的老夫少妻,但蘇支書並沒有小說裡的老男人那般寵妻無度,而劉女士也不是躺著被寵的嬌妻。
大概將家庭所有收入都交給妻子支配、家裡的大事小事由她做主,就是這個年代獨有的浪漫了吧。蘇支書一個人的收入,抵得上普通家庭的兩三個壯勞力,劉春芳也不甘落後,操持家務、種地養雞樣樣不差,家裡的生活蒸蒸日上。
後來家裡孩子長大,打小吃飽穿暖的兄妹幾個身體都倍棒,十六七歲的蘇大哥初中畢業回村種地,那會兒吃大鍋飯賺工分,將近一米八、力大如牛的他輕鬆拿下十二個工分,成功讓老蘇家的生活條件再上一層樓,原主蘇小美也由此成為全村唯一一個從沒下過地的人。
這幾年村裡響應國家號召包產到戶,乾多少都是自己的,家家戶戶忙得如火如荼,劉春芳和好大兒娘倆卯足了勁開墾,收入成倍增長,眼瞧著有趕上蘇支書的趨勢了。
眼下家裡又新添了蘇大嫂這位悍將,不僅種的地更多了,家禽家畜的養殖規模也擴大了一倍,可想而知,蘇支書的高收入被他們後來居上,也隻是時間問題。
正是穿到這樣的家庭,蘇懷瑾才有了做選擇題的機會。
否則,穿成村裡任何一個女孩,她也隻能全部都要,農忙時跟著所有人一起下地搶收,同時還要兼顧全家人的吃喝拉撒,一個人恨不得劈兩半,每天忙成敢死隊,完了可能還吃不飽飯。
簡直比恐怖故事還恐怖,蘇懷瑾都不敢想象那種生活。
幸好她是蘇小美,而不是什麼蘇小紅蘇小花。
看看村裡其他小姐姐過著什麼日子,蘇懷瑾生平第一次get了知足常樂。
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短短一個月,她成功拋棄了用十幾年養成的名媛習慣,什麼發型妝容、美甲穿搭,但凡出門就要把自己從頭發絲武裝到腳趾頭的,通通忘掉,就算她摳腳、挖鼻,慫頭搭腦,依然是全村最靚的崽。
墮落一時爽,一直墮落一直爽。
精致講究了十多年的蘇懷瑾,越來越喜歡這種放飛自我的感覺,仿佛一朝穿越回到了快樂老家。
放飛自我的蘇同學,今早起床連衣服都沒得換,隻在花花綠綠的棉布“睡衣”外麵套了件襯衫,手指隨意扒拉幾下頭發紮成馬尾,然後就直接去廚房了,臉也沒洗、牙也不刷,爭分奪秒為全家準備早飯。
自己都為這份勤奮努力感動落淚。
過於勤奮的結果就是其他人都捧著碗愉快乾飯了,她才開始打理個人衛生,端著專用的毛巾牙刷和洗臉盆來到壓水井旁,地上木桶已經盛滿了新打上來的井水,毫無疑問是特意留給她的。
蘇懷瑾就蹲在地上咕嘰咕嘰刷牙,不一會兒刷出滿嘴泡沫。
蘇大嫂就坐在不遠處看著。
說實話,小姑子再怎麼名聲掃地、外頭傳得多麼離譜,公婆丈夫和她自己,從不擔心小姑子會嫁不出去。
有這麼一張讓女人看了都舍不得移開視線的漂亮臉蛋,這輩子永遠都不愁嫁,最多避一避風頭,過個一年半載,家裡怕不是又要被媒人踏破門檻了。
蘇大嫂心底還有種感覺,小姑子這段時間仿佛越長越水靈,具體說不出好看在哪裡,但就是移不開目光,就連刷牙洗臉這樣平常的動作,都好像帶著讓人沉醉的魔力,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終於忍不住問出聲:“小美,你怎麼不吃飯再洗?早飯都涼了。”
蘇懷瑾聞言,不緊不慢的將牙膏泡沫吐乾淨,又漱了兩次口,才抬起頭認真回答:“不刷牙怎麼吃飯呀?”
忙起來隨便漱漱口就當洗漱的蘇大嫂:……
劉春芳當下白了閨女一眼,對老大媳婦道:“咱們吃自己的,彆理她,就是瞎講究,誰家一天恨不得刷三次牙的,當牙膏不要錢似的。”
嘴上毫不客氣數落閨女的壞毛病,劉女士嘴角的幅度卻怎麼也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