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會的婚禮一彆後, 顧澂和汪蘇妍沒有再見。
從祝嘉會的口中,顧澂隱隱拚湊了她這幾個月的生活軌跡——從雜誌社辭職,自己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 雖然在郊外, 但因為過硬的攝影水平和強烈的個人風格, 生意還不錯。
但至於她為什麼忽然又不結婚了這件事,祝嘉會不知情, 顧澂也無從得知。
顧澂不得不承認, 在重遇汪蘇妍,看到她撲到自己懷裡的那一刻,他那顆冷硬的心再次為她有了動搖。
他覺得自己很沒骨氣。
在被她那樣玩弄過後, 還能因為一個擁抱就再次心動。
不……
顧澂其實比誰都明白。
他對她的心動從未停止過。
再見到她的時候,那份愛意混著不甘, 早已燃燒得更炙烈。
顧澂日常在局裡的工作很忙,他今年正式退伍,北京軍部的確早早就朝他遞來了橄欖枝,給出的職務也是辦公室高位,但顧澂拒絕了。
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天天坐辦公室的工作不適合他。
加上祝艋生病,顧澂也想在滬城安定下來,得空的時候陪陪兄長。
上麵沒辦法,又不想丟了這個人才, 權衡之下,把他安排到了滬城某刑警大隊工作, 往後再慢慢培養。
祝嘉會和江斂婚禮結束後出去度蜜月,某天忽然給顧澂打來電話,說是婚禮上的照片選了一些成冊, 已經做好了,讓他幫忙去拿下。
祝嘉會說:“我把汪姐姐工作室的地址發給你,你去的時候跟人家禮貌點。”
顧澂起初沉默了會,回她:“我今天要值班,沒空。”
“這樣啊。”祝嘉會想了想,“那我問問之灝有沒有空。”
可就在祝嘉會掛電話前的一秒,顧澂忽然又開口:“還是我去吧。”
他總是努力裝不在意,可越回避,反噬的情感就越洶湧。
明明已經去過那家工作室很多次,車停在對麵的樹下一整天,看她的身影在門口出現,卻從沒踏進去半步。
但今天,他有了合理的理由。
不需要祝嘉會發的定位,顧澂驅車來到那個早已熟悉的地方,微頓,第一次下車走了進去。
汪蘇妍的工作室周圍種了許多的花,花叢錦簇,走進來有種讓人放鬆的寧靜感。
顧澂曾經在馬路對麵看她清早起來給這些花澆水,有時澆著澆著會蹲下來看著花發呆。
顧澂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直覺她過得不開心。
……
工作室的玻璃門半掩著,顧澂正要敲門,卻看到門前掛著【暫停營業】
幾乎是同時,裡麵傳來的激烈爭吵聲斷斷續續落到耳裡。
“去了一趟國外跟丟了魂兒似的。”
“你28了!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仙女?”
“你什麼家庭自己不知道?人家肯要你就不錯了,還挑揀四的!”
“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是什麼家庭,你禍害我就夠了,我不想再去禍害彆人。”
“我禍害你什麼了?我讓你嫁人就是禍害你?那麼好的條件你不嫁,害得我白白退回18萬的彩禮,不知道你一天天的清高什麼,你還能遇到比小張更好的男人?”
“說完沒有。”汪蘇妍的聲音冷靜,可聽著又有幾分絕望,“每個月的生活費我都給你了,你要是再來鬨事我會報警。”
“謔喲,報警?你報一個試試!”汪父用力拍了拍桌,“我倒要看看哪個警察敢管老子找女兒要錢的。”
話音剛落,身後淡淡的聲音傳來,“每個警察都敢管。”
汪蘇妍抬頭,怔住。
汪父也跟著回頭,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男人,個子高,氣場也不好惹。
“關你什麼事,你誰啊?”
顧澂沒說什麼,直接拿出自己的證件。
坐過牢的人對警察有種刻在骨子裡的害怕,顧澂隻是那樣一晃,汪父剛剛的囂張氣焰頓時就沒了。
“誤會誤會,我隻是跟女兒聊聊家常。”
汪父衝顧澂點頭哈腰,一眨眼功夫就離開了工作室。
玻璃門開了又關,帶進來一點風,卻衝不散汪蘇妍的難堪。
她垂下眸,知道顧澂的來意,從架子上拿下一本相冊遞給他,“嘉會的冊子。”
顧澂沒說什麼,接到手裡就要往外走。
可走出去幾步,他還是停了下來,頓住幾秒,轉過身看著汪蘇妍,“我以為你會過得很瀟灑。”
聞言,汪蘇妍莫名笑了。
“應該是的。”她低著頭,半晌才喃喃:“如果沒遇見你的話。”
如果不是愛上了顧澂,如果不是始終忘不掉,如果他們從沒遇見——
汪蘇妍本就是恣意瀟灑的。
汪蘇妍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顧澂,他看著眼前熟悉卻有些蒼白的臉,那些紮在身上的刺終究倒戈成柔軟的羽毛,成片地裹著他那顆心,再也控製不住——
他把汪蘇妍拉到懷裡,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下去。
他在她溫暖的口腔裡強勢地掠奪,舌尖撬開她口腔,和過去一樣地吻她,卻比過去多了更多的情緒。
從前是愛,是甜蜜,但現在多了不甘,矛盾和掙紮。
他深深地吻著她,像回到廢墟下的那天,深淵般的黑暗裡,他們擁抱熱吻,是彼此唯一的光。
忽然察覺鹹意,顧澂鬆開汪蘇妍,看到她滑下眼眶的眼淚。
槍林彈雨下都沒哭的女人,能跟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老男人乾架的女人,現在在自己懷裡哭了。
顧澂的心莫名痛得難受,抹掉她的眼淚,“18萬的彩禮,怎麼就不嫁了。”
汪蘇妍紅著眼眶對他笑,“因為我的心已經嫁人了啊。”
顧澂不懂她的意思,明明深情,卻又絕情。
“汪蘇妍。”他深深地呼了口氣,“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汪蘇妍撫著他小臂上的傷疤,沉默良久,還是決定把話說開:
“當時首長知道了我們的事,告訴我你會去北京軍區,說你的人生還有更高的榮譽。”
“你剛剛看到了,我爸爸就是那樣一個爛人,他還有案底。”
“我愛你。”
“怎麼能允許自己成為你人生裡的汙點。”
顧澂:“……”
顧澂想過汪蘇妍背棄他的種種原因,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可笑。
“榮譽?我要什麼榮譽?我如果是貪享名利的人,早就躺著做祝家的少爺了。”
“汪蘇妍,彆自以為是地為我想。”
顧澂一字一句地說:“我想要什麼,隻有我自己知道。”
“那你想要什麼。”汪蘇妍迎著他的眸問,“能告訴我嗎。”
時隔數月再看這張熟悉的臉,看她紅了的眼,顧澂所有偽裝起來的冷漠儘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