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梧隻跪了一會兒便感覺雙腿開始失去了知覺。
不過他並不在意,腿間的
疼痛反而讓他感覺到好受了一點。
畢竟這肯定不會比斷腿更疼。
一陣冷風吹來,卷起地上的衣擺?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像是有人撿起他的衣擺一般。
祝卿梧又想起了那日地牢中的情景。
小張公公撿起他落在地上的衣擺想要讓他離開,而祝卿梧卻執意要把一切都問清楚。
最終,小張公公還是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小張公公說他采買完便趕回了宮中,然後去了冷宮,想要找玉珠所說的那個狗洞。
然而來來回回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猶豫片刻,他還是去了離檜宮。
離檜宮被燒毀了大半,聽說有人被燒死在了宮中。
他一開始還不知道是誰,後來才聽說屍體已經燒得不成人樣,隻能是從一截未被燒儘的衣角看出來,是隨侍新帝八餘年的祝公公。
那晚火勢太大,還有一個宮女被燒得屍骨無蹤。
小張公公聽得一愣,明明祝卿梧已經被他送了出去。
因此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那是玉珠的屍體。
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逃跑,她想好了要死在離檜宮,用自己的屍體代替祝卿梧的屍體。
隻有這樣,祝卿梧才能真正逃出去。
祝卿梧聽到這兒,這才明白那晚為什麼她要收起自己的衣服?又為什麼他在離白村那麼久都沒見到什麼通緝令?
她笨了那麼多年,終於聰明了一次,卻將自己的命賠了進去。
所以這到底是笨還是聰明?
祝卿梧不知自己在殿外跪了多久,雙腿像是跪在刀尖上,鑽心得疼。
周圍不時有人經過,偶爾會有人看向這裡,然後投來疑惑的目光,似乎都在好奇,他怎麼還能活著跪在這裡?
小張公公說不知是不是關心則亂的緣故,一開始玉珠竟真騙過了堂溪澗。
那日宴會未完,他便拋下宮宴上的所有大臣跑到了離檜宮。
看著漫天的大火,幾次要衝進去,好在被身旁的侍衛太監拚死攔了下來。
後來得知祝卿梧的死訊,堂溪澗抱著他的屍骨一個人在乾明殿輟朝了三天。
直到後來發現了端倪,才從裡麵出來。
出來時他雙目猩紅,整個人瘦了一圈,下了死命令,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整件事畢竟還是太簡單,因此很快便調查了出來。
於是堂溪澗令人將玉珠的屍骨下葬,然後讓人找了兩具身形差不多的屍體倒掛在城牆上,並親自畫了他的畫像,所有進出關口都要排查張貼。
堂溪澗算無遺策,終究還是將他逼了出來。
周圍的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乾明殿內燃起了燭燈。
祝卿梧抬起頭,想著這會兒的堂溪澗應會在做什麼?
他素來勤勉,此時應當是在批閱奏折。
正胡思亂想間,海恩再次走了過來。
祝卿梧以為他又是要勸自
己回去,然而沒想到海恩說的卻是,“祝公公,陛下請您進去。”
有一瞬間,祝卿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海恩,然後就見他衝自己點了點頭。
祝卿梧這才應了聲,“是。”
然後手撐著地,慢慢爬了起來。
一旁的海恩見狀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伸手扶了一把。
“多謝海公公。”祝卿梧客氣道。
海恩搖頭歎了口氣,隻是說道:“您這是何苦呢……”
雙腿跪了太久,站起來後又痛又麻,稍一動作便是鑽心得疼。
因此雖然隻有短短十幾步的距離,祝卿梧卻花了好久才一點點挪了過去。
乾明殿和外麵是兩個世界,裡麵暖和得像春天,祝卿梧一進來,便覺得自己仿佛生了鏽的全身關節終於慢慢活動了起來。
他跟隨海恩走到內殿,剛一進去便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堂溪澗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
祝卿梧強忍著膝蓋處針紮一般的痛意再次跪下,然後一個頭接一個頭地磕了起來。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因此並不疼。
隻是這樣快速的起落讓他頭暈目眩,但祝卿梧已經顧不上這些,隻是一刻不停地磕著。
“陛下,奴才該死,奴才再也不敢跑了,求陛下放了小張公公。”
“奴才該死,求求陛下。”
不知磕了多久,祝卿梧終於聽見不遠處的人轉過身來。
明黃色的龍靴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壓出輕微的凹陷,最終在他麵前停下。
“奴才該死,求您放了小張公公吧。”
祝卿梧正磕著頭,一雙帶著薄繭的手突然狠狠掐住他的下巴,逼著他抬起頭來。
祝卿梧被迫抬頭看向麵前的堂溪澗。
他的眸色極深,漆黑一片,明明不辨悲喜,卻又仿佛蘊著風雨,深深地望著他。
祝卿梧的大腦一片遲鈍,已經分不清他此時的情緒,也不想去去辨認。
隻是張嘴想要繼續求饒。
然而堂溪澗卻好像看出了他的目的,手下用力,疼得他根本張不開嘴巴。
“阿梧。”堂溪澗望著他,拇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頰。
“今日來就隻是想跟我說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