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花滿樓的強烈反對, 最終這個提議不了了之。
姬冰雁建議,現在情況不明,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
首先, 這遊戲是誰發起的,他手上真的有先天功嗎?其他人又因何會聽他的?
先天功雖然厲害, 是江湖人人向往的頂級武功, 但也不代表人人都會生出覬覦之心, 就比如陸小鳳和西門吹雪。
陸小鳳愛美酒, 愛美人,愛熱鬨,更愛麻煩,卻絕不願意摻和這種天大的麻煩。
而西門吹雪隻在乎劍道, 誠於劍, 如果是一本絕世劍譜,或者一把不出世神劍,或許他有興趣一奪?
可現在兩人都卷進來了,這其中必然有他們不得不參與的理由。
“或許是獵物沒有拒絕的權利?”姬冰雁冷冷道。
“姬兄, 那就勞煩你先查清楚, 陸小鳳已經卷進去了,我們正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看這場遊戲會怎麼玩下去。”楚留香麵色凝重的道。
可他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小廝稟告聲, “啟稟家主,有人前來拜見楚香帥。”
“拜見我?”楚留香和眾人對視一眼, 心裡隻有一個預感,麻煩來了!
果然,一個文士打扮, 拿著判官筆的人走了進來,“見過香帥,姬大俠,胡大俠,花七公子和談姑娘。”
“你認識我們,你是誰?”胡鐵花直接問道。
那人笑笑,抱拳行禮,“在下是江湖百曉生門下判官筆時通,此次前來是為了送紙牌遊戲的邀請函給香帥,還請香帥笑納。”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家夥搞事,”暴脾氣的胡鐵花立刻跳起來,掄起拳頭衝了過去。
時通忙後退數步,遠離他的打擊範圍,“胡大俠誤會了,紙牌遊戲不是我們所創,而是一位神秘莫測的江湖前輩組織,百曉生隻是代為跑腿而已。”
楚留香拉住暴怒的胡鐵花,臉色冷冷的道,“說清楚,怎麼回事?”
“是這樣,半月前百曉閣來了一神秘人,此人全身黑袍,裹得看不清一點皮膚。他拿出了一塊玉佩和一本武功秘籍,要求百曉生實現當年報恩的諾言。這是救命之恩,百曉生不得不從,因此按照前輩的吩咐,製定了紙牌遊戲的玩法。”時通解釋道。
“那人選呢?又是誰決定的?”姬冰雁冷冷道。
“自然是前輩,他在百曉閣待了三天,遍查江湖資料,最後選定了一十六人。”
“既然是你們負責送邀請函,那你們一定知道這一十六人都有誰吧?”楚留香道。
“不,我們拿到的都是密封的信函,每個人都隻知道要送的是誰,而不知道其他人的目標。”時通搖搖頭。
“那也簡單,隻要你們對一對口供就是了,我現在就把你抓起來,然後親自去百曉閣問問,我就不信,聞不出來!”胡鐵花冷哼一聲,上前就要動手。
“不,不必了,”這次時通居然沒躲避,把手裡的信封用內勁扔到楚留香麵前後,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胡鐵花一步跨到他麵前,推了一把,然後悚然而驚,“我我我,沒用力啊!”
時通碰的一聲倒地,全身僵硬好似已死去多時。
楚留香連忙上前,摸了鼻息,又把了脈,最後臉色沉重宣布,“死了。”
“什麼?這不可能!”胡鐵花大叫,“我就推了一下。”
“與你無關,”楚留香檢查過後道,“他是全身經脈斷裂而死,本來十一個時辰前就該死了,可他身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內勁,支撐他堅持到現在。而這內勁帶著獨特的生機,能讓人活動自如。”
蘇葉心裡一動,居然真的是先天功!
練了白發前輩給的先天功後,她才知道,這功法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她在練到第八層的時候,內力就有了本質的區彆,會源源不斷產生生機。
或許就是這股生機,讓那些瀕臨死亡的前輩,有機會活下來。
可旁人輸入的先天功,隻能暫時讓這人活著,雖然行動自如,卻不能解決問題,隻有你自己練成了,才能修複身體內的損傷。
也就是說,時通很可能在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是經脈寸斷的,可因為體內這先天功的存在,讓他存活到如今。
而剛剛他完成任務,散去先天功,人就徹底死了。
那麼問題來了,掌握先天功的是誰?是白發前輩以前在江湖留下的秘籍,還是某位前輩從洞府跑出來了?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為什麼要以先天功為誘餌,攪動江湖風雲。
最後,這一十六個送邀請函的人都死了嗎?是他故意殺害的,就是為了證明傳說中的先天功是存在的?
那未免也太殘忍了些,這神秘的黑袍人,絕非善類!
人已經死了,而且是因為送紙牌遊戲的邀請函而死的,那麼如果他們決定隱瞞楚留香接到邀請的事,就隻能把人秘密下葬。
楚留香打開信函,從裡麵掉出一張黃金打造的紙牌,已經不能稱之為紙牌了,而是金牌,上麵刻著兩個大字,赫然是獵人!
好家夥,也不知道這位神秘的黑袍人是怎麼想的餓,居然給從不殺人的楚留香,送的是獵人牌。
而把殺人當成藝術的西門吹雪,則是獵物牌。
看著那獵人牌,楚留香的臉色又凝重了幾分,胡鐵花則是氣得哇哇大叫,“憑什麼給老臭蟲獵人牌,而我什麼都沒有!”
眾人都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這牌,而是看到楚留香卷進這件事,擔心而已。
可其他人也沒有心思安慰他,隻沉默不語。
胡鐵花恨恨跺了跺腳,抱著酒壇子狂灌,似乎這樣心情就能好點。
半響,姬冰雁才冷冷的道,“我門下收集到的消息,據說先天功是百年前一位叫餘夢的武林前輩創造,他驚才絕豔,年紀輕輕就成為武功天下第一,然而本人並不滿足,認為世人所學武功都存在缺陷,所以無法進入更高層次的先天,發誓一定要創立一本能步入先天的功法。他的天賦被武林前輩評價,是遭天妒的存在,在不懈努力下,居然真的成功了,被他命名為先天功。”
“他依然天下無敵,有了先天功,就更是力壓所有高手,在江湖前一十名高手的圍攻下,都能遊刃有餘。自此,所有人都見識了先天功的厲害,並且這先天功練習到第八層的時候,能源源不斷生出生機,以及達到內力循環往複,消耗多少,短時間門內就能全部補齊。這就是他論戰一十名高手而不落敗的原因。”
“所謂至寶,必遭人覬覦,先天功的強大傳出去後,這位餘夢前輩就無一日安生,朋友背叛,同道反目成仇,陷害,圍殺日日都在上演。突然有一日,這位前輩就消失了,伴隨著他消失的,還有那部他創造的先天功,似乎沒有一人習得。”
“自從,這本攪得整個江湖武林血雨腥風的絕世秘籍,漸漸成了傳說,沒想到有一天,我們居然要見證它再次出世!”
“難道是那位前輩真的成就先天了,然後跑出來找繼承人?”胡鐵花猜測道,又連連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都一百年過去了,他哪裡還能活著?或許是有人發現了他隱居的地點,找到了他留下的功法,或者是他的後人之類的。”
花滿樓看了蘇葉一眼,相顧無言。
兩人都知道,洞府前輩們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不然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貪婪的人必定受不了這等誘惑,前去黃金城尋寶,無論是他們被前輩們殺死了,還是前輩們被他們害死,都是流血的代價。
突然,楚留香道,“我要公布獵人的身份。”
“什麼?”眾人驚訝。
胡鐵花更是忍不住,大喊道,“老臭蟲,你瘋了,老姬,你快勸勸這個家夥,獵人比獵物還危險!”
沒錯,這遊戲血腥就血腥在,獵人比獵物更危險,幾乎無一人能獨善其身!
獵物的危險來自獵人,他們為了搶奪先天功,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殺了獵物。
然而獵人的危險,來自所有人!
沒有得到紙牌的人,是沒資格參與遊戲的,也就是說,先天功出現了,他們卻沒資格參與。
那些自詡武功還不錯,又有些勢力的人,當然不甘心。
所以他們會拚儘一切去搶奪獵人牌,隻要拿到了獵人牌,他們就有了上遊戲桌的資格。
而隻有拿到獵人牌後,他們殺掉獵物,也才會列入積分。
如果說一十一個獵物是被五個獵人追殺,那麼五個獵人就是被全江湖追殺,包括獵物。
誰說獵物不能反殺?隻要拿到獵人牌,他們也能翻身成為獵人。
所以說,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公布自己是獵物,頗為不智,那楚留香公布自己是獵人,妥妥就是尋死了。
“我明白你們的擔憂,但這何嘗不是一種自保的方法。”楚留香冷靜的道,“你們不妨這樣想,獵人牌公布後,我這裡就成為明牌,那些武功比我高的,會把我當做最後的保障,暫時不會動我,他們會先去尋找其他獵人,實在找不到了,才會對我下手。而那些武功本就比我低的,自然更不用我擔心,想必你們就為我料理了。”
“嗬,這樣你還能保證他們不會死,對不對?”姬冰雁冷笑,“楚留香啊楚留香,你哪來的自信,能在群起圍攻的情況下,保住你的小命?”
“就是,那些人要殺你,死就死了,你何必好想著救他們一救。”胡鐵花也看不慣,覺得老臭蟲這個決定過於草率了。
楚留香微微一笑,“我當然不是全無把握,如果沒有你們在,我不會這麼做。”
此話一出,兩人頓時沉默下來,此時說什麼都不對。
片刻,姬冰雁才緩緩道,“刀山火海,我陪你一闖就是了。”
“他姬冰雁富貴窩都舍得,我老胡還有什麼舍不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胡鐵花拍拍胸膛道。
楚留香聽到兩個好兄弟的話,一時間門豪氣雲天,對著蘇葉和花滿樓道,“既然談姑娘和七童還沒有卷進這件事,不如我們兵分兩路?”
“你是想讓我們去查探江湖上有那些勢力卷入其中?”蘇葉挑眉,猜到了他的目的。
“不錯,陸小鳳身邊有西門吹雪,我身邊有老姬和老胡,暫時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危,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隻要知道有多少人心動了,又有多少高手參與此事,才能在最終的決戰來臨時,做到心中有數。”楚留香道。
“那麼,就從西域魔教開始查吧,”花滿樓道,“早上我收到花家店鋪傳來的消息,據說看見西域魔教的人入關,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此事。”
西域魔教的玉羅刹,絕對是一個高手,陸小鳳和楚留香不一定能對付得了。
而且他這人心思神鬼莫測,不能以常理論之,說不定就主動動手了。
事情商定完,這次他們也不猶豫了,分配好就各自去忙活了。
在離開前,蘇葉把那把劍交給了姬冰雁,讓他找人快馬加鞭給西門吹雪送過去。
另外她還準備了好幾份救命的藥,隻要人還有一息尚存,就能保證活下來。
這藥,她給了楚留香三人和陸小鳳西門吹雪各一份,剩下的準備好暫時放著,以後要是還需要,隨時都能有。
之後她和花滿樓重新坐上了行舟,往西域魔教而去。
魔教其實叫羅刹教,建立在中原到西域的必經之路上,那裡雖然是沙漠的一部分,但難得的卻是水草豐茂之地,還有高山和草原。
羅刹教的位置正好在最高的那座山峰,叫羅刹峰,由山底到山頂,層級分明。
教主玉羅刹自然住在最上麵,下來就是少主玉天寶和三大護法長老歲寒三友——孤鬆,枯竹,寒梅。再往下是執事弟子和重要門徒,至於剩下的,分布在各個地方。
魔教勢力已稱雄關外,並且往關內滲透,因此教中弟子眾多。
一般人可不敢隨隨便便闖羅刹教,尤其玉羅刹是號稱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
蘇葉暫時也不知道玉羅刹的實力,但她自信不會比玉羅刹差。
到了晚上,借著夜色的遮掩,兩人直接偷偷上了羅刹峰。
這段時間門,花滿樓也開始練先天功,功力增長了何止一成,因此他們順順利利來到最高峰,期間門沒驚動任何人。
可抵達最上麵的時候,他們也得小心起來,畢竟玉羅刹的武功到了什麼程度,誰都不知道。
兩人屏息靜氣,慢慢繞過玉天寶和歲寒三友的住所,往最上麵去。
經過的時候,他們聽到了玉天寶房內的吵鬨聲,原來是一群人在賭博。
“少主,您這麼晚還在玩,教主不會怪罪嗎?”一個嬌俏多情的女聲傳出。
“怕什麼,我爹最疼我,從來舍不得責罰我,再說了,他已經閉關了,也沒時間門管我。”玉天寶洋洋得意的道。
“真的呀,那太好了,少主我們繼續。”隨即有人驚喜道。
“來來來,這次我壓小。”玉天寶道。
蘇葉和花滿樓對視一眼,都覺得蹊蹺,這個節骨眼玉羅刹為什麼會閉關?
他們不信他沒收到關內的消息,知道紙牌遊戲出世,卻漠不關心,這顯然不會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魔教教主所為。
“是不是真的閉關了,去查探一一就知道了。”蘇葉低聲道。
花滿樓點點頭,兩人運起輕功,轉瞬消失在這裡。
他們的武功已經遠超一流高手了,在有心之下,歲寒三友也覺察不出來。
兩人來到最頂峰,這裡建了一座雄偉的大殿,即便是晚上,依然燈火通明,奇異的是,卻一個人都沒有。
在這些燈光的映照下,他們也不能完全隱藏身形,隻能小心翼翼地探查,發現大殿上的寶座,後麵的房間門,以及或許是閉關的密室裡,都沒有人。
兩人心中疑竇叢生,玉羅刹去哪兒了?不是說閉關嗎?
即便沒人,又為什麼要點這麼多蠟燭,把整個大殿照得一絲縫隙都沒有?
他們決定分頭行動,把整個頂峰都搜查一遍,最後他們找到了玉羅刹練功的密室,找到了他放珍寶典籍的地方,甚至找到了屬於羅刹教的庫房,卻沒發現玉羅刹這個人。
“不在這裡,那會去哪?”蘇葉皺眉道。
“會不會是他已經拿到了紙牌,然後一個人悄無聲息入關了?”花滿樓猜測道。
“你之前收到花家的消息,確定玉羅刹沒有在那群魔教中嗎?”蘇葉道。
花滿樓搖搖頭,“憑他的武功,城門攔不住他。”
這也不錯,玉羅刹這種人,完全不需要借助這種方法。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外麵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聽不出是什麼東西發出的,時近時遠,卻異常刺耳。
兩人心裡一驚,立刻藏在屋頂的柱子上,借著粗壯的木梁遮掩身形。
不過一刻鐘,殿外就衝進來一群人,是歲寒三友帶著一些執事弟子,他們分散查看,然後又匆匆回來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