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和花滿樓去通知楚留香三人, 讓他們輪流看緊李玉函。
這事要緊,不能交給金靈芝和公孫劫餘去做,金靈芝雖然個性嬌蠻, 本性卻單純好騙, 而公孫劫餘和李玉函有仇,誰知道他會乾出什麼事來?
要是為了報仇, 直接殺了李玉函怎麼辦?
楚留香三人聽說後,也警覺起來, 此後的兩天, 他們和花滿樓輪流看管李玉函。
然而似乎是他們想多了, 李玉函好似並沒有這個想法。
他隻是抱著妻子的屍體發呆,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也不去休息。
短短三天,人已經半死不活了,這樣也不是法子, 胡鐵花就給他灌了一壺酒。
似乎這個動作刺激了他, 李玉函開始動了,瘋狂灌酒,是連胡鐵花都驚恐的程度。
但灌酒總比渴死好吧?
隻希望他酒醒了之後,能恢複正常一點, 胡鐵花歎氣, 自己也跟著喝起來。
沒多久, 李玉函就喝下了整整七壇,人不清醒了,就連手也軟綿綿的,癱倒在地。
胡鐵花見此, 搖搖頭繼續喝酒。
時間一點點過去,輪到張三來換班了,見到兩個酒鬼和屍體共處一室,忍不住滿頭黑線。
他先把胡鐵花扶起來,送回房間,然後再重新去金靈芝的房間。
可就這麼會兒工夫,房間內的李玉函就不見了。
張三嚇出一聲冷汗,想到蘇葉說的,他可能有同歸於儘的想法,當即大聲嚷嚷,讓大家都出來找人。
蘇葉和花滿樓聽到聲音,立刻出門,張三的聲音極大,整個廂房都聽見了。
想要砸船,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去底艙薄弱的地方,砸出一個口子,然後讓海水灌進來。
這樣隻要等幾個時辰,整艘船就沉了。
口子越大,沉得也越快。
然而一眾人趕到底艙的時候,發現空無一人。
“壞了,食物和水!”蘇葉,花滿樓和楚留香異口同聲道。
眾人又急急往廚房和隔壁的庫艙而去,廚房裡沒人,但裝水的木桶已經倒了,剩下不足一勺水。
庫艙的門是打開的,李玉函正在裡麵,往裝水的木桶裡加什麼。
楚留香瞬間上前,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東西,然後把人製服。
已經幾天幾夜不吃不喝,隻喝了點酒,李玉函幾乎沒什麼力氣,被甩到地上還吃吃的笑,“她死了,你們都不許活,嗬嗬哈哈哈,一起死,一起死!”
楚留香臉色難看,“你放了什麼東西?”
這時的李玉函格外的坦誠,“是無眉的藥,她用不到了,不如給你們嘗嘗。”
天竺罌粟?
楚留香疑惑,“這不是藥嗎?”
“是藥不錯,也是毒!”李玉函笑得不懷好意,“這罌粟能鎮定止痛,緩解痛苦,可用了就要一直用下去,不然會加倍痛苦,直到折磨的你人不人,貴不貴。一旦染上,就永無止境,永無止境啊!”
不然他們夫妻何以一直在求藥,就是希望這天竺罌粟能多存點,越多越好,最好讓柳無眉能使用一輩子。
現在他妻子用不到了,都是這些人毀了他的希望,那不如就讓他們都染上!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喝水就會和我妻子一樣,一輩子擺脫不了天竺罌粟的控製,為了得到這個,淪為蝙蝠公子的打手和工具。可不喝水,你們就等著活活渴死吧!”李玉函滿懷惡意的道。
說完他就往嘴裡塞了一顆毒藥,不過幾息功夫,臉色就變得鐵青,嘴角流出黑血來。
見此,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蘇葉知道是這東西,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把那些水桶一一檢查。
除了最後一桶被楚留香及時製止,其他水裡都被添加了罌粟,而且分量很重。
可見李玉函和柳無眉夫妻的存貨還是很多的,可他們為了所謂的保險,不惜被蝙蝠公子威脅,幫著他殺人。
這些水自然不能喝了,可一桶水遠遠不夠船上這麼多人使用,即便再加上那些酒,也是不夠的。
蘇葉計算了一下,“水和酒加起來,節省一點,僅夠兩天的量。”
“我問過船員了,距離目的地蝙蝠島,至少還有七天的行程,回去就更不可能了,我們已經航行了八天。”楚留香道。
“人三天不喝水就會死,可我們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豈不是必死無疑?”張三唉聲歎氣。
“缺水算什麼問題?大海裡那麼多水,我們喝一輩子也喝不完。”金靈芝奇怪的問。
眾人聞言,都不由笑出了聲,原本緊張的氛圍鬆弛了一些。
“你們笑什麼?我難道說的不對嗎?”金靈芝不解。
“海水是鹹的,不能喝,而且有時候喝了還會發瘋的。”張三忍笑解釋道。
“這倒不妨事,我們可以做蒸餾水,堅持兩天不成問題。”蘇葉道。
“蒸餾水?”胡鐵花好奇的詢問。
“就是做飯的時候,水汽凝結在蓋子上,形成的水,那水非常乾淨,沒有鹹味,也去除了讓人發瘋的雜質。”蘇葉解釋道。
這解釋讓在場幾人都一頭霧水,好的,蘇葉才想起來了,這一個個要麼是江湖浪子,要麼是家財萬貫,哪裡去過廚房這地方。
即便是張三,那也隻會烤魚。
“行吧,去把三位廚師叫來,我做一個簡單的裝置,讓他們燒火把海水蒸餾成淡水。”蘇葉也懶得解釋了,直接去了廚房,利用裡麵的東西,做了一個簡單的蒸餾裝置。
無非就是把海水燒熱,形成水蒸氣,然後讓其冷凝,再引導出來。
這樣做耗費許多木材和煤炭,但船上這些暫時不缺,而且三天的淡水也不需要太多,隻要保證所有人都不渴死就行了。
按照她的方法,三位廚師花了半天時間,收集了一整桶水,水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本以為這樣就能順利去到蝙蝠島,然天有不測風雲,尤其是變幻莫測的海上,剛還晴空萬裡,轉瞬就暴雨臨盆。
沒有親身經曆的人,很難想象海上暴風雨的可怕。
那是一種毀天滅地,人力無法抗衡的威勢,海水倒掛,像一座座山峰劈頭蓋臉襲來,把整艘船都卷成了垂直的模樣。
蘇葉原本躺在床上,變故一起,人直接撞到了後麵的木板上,然後就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被裹挾著東倒西歪。
在這樣大自然的偉力下,人變得無限渺小,即便她已經半步先天,依然不能在肆意翻轉的海船內站穩。
她在船艙內撞來撞去,感覺全身都青紫了,頭也暈眩的厲害。
突然,她被一個人抱進了懷裡,帶著淡淡花香的懷抱把她牢牢護住,再也感受不到撞擊帶來的痛苦。
蘇葉訝異抬頭,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花滿樓是如何控製自己,來到她身邊的?
可這會兒已經沒時間思考這個了,她看到船身被撞出了缺口,隻要有一點破裂,海水就會倒灌進來,然後水勢會把整艘船衝的支離破碎。
也就是說,船要毀了!
蘇葉直接從空間裡拿出劍,三兩下割出一塊長條木板,然後把自己和花滿樓綁在木板上。
最後弄出缺口,兩人合作,奮力把木板劃出去,以免船沉了,而他們被困死在裡麵。
一陣山峰般的巨浪壓下來,他們身後的海船頓時支離破碎。
而兩人也什麼都看不見了,被直直卷入海水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暴風雨終於過去,蘇葉醒了過來。
她躺在一處沙灘上,身邊是緊緊抱著她的花滿樓。
蘇葉忙摸了一下花滿樓,確認他安好,這才坐起來查看周圍環境。
這應該是一座島,沙灘上除了她和花滿樓,沒有任何人,也不知道楚留香他們怎麼樣了。
在查看的工夫,花滿樓也慢慢醒了過來,焦急的喊道,“阿葉。”
“我沒事!”蘇葉忙安撫他。
兩人交流了幾句,才起身探查這個島。
島上植被茂盛,且有人煙,因為有一條明顯被人踩出來的路。
他們沿著這條路往前走,慢慢聽到了流水聲,越靠近水聲越大,繞過一處大石遮掩的彎道,豁然開朗。
麵前是一個寬闊的花園,其間還有亭台樓閣點綴,綠草如茵,繁花盛景。
兩人沿著花園的石子小徑往下走,穿過一個亭子,就看到一個人。
此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臉的冷漠,抱著劍站在這裡,看到突如其來出現的陌生人,也絲毫不動容。
花滿樓上前,“你好,未經邀請,冒昧打擾,敢問此地是何處?”
“既然知道打擾,你們就應該速速離開!”少年冷冷的道。
花滿樓微微行禮,“抱歉,是這樣的,我們乘船出海,可船行到半途,卻突遇暴風雨,船身受損,我師兄妹二人被衝到此島上,還請恕罪。”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來的,現在立刻離開!”少年油鹽不進,直接趕人。
花滿樓微微皺眉,想要再說點什麼。
然而少年不給他機會,直接攻了上來。
他的招式極其詭異,角度刁鑽,速度又快,花滿樓淩空後翻,躲過了這出其不意的一劍。
少年再次出手,比之之前,越發利落和迅猛,可卻完全沾不上花滿樓的身,甚至都不能碰到他的衣袖分毫。
不是這少年的武功不好,在他這個年紀,把武功練成這樣,已經是大大地厲害,甚至稱得上天才。
可花滿樓早已今非昔比,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因為擔憂蘇葉,他短時間內頓悟了先天功第五層和第六層,現在已然是先天功第七層的高手了。
這水平放眼整個江湖,找不出五個能和他對戰的,更何況還是這年紀輕輕的少年。
不過花滿樓也沒有傷他,不請自來,已經頗為失禮,還打傷主人家,就是主動挑釁了。
因此他隻是背著手閃躲,沒有傷害少年的意思。
對打的時候,他還詢問了楚留香等人的情況,“敢問少俠有沒有見過其他陌生人?如果找到我的好友,絕不糾纏,馬上離開這裡。”
“沒有!我們見過的人都死了,”少年冷冷的道。
花滿樓心下一凜,“你見到了他們的屍體?在哪?”
“被我殺了扔下海裡喂魚,”少年怎麼都摸不到他的衣角,氣惱道。
聞言,花滿樓鬆了一口氣,這少年絕不會是楚留香等人的對手。
隻要不是死在海難裡,相信他們吉人自有天相。
沒有得到好友的消息,花滿樓也不打算糾纏了,正要出手製服他。
這時,一個老頭的聲音出現,“還不謝過花七公子手下留情,就憑你的武功,還想和花公子交手?”
蘇葉轉頭一看,花叢裡出現一個老頭,長得慈眉善目,眉眼含笑,手裡還拿著一把花鋤,不認識的還以為這是一名花匠呢。
其實老頭的內力極高,出現的無聲無息,就連蘇葉都沒有覺察。
不對!
蘇葉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她剛剛雖然在認真看花滿樓和少年交手,但也留意了周圍的動靜,老頭靠近她不可能不覺察。
除非這老頭出現的方式奇特,或者一直在這裡。
少年聽到老頭的聲音,突兀停下,然後倏忽轉身消失在視野裡。
老頭笑嗬嗬道,“貴客駕臨,年輕人不知道禮數,還請花公子談姑娘莫怪。”
花滿樓和蘇葉對視一眼,都上前行禮,“是我們冒昧打擾才對。”
“哪裡哪裡,兩位的到來讓我們小島蓬蓽生輝啊,快裡麵請。”老頭笑著發出邀請。
花滿樓跟上,順便詢問一下是否見過楚留香幾人。
老頭遺憾的搖搖頭,“香帥啊,倒是不曾見過,不過我們有一位貴客,花公子一定認識,見到了也必定歡喜。”
“哦?”花滿樓好奇,“請問是誰?”
“且讓老夫先賣一個關子,花公子隨我來便是。”老頭神秘地笑笑。
蘇葉跟在兩人後麵,經過老頭之前出現的地方,轉頭看了一眼,記在了心裡。
老頭把兩人帶到一個賭場,這個賭場和其他任何消金窟的賭場都一樣,唯一的區彆就是,裡麵全都是江湖人,而且個個武功不俗。
他們賭得也很大,從不遵循留本錢好東山再起的傳統,而是有多少就賭多少籌碼,全都一把□□。
老頭帶他們進來的時候,裡麵正進行一場豪賭。
賭桌的一邊是一位美麗的紫衣姑娘,她臉上難得帶了笑容,神情頗為得意。
她當然得意了,因為她麵前的籌碼,已經多到桌子上都堆不下了,可見今天贏麻了。
然而她從不會見好就收,而是一把把所有的籌碼推到桌子中央,“全下!”
對麵的男子也毫不遲疑,把自己所有的籌碼也全下了,“賭什麼?”
“色子,大小。”紫衣女子,也就是沙曼喝了一口酒,緩緩開口道。
“好!”男子一口答應。
兩人同時拿起色子,同時瘋狂搖起來,又同時落下。
“你先開!”沙曼道。
男人露出得意的微笑,直接打開,赫然是三個六。
這已經是最大的數字了,不可能有比這還大的數字,因為骰盅裡隻有三個色子。
然而沙曼看也不看,直接打開道,“我贏了。”
“怎麼可能?”男人和圍觀的眾人都不相信,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裡麵哪裡是三顆色子,分明是六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