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俠滿臉複雜, “我們相識三載,竟不知你是這樣的人。”
那人抿了抿嘴,冷哼一聲, “我報殺兄之仇,何錯之有?”
“要報仇衝著展某來,為何向無辜之人下手?更何況,你們的兄長本就罪有應得, 你們不思勸過,任由其作惡多端,事後卻殘害無辜百姓, 隻為了詆毀展某的名聲,你們這種行為哪裡是報仇,簡直是濫殺無辜!”展昭沉聲道。
那人卻死不悔改,“誰不知道你展昭武功高強,名聲又好, 要不是我們設下此計, 又有何人願意幫我們報仇。”
這簡直是強詞奪理,因為自己沒辦法報仇,就要去殺無辜的百姓嗎?
劉大俠氣得全身顫抖, “枉我當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卻如此狠毒,既然如此,今天劉某必親手斬下你的首級,告慰那些死去的百姓。”
說著,他提劍直砍過去,此人的武功實在不佳,沒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他倒是想逃, 以他高明的輕功,在展昭的追捕下,都能逃跑一整晚,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可惜他遇到的是蘇葉,直接用先天功鎖定了整個房間的氣機,讓他無論從哪個方向都逃不出去,總是被一道道勁風阻攔下來。
除了輕功,他並沒有可取之處,不過一盞茶功夫,就被劉大俠拿下。
劉大俠把刀擱在他脖子上,“說,湛江呢,是不是被你救走了?”
那人嗬嗬一笑,“我就是湛江,你說的那人是我弟弟湛河。”
“所以這些天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你,犯事的是你弟弟?”劉大俠問道。
“不過,”湛江看向展昭,“我殺不了你,我弟弟也死了,但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休想!有的是人想要殺你,展昭,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大俠狠狠敲擊了一腦袋,“你們作惡多端,居然怪到展大俠頭上,之前是我們誤會了展大俠,此後絕不會容許你們這些心腸歹毒之輩,汙蔑展大俠的清白!”
他隻顧氣憤了,倒是蘇葉聽出了不對勁,“是有人指示你們這麼做的,是誰?”
湛江和湛河她都接觸過,兩人都是無腦之輩,絕想不出利用兄弟相同的容貌,算計誣陷展昭這種計策來。
他們幕後一定還有出謀劃策之人,是誰?會和趙允讓她殺展昭的目的相關嗎?
“我憑什麼告訴你,展昭,你就等著受死吧。”湛江冷笑,雙目仇恨的看向展昭。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難道也不在乎自己兄弟的命嗎?”蘇葉緩緩走入房間,從床上把湛河拽出來,一把扔到地上。
“四弟,”湛江驚呼。
所有人也驚訝莫名,沒想到他們遍尋不到的人,居然會躺在這裡,就在展昭身邊。
可惜他們進進出出,卻無一人覺察,難道是什麼神仙手段?
如果蘇葉知道他們的想法,隻會輕描淡寫的道,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利用視覺盲區,讓人看不出床上還藏了一個人,實在不是多高明的手法。
但凡他們細心一點,掀開展昭的被子檢查,湛河早就暴露了。
可惜的是,他們的眼睛都盯著展昭看了,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不對勁。
難道這就是聚光燈效果?
蘇葉摩挲著下巴,唔,以展昭的相貌,實在有這個實力,成為眾人的焦點。
但現在實在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湛河被拖出來,眼睛是睜開的,隻不過他和展昭之前一樣,一動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眼,然而不說彆人,就連湛江都看不明白,他眨眼是為何。
蘇葉代為翻譯,“看到沒,你弟弟在向你求助,他非常痛苦,因為寒星草的草汁塗抹在傷口上,他非常非常疼。但是你放心,我沒有你們這麼殘忍,去掉了它放血的功能,所以你弟弟隻會疼而已。但你肯定了解,這種疼有多麼地痛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湛江聞言,驚駭莫名,他當然知道,加了這種草的傷口能生生把人痛暈過去。
他曾經看人中過招,為此挖掉了手臂大半的血肉,依然沒有緩解分毫,硬生生痛死了。
湛江是不想受這番折磨的,乾脆心一橫,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自儘。
然而他剛有動作,卻發現自己變得極為遲鈍,彆說咬斷舌頭了,就是想要合上嘴都不容易。
蘇葉微微一笑,掏出一個白色瓷瓶,晃了晃,“聽到沒,裡麵就是寒星草的草汁,你是要說實話呢,還是和你弟弟一起,成為一對難兄難弟?”
湛江麵露驚恐,想搖頭卻極為艱難,隻能咿咿呀呀發出聲音,“我,我說。”
他此時就像一個傻子,張著嘴說話,口水流下來都無法擦拭。
“那麼說吧,到底是誰給你們出的主意?”蘇葉挑眉。
“是白,白……”
下一秒,破空聲傳來,蘇葉抬手一接,靈犀一指能接住任何武器,在這個世界也不例外。
然後不等眾人反應,她已經追了出去,隨著黑影飛上對麵的屋頂,沿著屋簷快速奔走。
那黑影輕功極好,時高時低,行走在黑夜裡,如履平地,他竭儘所能,想要擺脫追逐。
但蘇葉哪裡會讓他得逞,全力運轉先天功,配合輕功,沒多久就追上那人。
上去直接一招霸道刀法,絲毫不留情麵。
就連展昭都沒有躲過的招式,更不用說這人了,立時被打翻在地,陷入重傷昏迷。
蘇葉謹慎上前,踢了踢那人,發現是真的昏迷,毫不留情把人拖回去。
回到客棧,蘇葉毫不意外聽到湛江死了,臨死之前,什麼都沒透露。
雖然那個襲向湛江的武器已經被她接住,可湛江依然死了,是中毒而亡。
顯然,在來客棧之前,他就被人下毒了,隻不過這毒藥有減緩發作的功效。幕後之人本就不打算讓他活著,至於這個偷襲之人,無非是雙重保險。
而蘇葉也不想為了救人渣,浪費自己的好藥,乾脆沒管,而是來追殺手。
她把人扔下,燭光下,能看到這人全身黑兮兮,頭臉都包著黑布,“有誰認識他嗎?”
展昭上前,揭開殺手臉上的布,露出左邊臉上圓形痕跡,那是被人用針刺出來的。
“是江一樓!”有人驚呼道。
蘇葉從原主的記憶裡,挖出關於江一樓的傳聞。
這是一個殺手組織,傳說他們以殺天下第一為己任,實際上並沒有這麼玄乎,隻是這個組織敢接彆人不敢殺的人,隻要你開得起價。
而且江一樓神秘莫測,誰也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隻知道當你遇到左臉上有圓形圖案的人,那人一定是江一樓的殺手。
沒想到這個姓白的人,居然找了江一樓的人來滅口。
他有這個財力,早該請他們殺展昭的,畢竟江一樓的宗旨,就是不死不休,隻要接了任務,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殺了任務目標。
展昭被他們盯上,早晚會死,又何必這麼麻煩,又是挑唆,又是陷害的?
難道這人不僅想要展昭死,還要展昭身敗名裂而死?
多大仇啊!
這絕壁是嫉妒吧,嫉妒展昭長相好,還名聲好?
殺手接任務殺人,他們不可能知道緣由的。
蘇葉看向湛河,完全不抱希望,因為他能熬這麼久,既沒有被下毒,又沒有被滅口,就說明他什麼都不知道。
果然,解開了湛河的藥性,問他卻是一問三不知。
他是聽哥哥的命行事,不知道湛江背後出謀劃策的人是誰,甚至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其他人參與。
至於為什麼要用魔功這種陷害手段,是想把霸刀山莊的滅門慘案,也栽贓到展昭身上。
等到眾人證實,展昭修煉魔功,那麼誰會信他和霸刀山莊的事無關?
到時,他的名聲就爛大街了,身敗名裂,人人提起來都要吐唾沫的那種。
好吧,這還是趙允讓放出那些消息的鍋,真消息一點都沒有,借著假消息興風作浪的人倒是不少。
但蘇葉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至少已經明白背後算計之人姓白。
她詢問展昭,是否和一個姓白的人結怨?
展昭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這人是誰。
蘇葉眼神一閃,觀察到趙允讓凝重的表情,猜到他可能認識這位姓白的。
這就有意思了,展昭的仇人,他自己不知道,趙允讓卻知道。
想想也正常,畢竟之前趙允讓救下蘇葉,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殺展昭。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是要為師兄報仇,但從他的言談舉止中,並沒有看出對展昭的仇恨。
也就是說,他此番是彆有目的。
到底是為什麼呢?蘇葉打算試探一番,於是趁著四下無人,找到趙允讓,“王爺,我的身體已然大好,然凶手的線索全無,我實不能再等下去,我要親自去尋找線索。”
“蘇姑娘,”趙允讓忙要阻止。
蘇葉一口打斷他的話,“王爺,當初我們的交易內容,您為我找到滅門凶手,而我為您重傷展昭三次。然半年過去,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個交易取消。”
趙允讓眼角抽了抽,麵色也變黑。
“但我蘇青禾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王爺提供藥材,供我養傷,修複經脈,這份恩情我記下了,還可以為王爺做一件事。”蘇葉不等他說出什麼,直接道,“如果王爺還想要展昭名聲受損,不配南俠之名,我可以當眾向他提出比武,屆時王爺再把比武的結果,傳得天下皆知。到時,王爺的目的也達成了,不知這個結果王爺是否滿意?”
“這……”趙允讓先是一喜,然後斂下神情細細思量,“我需要考慮幾天,還請蘇姑娘稍等幾天。”
“好,”蘇葉答應了,離開了趙允讓的房間,徑自去找展昭。
此時的展昭雖然已經能動彈,但傷勢頗重,見到蘇葉進來,忙從床上起來,行禮感謝,“多謝蘇姑娘還展昭清白。”
“你也不必謝我,”蘇葉笑笑,“你受傷也是因為我。”
“我明白,當時蘇姑娘是為了捉拿凶手,情急之下才會出手,展某不怪蘇姑娘,一點傷而已,能讓凶手現身,展某受得。”展昭語氣平靜道。
蘇葉眼底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逗弄一本正經的人,最是有趣,“那展大俠就誤會我了,我這麼做,隻是想踩著你揚名而已。”
“什麼?”展昭一愣,不明白此話是何意。
蘇葉也不解釋,拿出一個藥瓶,“這裡麵是療傷的聖品,每日一顆,隻要吃上半個月,你的傷勢就能痊愈。”
“這……太珍貴了,展某受之有愧。”按照他受傷的情況,市麵上最好的藥,也需要三月,才能把他完全治好。像這樣半月就能好的,是當之無愧的聖品。
他和蘇姑娘無親無故,人家已經幫他洗清名聲,又怎好拿人家的藥?
“等你好了,”蘇葉不理他的推脫之言,漫不經心的轉著藥瓶,一副十足的反派作風,“就再和我比一場,到時候,你南俠展昭的名聲就不保了,而我能借此揚名。”
展昭眉頭跳了跳,隨即抱拳行禮,“姑娘幫了在下,但有所求,必當全力以赴。”
“哦?你一點也不在意我踩著你的名聲上位?”蘇葉挑眉。
“微末名聲罷了,而且姑娘的武功,確實比展昭厲害,這是事實。”展昭道。
蘇葉笑了笑,“既然你這麼好說話,那我不妨說出我的目的。”
“願聞其詳。”展昭抱拳。
“這其一嘛,是與我的家仇有關。霸刀山莊成立不過三十載,除了前十年家父在江湖上戰績斐然,後麵基本不涉足江湖事,即便有一些小摩擦,也不至於引來滅門慘案。至於家父當年與人結怨,這個也可以理解,畢竟當年家父的成名之路,確實伴隨著一些江湖人的落寞,其中不乏中了霸道刀法後,重傷不治身亡的。他們的後人前來複仇,在江湖上不算新鮮事。可他們也是滅門慘案發生後,官府和江湖義士們調查的重點。”
“不錯,展某也曾參與此事,此番來溧陽,是因為當年李患老前輩的徒弟隱居於此,想要探尋一二,他是否知情。”展昭點頭。
當年蘇七絕打敗過不少人,有的養好傷後依然在江湖中走動。
江湖人嘛,打打殺殺是常態,今天贏了,明天輸了,太正常沒有。
不會因為輸給了蘇七絕,就要死要活,不敢見人,照樣在江湖中行走。
但畢竟二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高手年紀本就不小,這些年陸陸續續過世,小輩能力不濟,沒有闖出名聲來,或者乾脆隱居過著自己的生活,不再涉入江湖,是有可能的。
而這位李患前輩,正是當年輸掉的人之一。
當時他身受重傷,被徒弟帶走,後來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那是否查到線索?”蘇葉詢問。
展昭搖搖頭,“李患前輩十來年前過世,李諱前輩是他曾經收養的孤兒,也是他唯一的徒弟。但李諱前輩天資一般,隻學到了李患前輩一半的功夫,在江湖上頂多算三流高手。再加上李諱前輩天性溫良,並不喜歡打打殺殺之事,因此師徒二人隱居在此。李諱前輩已經娶妻生子,兒女都還小,他也沒收什麼徒弟,更不用說勢力了,平時過得就像富家翁一般。”
蘇葉明白,這說的是李諱師徒沒有嫌疑,“你看,往年與家父有舊怨的人,被篩查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嫌疑。而大家查了這麼久,一點線索都沒有,那就說明,動手的人,是大家想都沒想過的人。或許他壓根和霸刀山莊沒有任何交際,所以無論怎麼查,都不會牽扯到他身上,這無疑是大海撈針,任何江湖人,都可能是嫌疑人,甚至不是江湖人,也可能是凶手。調查案件,無非是從人際關係和殺人的目的兩方麵入手,既然排查了報仇這一選項,那麼隻剩下一個可能。”
“懷璧其罪!”展昭沉聲道。
“不錯,當初山莊出事,我被人追殺,那些人都是衝著霸道刀法來的。而霸刀山莊成立至今,也唯有此刀法惹人覬覦,想必你在江湖上,也沒有聽到霸道山莊有所謂神兵和寶藏的傳言。”蘇葉道。
展昭搖搖頭,“沒有。”
“能引起江湖人覬覦並大動乾戈的,隻有三樣,神兵現世,武功秘籍,以及寶藏,現在神兵和寶藏的傳聞一點都沒有,那麼隻能是和霸道刀法有關了。”蘇葉道。
“會不會是那些追殺你的人?”展昭提出合理懷疑,畢竟他們確實追殺了蘇青禾,想要獲得秘籍。
“不會,”蘇葉搖搖頭,“他們是後出現的,在他們之前,早有人給我下了套。他們知道我的武功和我身邊四大侍婢的厲害,於是引我們離開山莊,好分而化之。這些對付我們的人,和後來那些江湖人,並不是同一夥人,嚴格來說,在雪山圍困我們的,應該是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