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第四百三十五章紅樓潛龍在淵49 雖意……(1 / 2)

雖意外遇到賈雨村, 蘇葉也沒多在意,打過招呼,讓人好好照顧也便罷了。

且這是給兩位僧人的待遇, 賈雨村隻是順帶。

船一路行駛到揚州,林管家和林洪一早接到消息等候在碼頭。

見她回來,立刻激動作揖, “恭喜大爺得了案首, 老爺夫人知道後,高興不已。”

蘇葉擺擺手, “隻是一件小事,我不在這段時間,府裡可好?”

“都好都好, 隻是二少爺和小姐都惦記著您,盼您早點回來, ”林管家讓下人去卸行李, 自己說一些這段時間揚州城發生的事。

蘇葉沒有立即離開, 等三人出來,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兩位法師和先生欲往何處, 家裡備下馬車,可送三位一趟。”

所謂送佛送到西, 既然已同船到揚州了,不妨多幫一點。

“阿彌陀佛,謝過施主,貧僧二人本就為化緣而來,步行便是。”兩位僧人拒絕。

蘇葉點頭, 看向賈雨村。

賈雨村看了看天色,夕陽的餘暉隻剩最後一抹殘影,碼頭上的人看著不多,估計大部分已經回去了,不知道揚州有沒有宵禁,還是儘快找到住的地方比較好。

“那就麻煩林公子了,”他爽快道。

“不麻煩,管家,安排一輛馬車送賈先生去客棧下榻,趕在宵禁前回來便是,”蘇葉吩咐。

林管家點頭,立刻安排一輛馬車送賈雨村,剩下的馬車則裝載行李。

另外他還專門從馬車裡取出一盒看似樸素的糕點,送給兩位僧人,“兩位法師,這是用素糕做的,正好充饑,還請莫要推辭。”

兩位僧人對視一眼,沒有拒絕,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適的下榻地點,這或許就是他們的晚飯了。

等兩人也走了,蘇葉才坐上馬車回去,到家後,與眾人訴說這一行種種,自不必細說。

幾日後,她正在看書,見外麵天氣正好,想著離酷暑不剩多長時間,不如趁著天氣還算舒服出去走走。

換好了外出的衣物,走到門口,正好碰到了要出門的賈璉。

“墨玉表弟也要出去?可是有事?”賈璉忙關懷道,“要是有什麼事,儘可以告訴我,必幫你辦得妥妥當當。”

過年前後因為蘇葉的注意,他和王熙鳳賺了兩千多兩,算是過了一個富足年。

但這買賣是有時效的,過了那個點,再想就得換個法子了。

可惜賈璉尋摸了這麼久,都沒什麼太好的法子,每天隻能無所事事。

換作以前,他還覺得這樣的日子舒坦,整天什麼都不用乾,就是喝喝酒,看看美人,彆提多逍遙了。

然而自從靠著自己的本事賺到了兩千兩後,其他的事於他而言,已經提不起興趣了。

就算是那勾欄畫舫裡的美人,仿佛也少了幾分動人之態。

加上去一次就要花去幾十上百兩,賈璉這個鐘鳴鼎食之家出身的紈絝公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銀子是什麼滋味。

隻有嘗過了賺銀子的艱難,才知道節儉為何物。

因此在去了一兩次後,就再不想著往那銷金窟鑽了。

他開始一心一意尋摸賺銀子的方法,可奈何他似乎沒那個慧眼,這麼久了都想不出乾點什麼好。

賈璉也不是沒想過向蘇葉討個好主意,但府試和院試在即,他再不喜歡學習,也知道這對讀書人有多重要,因此隻能憋著,不敢去打擾。

好容易蘇葉回來了,還不允許人家多休息休息?

在賈璉的印象裡,讀書人的身體大概都像珠大哥那樣,和自己這種粗人不能比,因此即便心裡貓爪兒似的,也沒去打擾。

可這不正巧了嘛,出門就碰見蘇葉,忙湊上去獻殷勤。

如果蘇葉有事要辦,他就幫著辦了,也方便開口不是。

“沒有,就是出去走走,璉二哥不必招呼我,有事自便就是”蘇葉道。

賈璉立刻搖頭,“我能有什麼事,隻家裡待得無聊了,也是出來消遣的,不如這樣,我陪表弟一起?”

蘇葉點頭應下,反正賈璉挺識時務的,又會說話,奉承你的時候,那叫一個舌燦蓮花。

兩人離開巡鹽禦史府,一路往熱鬨的大街去,走走停停,邊逛攤位邊聊天。

賈璉說一些這些天出門,聽過的趣事,偶爾會講哪家的吃食知名,哪家書鋪有孤本之類等等。

蘇葉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路過一家熱鬨非凡的酒樓時,抬頭看了一眼。

賈璉會意,立刻道,“走了一路,也到正午時分,這鮮味樓是揚州最有名的酒樓之一,今日我做東,請表弟上去嘗嘗鮮?

蘇葉點頭,和他一道上去。

酒樓很大,三層高,第一層大多是普通百姓,第二層人數少點,桌與桌之間用屏風隔開。最上層是包廂,人也更少。

兩人上樓,就聽到一道聲音在介紹,“賈兄,您可要好好嘗嘗,揚州近年來出現一絕味,名‘三絕’,聽說是非常稀少的魚類,肉質非常鮮美,用來熬煮魚湯,能鮮到把舌頭吞下去。”

“有所耳聞,奈何家貧,隻是聽說過罷了。還要多謝冷兄款待,讓有幸見識這等美味。”賈雨村的聲音響起。

蘇葉轉頭看去,就見之前見過的文士坐在窗邊,對麵是一個穿著綢緞,富態的商人。

“誒,賈兄客氣了,在這裡遇到就是有緣,請!”那商人笑道。

賈雨村喝了一口魚湯,大為讚歎,“果然鮮美至極,這種人間至味,想來就是那些大官都未必能嘗到。”

“那您是小瞧了那些鐘鳴鼎食之家,那些仗著祖宗餘蔭的富貴家族,那個不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那一個個的,把食物都做出花來了。不說彆的,就那榮國府賈家,做一道茄子,就要用十幾隻雞來配,那味道真真是鮮得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果然是崢嶸軒峻,繁盛已極啊!”賈雨村感歎。

“可不,說來這賈家還出了一樁奇聞,京城至今津津樂道呢,”冷子興被激起了談興,當即抑揚頓挫道。

“哦?願聞其詳!”賈雨村來了興趣,把碗裡的魚湯喝完,目光炯炯聽著。

蘇葉和賈璉對視一眼,也不去三樓了,找了一個冷子興背對著的位置坐下。

賈璉眼中閃過一抹深思,這人是誰,怎生對賈家的事如此清楚?

茄鯗這道菜確實是賈家廚子研製出來的,外麵沒有,如果不是對賈家極為熟悉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且這人出現在揚州,一看就是富商打扮,對著賈家指指點點,讓賈璉這個長子嫡孫終歸有點不痛快。

蘇葉笑笑,示意小二上前,點了幾道招牌菜,給自己要了一壺茶,給賈璉點了一壺酒,邊欣賞窗外風景,邊聽隔壁的談論。

和原著冷子興評價賈家‘外麵架子雖未倒,內囊卻已儘上來了,日暮西山之相’不同,這次倒正麵評價為主。

“這樣的詩禮之家,教育不同凡響,即便二代們不甚出息,寧府那邊敬老爺好道,俗世一概不管,榮府這邊赦老爺一味沉迷金石古玩,政老爺又不通俗物,不是那做官的料。可到了第三代,卻又顯出不一般的氣象來。”

“這都多虧了當年榮國公賈代善聰明有遠見,為長子賈赦娶了張家女為妻。張家你是讀書人,肯定知道。”

賈雨村點點頭,“當之無愧的文壇魁首,這些年張老太爺退下來了,可他的長子已經成了翰林院掌院。”

翰林院可是讀書人科舉進士後,必先去的部門,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說一句翰林院掌院是文人之首不為過。

“不錯,這赦老爺就是張老太爺的女婿,唯一的嫡子是老太爺親外孫,自回京後,老太爺就把這外孫帶在身邊教養,順帶地連那二房的珠大爺也一並收了。要不說張老太爺是魁首呢,還曾擔任太子太傅,那教學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長房長子賈璉,本是一個浪蕩子,和京城那些鬥雞走狗的紈絝不差什麼,可到了這老太爺身邊,竟一並改了,兩年前還考上了秀才。而那二房的珠大爺更了不得,今次參加春闈,已然高中,雖隻是進士第九十八名,卻也光耀門楣。長房有爵位,二層出人才,可不是再次鼎盛之相嘛,要不說大家族喜歡聯姻呢,這就是聯姻的好處。要不是有張老太爺這樣的姻親在,我看那賈家第三代想要出息,恐怕也困難。就像那寧府的賈珍,沒人管儘胡作非為了,恐怕這以後的族長之位,都要保不住嘍。”

“不至如此,寧公和榮公可是親兄弟,”賈雨村擺擺手,“對了,你說的奇事是?”

“哦,這個啊,說的是那榮府二房政老爺的嫡次子,一落胎嘴裡就含著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麵竟還有許多字跡,於是取名寶玉,你說奇異不奇異?”冷子興道。

“倒真奇異,隻怕來曆不小,”賈雨村道。

“眾人都如此說,不過啊,這玉可是犯了皇家的忌諱,”冷子興冷笑道。

賈雨村想了想,立刻明白,曆來玉代表皇家,玉璽更是皇權的代表。

那銜玉而生自然會受皇家忌憚,“可惜了的。”

“不可惜,”冷子興喝了一口酒,搖搖頭,“要不說結一門好親能旺家呢,有精明的張老太爺在,當即看出了不妥,立刻出主意,讓賈家遍找高僧道士,讓他們給寶玉測命,你猜怎麼著?”

“可是......那棟梁之材?”賈雨村遲疑,身為臣子,最好的評價就是棟梁了。

“非也,一曰大儒,教書育人,二曰與佛道有緣,可出家去,就是沒有一條是說適合當官的,”冷子興道。

賈雨村恍然大悟,“是該如此,是該如此,”這三條出路不涉及皇權,也不參與朝政,皇家才不會心生忌憚。

“本也沒什麼,生於這樣的富貴之家,那是享不儘的榮華富貴,要是未來真成了大儒,到真把賈家拔高到禮儀詩書傳家,與那世家也不逞多讓了。”冷子興點評道。

賈雨村歎,“果然不同凡響!”

“對了,他們賈家還有一門貴親,正好是這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這林家可不一般......”冷子興越說越上頭,怎麼都打不住。

賈璉和蘇葉對視一眼,輕咳一聲。

這聲音不高不低,背後的冷子興果然聽到了,轉過頭來一看,然後就愣住了,“璉,璉二爺?”

賈璉神色不愉地看著他,“竟不知是故人?”

這是詢問冷子興是什麼人,也是在探問他怎麼會知道賈家的事。

兩人見到賈璉和蘇葉,忙都站起來行禮。

蘇葉含笑,“賈先生幾日不見,風采依舊。”

被正主聽到了他們在說閒話,賈雨村頗有點不好意思,忙躬身賠禮。

蘇葉徐扶了一把,“無妨,賈先生可飽了,不如與我們一道用點?”

賈雨村哪好意思繼續待在這裡,忙出聲告辭。

冷子興也想離開,腳都跨出去了,被賈璉叫住,“先生對我賈家知之甚詳,竟不願意留下和二爺我喝一杯嗎?”

冷子興渾身一顫,眼底隱隱生出悔意,讓你愛顯擺,這下好了,被正主逮著了。

他看了目光不善的賈璉一眼,賠笑道,“璉二爺哪裡的話,小的就一普通商人,能和二爺您一道用膳,自然求之不得。”

“既如此,那就坐下吧,”賈璉扯出一抹笑,轉頭對賈雨村道,“這位先生,我就不多留了。”

賈雨村看了戰戰兢兢的冷子興一眼,點點頭,歎息著離開了。

“說吧,你是誰,何以對我賈家如此了解?”賈璉直接開門見山。

冷子興擦了一把冷汗,也不敢扯謊,囁嚅了幾句,還是說了實話,“小人姓冷,名子興,做玉石古董生意的。小人家裡有妻,是榮國府二太太的陪房賈瑞的女兒。”

這麼一說賈璉就知道了,原來是賈瑞的女婿。

那就難怪他知道這麼多了,賈瑞夫妻可是幫著二太太管家的,府裡上下他們什麼不知道,平日裡說給女兒女婿聽也是正常。

知道了來源,賈璉反倒不好追究了,畢竟是二房嬸娘的人。

他皺了皺眉,“既如此,你也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賈家的事周瑞夫妻說與外人本就不對,你還到處宣揚?”

冷子興忙連連道歉,“都是我的錯,喝了幾口馬尿,嘴裡沒個把門的,還請璉二爺原諒則個。”

賈璉皺眉不說話,顯然極為不悅。

他倒是其次,主要這場談話涉及了林如海,而蘇葉又正好坐在這裡,聽了個全乎。

林家與他賈家可不同,絕不允許家事外傳,這要是被冷子興像講故事一般講出去,難保林姑父和姑母會不高興。

看蘇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顯然是不滿的。

賈璉陷入沉思,要怎麼打消林表弟的怒氣,讓他幫忙把這件事瞞下來?

冷子興見此,還以為賈璉打算追究到底,心裡一突,忙從懷裡掏出一打銀票,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這次是我的不對,下次再也不敢了,請二爺原諒。”

他連連彎腰鞠躬,就差跪下來磕頭了。

“好了,你記住便是,”蘇葉見周圍人都看過來,不想當猴子,立刻阻止。

賈璉見他發話,也沒多說,直接打發人離開。

等酒樓重新恢複熱鬨,他拿起那疊銀票,數了數,竟然有七百多兩,不由高興起來,分出一半放在蘇葉麵前,“給表弟賠罪了,都是家裡仆人不曉事,我一定寫信回去,讓家裡好好管管,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次還請表弟放過,千萬不要告訴姑父和姑母。”

蘇葉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桌上的銀票,挑眉,“你就隻想到這個?”

“還有什麼?”賈璉心下一突,每次表弟露出這表情,就表示有大事發生。

難道這其中還有隱情?

他細細把冷子興說過的話,在腦海裡過一遍,倒也沒甚特彆的,京城也不少人談論賈寶玉的事,外祖父都沒叫管,想來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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