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你當過一天大楚人,就要永遠遵守大楚法律,即便移民到其他國家也一樣。
這就是強權下的大楚,對它的臣民有絕對控製權。
春來認真接下這個任務,回房就開始布局,爭取等他們重新踏上大楚地盤,第一批需要被整治的名單,已經放在主子麵前。
劉成興被春景和春來連消帶打,真真假假威嚇了一通,再也不敢來打擾蘇葉了。
而他的態度似乎也影響到了其他商人,後半程幾乎沒人再打她主意,找來的都是為了打好關係。
船隊在天竺的幾個港口都有停靠,即便擔心那些不講道義的天竺商人,會隨時化為強盜,依就沒打消他們交易的勁頭。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這次船隊上的商人,沒有一人遇上搶劫的事,但交易結果也不儘理想。
似乎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商隊前來掃蕩過了,把珍貴的商品都換走了,留給他們的,隻有次一等的。
眾人很失望,但也不好說什麼。
停靠了將近半個月,船隊再次出發,過南巫,魯漠,麻林,一直到南非的蒙巴和納塔爾,直到好望角。
繞過去就是大西洋了,那對大楚商人而言,是全新的領域。
這支商隊就此打住,在好望角附近修整,打算返航。
這次他們不再沿海岸線航線,而是橫穿阿拉伯海,直接抵達天竺的卡莉特港口。
橫穿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準備的食物和水必不可少,因此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一點。
在這非洲最南端,多暴風雨,海濤洶湧,不愧它‘風暴角’之稱。
蘇葉在此停留半月,沒有一天好天氣,不是大暴雨,就是刮大風。
烏雲蔽日,連綿不絕,西風卷著漩渦狀的雲向東飛馳,對使用帆船的他們,極為不友好。
海麵上奔騰咆哮的巨浪,和船隻發生碰撞,好似力與力的對撞,讓人心驚膽戰,裹足不前。
船隊不往前的一大原因,大西洋上,如此惡劣的氣候數不勝數,此時的船隻實在不足以支撐在如此狂風暴雨的情況下繼續前行。
好望角就好似一道鬼門關,往前就是地獄。
所幸隨著大航海時代的到來,西方也越來越多的船隻抵達這裡,他們有的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海域,有的在非洲附近徘徊。
好望角因為這樣的特殊位置,竟也有勇敢的人在此掙紮求生。
他們在此建立了一個小鎮,彙聚著各色人種,複雜難辨,語言更是豐富多彩到,以蘇葉的知識庫,都不足以完全應付的程度。
往前一個黑皮膚的人,似乎是南非人,卻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
左邊那位擺攤的婦女,相貌被絲巾完全遮掩,看似不起眼,卻能流利的和客人用法語,羅馬語,以及西班牙語交談。
蘇葉還聽到了無數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小語種,其中就有她曾經研究過的伊特魯裡亞語。
據說最後一個能說伊特魯裡亞語的人,是凱撒·克勞狄斯,公元41年到54年羅馬帝國的皇帝。
這位陛下一生經曆苦難,小時候曆經戰爭,父母親人都死於禁衛軍之手,被人當貨物一樣從窗簾後拖出來,嚇得瑟瑟發抖。
長大被推舉為皇帝,權利卻從未到手,軟弱,偏執,暴躁,被操控的一生,就是他的真實寫照。
且婚姻上也極為不幸,連著四任妻子,都對他產生了難以磨滅的傷害,尤其是最後一任,據說他的死亡就是這位下的毒手。
晚年他和妻子極度不對付,兩人數次爆發戰爭,最後以他的死,而妻子的兒子被推上皇位告終。
蘇葉之所以研究他,是因為這位帝王死後,羅馬迎來一位窮奢極欲的皇帝,一個全新的墮落時代到來。
繼任者為了享樂,幾乎耗空了國庫,更是對普通平民一遍遍剝削。
人民詛咒他,恨不得他立刻下地獄。
然而在繼承人被審判時,在屠刀落下的那一刻,依舊堅持說,他並沒有花掉帝國財產,因為那些財產,早就被克勞狄斯耗空了,他繼承的不過是空殼子。
但這怎麼可能呢,克勞狄斯的一生,沉浸於閱讀和寫作,幾乎沒有奢侈的花銷,更沒建造什麼耗費巨資的建築,因而這絕對是誣蔑!
可事後有人詳細羅列了繼任者的花銷,發現他的窮奢極欲,都建立在對平民無休止的剝奪上,如果用了皇室的財產,數目就對不上了。
繼任者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那麼,羅馬皇室百年積累的財富去哪兒了?
這是一個曆史未解謎團,整個歐洲都對這件事報以極大的熱情。
當初蘇葉搜尋海盜寶藏的時候,也了解過這件事,甚至還找到了一些真真假假的線索。
比如,克勞狄斯晚年,用伊特魯裡亞語寫了一本史詩,可在繼任者被掀翻後,那本手帳不見了。而寶藏的秘密很可能隱藏在此。
之後更是伊特魯裡亞語,都沒人會說了。
這個語種的存在,隻因為意大利亞平寧半島上的語言,摻雜了一些伊特魯裡亞語的口語表達,被語言學家專門搜集研究,發表在報紙上,才被眾人得知。
當時掀起了一股研究伊特魯裡亞語的熱潮,蘇葉跟風了解了一些,後來因為案子拋到一邊。
現在再次聽到這熟悉的發音,蘇葉不確定這是不是正宗的伊特魯裡亞語,或許隻是彆的語言中,摻雜了一些伊特魯裡亞語詞彙。
她上前,向那位老者打聽,這是一位很蒼老的老人,海風把他的皮膚吹的很皺,好似年代久遠的樹皮,乾枯難看。
頭發全白,淩亂的隨著大風搖擺,遮住了那雙渾濁的雙眼。
蘇葉稍微一打量,就知道他已然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他該是有一個同樣生病的兒子,和一個尚且年幼的孫女,這兩人都需要他養活,又是一個苦苦掙紮,生活在苦難中的人。
“老人家,你的語言是誰教的,請問我可以學習嗎?我願意付酬勞,”蘇葉輕聲詢問,不讓兩人的談話被外人聽見。
這樣的底層人民,多出一點額外收益,都要被人覬覦。
他的人生中,承受不住任何一次意外。
說完這句話,她就用高一點的聲音道,“算了,看你可憐,這些貝殼我買下了。”
是的,他的攤位前,僅有一些貝殼,都是他冒著暴風雨去海邊撿的。
老人一臉感激,忙把木桶遞過來,接過春景遞過去的金豆子,隻有綠豆大小,但這是好望角上唯一通行的貨幣。
這裡隻用金子,就連銀子都用不出去。
老人拿了金豆子,木桶也不要了,直接竄了出去,跑到幾步遠的攤位上,和一個彪形大漢換了好些吃食。
瞬間,那些有意無意打量的眼神,全都消失了。
因為老人換的,是最廉價最便宜的食物,雖然數量多一點,夠三天吃的,也不值得去搶劫。
一顆金豆子當然不止買這些東西,不知道老人和大漢達成什麼交易,反正他隻帶了這點東西走。
興許那看著就不好惹的大漢是好人,願意為老人保存剩餘的錢呢。
如此一來,老人不怕被搶了,還能在未來一段時間,持續從大漢手裡獲得食物。
這大概就是弱者的智慧,用不確定性,去換暫時的平安。
等到老人離開,蘇葉不緊不慢跟在後麵,跟著他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偏院的木架子前。
是的,隻是木架子,用一些材料支撐起來,看著能擋風,小雨也可,大雨就不行了。
她沒有進去,看著老人彎腰鑽進去,沒一會兒,拿著一殘本出來,上麵缺失了很多頁,更有不少地方暈染開,看不清內容。
老人顫巍巍指著剩下能看清的內容,一字一句念出來,等念完一遍,打量蘇葉神色。
“怎麼來的?”蘇葉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如果她沒搞錯的話,這就是克勞狄斯皇帝寫的那本史詩啊,竟然出現在這裡,實在叫人難以預料。
“以前一位神父流落到島上,被我祖父救了,養傷期間,他用這個教我認字。後來神父發高熱死了,這本書就留給了我。”老人期盼的看著她,希望她能收。
蘇葉點點頭,讓春景給了他一袋金豆子,差不多有一百多顆。
老人打開,見到那麼多,頓時吃驚的瞪大眼,“上帝啊!”
“藏起來吧,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蘇葉拿出一顆藥丸,“這個,給你兒子吃。”
雖然沒進去,但她還是感知到了老人兒子患了什麼病,老人病入膏肓,但兒子還有得救。
有錢了,兒子的病也好了,這一家三口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老人也不擔心蘇葉會騙他,直接進去喂給兒子吃。
那藥會在三個月內慢慢治好兒子的病,不留下後遺症。
翻閱著那本破損不堪的手劄,蘇葉有五成把握確定是那位羅馬皇帝寫的。
但算了,這個以後再說,她現在又不打算去歐洲探寶,直接扔進空間,等待什麼時候她想起再說吧。
結束了這次交易,蘇葉沒再遇到什麼驚喜,購買了一些充滿異域風情的工藝品,打算帶回去給黛玉和玄玉把玩。
半月後,船隊重新啟程,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