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第五百零四章紅樓潛龍在淵118 蘇葉……(1 / 2)

蘇葉看著報紙上言語犀利, 把那些鬨事學子批得一無是處,不由好笑,“這下安孟文徹底成文人公敵了。”

她也沒想到安孟文這麼勇, 直接對上封建製度下的儒家,不僅把他們打成誤國學說,還把曆代儒生乾過的黑曆史一件件細數出來。

安孟文不愧為飽讀詩書的穿越者, 披了好幾個馬甲,以不同文風, 不同寫作風格, 在報紙上發表數篇文章,營造出一種許多人發表的錯覺。

她手上這份,前後八個版麵十一篇文章, 好家夥, 有七篇都是他寫的,有相當白話的,百姓一讀就明白什麼意思,也有文縐縐引經據典,甚至還有寫詩諷刺的。

當然了, 六篇不全是罵百無一用是書生的,還有誇讚某些儒家大賢, 說他們思維不僵化, 與時俱進,善於學習接受新事物,關心民生疾苦,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不與濁流為伍, 遺世而獨立。

這雖然是誇,幫那些真正的大賢揚名,也是把雙方割裂開來,明晃晃告訴大家,同為儒家弟子,同是讀書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能一概而論。

有些人隻看得到自己利益,完全不管百姓死活,考科舉當官是為了奴役百姓,為了手握權勢,為了撈錢。

安孟文為了達到更好效果,也或許是為隱藏身份,竟還讓這六篇文章形成對罵的模式,看起來就是六個不同的人,就儒生這個觀點,在公開發表自己意見。

‘他們’有讚成有反對,有誇獎有辱罵,甚至還互相攻訐,言語之犀利,好似隻要人在眼前,就要打起來了,相當有畫麵感了。

一個人就能營造如此局麵,蘇葉不得不說,大才啊!

她幾乎懷疑,安孟文某一世就是拿筆杆子的,甚至是那種批了上百馬甲的大佬。

不過他也是夠瘋的,要是被那些儒生知道,這些或批判或讚賞的文章全是他一人所寫,那完了,估計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另外,蘇葉好奇詢問梁源,“那些書生看到報紙內容就沒有鬨?”

“有的,有一批學子跑去圍了報社,要求交出‘五原先生’‘獨孤澤’‘回陽明’等作者,”梁源立刻道。

“那報社是怎麼解決的?”蘇葉興致盎然道。

“他們直接說文章是通過書信寄過來的,還有直接投入他們放在報社門口的信箱,信封上沒有署名,而這筆名一看就不是本名,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是何人,隻是覺得文章犀利,符合報紙引領時尚,針砭時弊的風格,就采用了。其他文章多有不及,報紙是發表言論的平台,隻要文章寫的好,誰來投稿都可以,報社本身是沒有立場的。”梁源回道。

蘇葉噴笑,“這話他們也信?”

“信了,”梁源也覺得有點好笑,果然是沒有進入官場的新人,這麼輕易就被忽悠了,“報社社長親自出麵,把門口的信箱打開,拿出裡麵上百封投稿,然後請所有學子一起品鑒,選出文章寫的最好的前十名,刊登在三天後的報紙上。但要求無視言論內容,隻要不違法亂紀就必須采納。那些學子在社長的引導下,真坐下來審稿了,討論出前十名的文章,雖然有一些過激言論,把他們批評的一無是處,看得他們火冒三丈,也不得不承認,文章寫得過於好了。”

“對了,社長還說,如果他們不認同,沒關係,可以寫出更好的文章來,隻要在明日之前寫出來,能壓過前十名的文章,就可以把那些他們看不慣的替換下來。反正報紙刊印不能開天窗,至於選誰寫的,這個無所謂。”

“想來那些學子一定在絞儘腦汁,”蘇葉想想那場麵,還挺可樂的,原本是來找茬的,結果變成了報社的長工,估計這次他們的文章沒錄取,一定萬分不服,勢必鬥爭到底,讓自己文章非發表不可。

如此一來,報紙就真的成為一個平台了,沒有立場,言論自由。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蘇葉的立場才是立場,那些不符合她需要的立場,壓根發不上去,沒什麼暗箱操作,隻是安孟文的筆杆子太硬,完全壓得他們無力翻身。

就算有文采比得上安孟文,可一版報紙十幾篇文章,也沒誰能像他那樣化身八爪魚,寫的又多又好,總有幾篇被選上去。

“皇上料事如神,現在那些學子有一部分忙於複習備考,一部分被報紙上的言論激起了火氣,絞儘腦汁想要寫出好文章,挫一挫那‘幾位’出言不遜作者的銳氣呢,”梁源笑著道。

“他們就沒有找外援,比如老師之類,”敢出來鬨事的,都是有底氣的,或者說能考中舉人,背後一定有師承,不是自家長輩,就是出名書院和大儒老師。

“自然有,不過安大人思維敏捷,已提前在前麵好幾版的報紙上,把那些有真才實學,育人無數,品行端方的大儒都誇了一遍,通過報紙,幫他們狠狠揚了一回名,百姓競相稱頌,津津樂道。”

“如此一來,大儒們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要是他們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一定會引起所有人注意。就是為了不辱沒好名聲,他們在發文的時候,也會謹慎再謹慎,斟酌再斟酌。即便是批評之語,也要寫的含蓄文雅,儘顯高人風範。和安大人的犀利寫法,完全不是一個量極的,百姓可聽不懂那些含蓄表達,隻會覺得好生動聽,卻完全入不了心。”

這就屬於名人效應了,當你成為名人,說的任何話都要謹慎,因為容易被更多人知道,也會被人解讀,最後意思大相徑庭。

大儒們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問題,所以必須得謹慎!

他們相當於被安孟文架在高台上了,輕易下不來。

即便有一些氣不過,非要和他計較,那也沒關係,寫文章來罵就是了。

身為全能偶像,最不怕的就是罵戰了,反而罵得越激烈越好,造成的影響越大,最後也不過是把儒家好的一麵和不好的一麵全部宣揚出來。

而安孟文損失了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幾個馬甲而已,被罵和他安孟文有什麼關係?他還是那個全京城揚名,最受歡迎的風流才子。

是的,安孟文通過報紙和整合戲劇等手段,已經讓自己成為全大楚耳熟能詳的風流人物。

這個風流不是說在女色上葷素不忌,而是引領風尚,帶給百姓娛樂享受。

現在誰還不知道,安公子是個全才?

詩詞歌賦,寫劇本排戲,無所不能,還創造了新的表演方式,總之,如果演藝界有排名,他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

現在安孟文走到哪裡,都有一大群追隨者,隻為了近距離仰慕他的才華,欣賞他的容貌,記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當作靈感來源。

換句話說,他既是創作人,也是那群人追求藝術的靈感繆斯。

全大楚頂流,他達到了!

文采風流安孟文,名氣已經大到,所有人都知道報紙就是他創立的,卻沒有一個人找他麻煩。

因為在他的迷弟迷妹當中,有販夫走卒,也有當朝權貴,有路邊的乞丐,更有當今皇帝。

是的,蘇葉在好幾個場合公開讚成揚了報紙的發明,還‘微服私訪’去看過他編排的戲劇和其他表演。

至於這微服有多隱秘,就她當初打馬遊街過的容貌,明眼人一看便知。

如此還有人不知道皇帝讚成安孟文行事嗎?

如此情況下,隻要安孟文的馬甲不暴露,就一直安安穩穩的。

有時候名氣也是保護色,因為很有可能他的一句話,就能讓你遺臭萬年。

所以那些被戳到肺管子的人,注定子彈打偏,找不到真正的靶子。

如此越鬨越符合安孟文期待,甚至巴不得鬨起來,不然為什麼發表對立言論,在報紙上自己和自己吵,引起注意罷了。

想來,那些學子會輕易被報社社長說服,也有安孟文提前在他們中安插棋子,引導出來的原因在。

從內部分裂最為致命,也更容易引偏,畢竟大家是一邊的,本就沒有戒備心,聽著有理就不會多想。

加上從眾是本能,尤其情緒上頭的時候,說話最有力的那個人,就是他們的風向標。

蘇葉吩咐,“把鬨的最凶的,名單記下來。”

“皇上您是要?”把他們剔除科舉之列嗎?

“自然不是,”蘇葉好笑,她犯得著和這些閒著沒事乾的人計較嗎?“隻是留著以備之後好用罷了。”

這種人要麼有極強的的煽動能力,能影響他人情緒,要麼自己情緒上頭,容易衝動,都是好苗子啊!

要是以後還有這種要鬨一鬨的事,就找他們了。

比如,蘇葉想修改律法,自己在朝堂上提出來,勢必引起所有大臣強烈反對。

彆以為他們被蘇葉收服,就要事事聽她的,不會有一絲自己的想法,那是傀儡,更不會是大楚這些過五關斬六將考上來的精英們。

而且真那麼聽話,大楚也徹底完了,所有朝臣成為應聲蟲,整個王朝是皇帝的一言堂,那將是多危險的事。

這可不是遊戲,錯了就再來一局,而人怎麼可能不犯錯呢?

蘇葉也不過是多活了一段時間的凡人,缺點很多,私心更重,雖然有底線,但底線那玩意兒怎麼說呢,沒有束縛的話,很容易一次次突破下限。

那樣就真的危險了,零度生活那麼辛苦,而穿越司的福利真心可以,至少能讓他們這些底層身無分文的人,有機會一直活下去,甚至活的多姿多彩,不比在零度苦苦掙紮好?

可為什麼穿越司永遠人選不夠,除了篩選需要心性,也因為許多人穿越不了幾個小世界,就被強製解聘。

是的,穿越司的穿越者,淘汰率非常高,達到了九成九。

穿越者靠著零度的知識和科技,基本在大部分位麵都能混的風生水起,成為小世界頂尖不成問題。

如此一來,心態自然發生變化,覺得自己無敵了,然後就飄了,做事越來越沒下限。

零度讓他們去小世界是為了獲取資源,不是稱王稱霸不把那裡的人放在眼裡。

要知道,世界規則中,有孽力一說,因為你的行為,造成諸多不可挽回的後果,害了許多人,自身上就會形成孽力。

而這孽力在科技社會或許看不出來,可彆忘了,他們零度人是有空間的。

他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空間,偏空間也是小世界的未完成體,而孽力會讓它退化乃至消散。

且空間消散過程中,逸散的孽力會影響周圍其他人空間,和傳染病差不多意思。

如此,穿越司哪裡敢讓那些心誌不堅的人繼續穿越,除了積攢更多孽力,什麼也做不了。

言歸正傳,蘇葉要是真把整個大楚變成自己的一言堂,那離觸及那根紅線,不過一步之遙。

她的行事和心態發生改變,就再也回不去了。

因此她得牢牢記住,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得使用普通人解決問題的法子。

改革律法必然引起強烈反對,她得一步步引導,從中摘掉自己嫌疑,讓大臣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是問題本身。

有時候身為帝王很無奈,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有人反對,有的是必須反對,有的就是為反對而反對了。

理由也很簡單,不能讓皇帝盲目,不然容易驕傲自滿,狂妄自大,那將是全天下人的災難。

為此,朝中言官必須存在,哪怕是為反對而反對呢,他們也得杵在那裡提意見。

隻要是皇帝想做的,他們就會掏出十二倍放大鏡觀察,一寸寸分析研究,很煩人的。

因此當皇帝,蘇葉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力打力,不自己出麵,尤其是在她力排眾議,乾了不少事後,涉及國本問題,就不能再任性了。

不然這些大臣得炸,認為她自信過頭了,竟敢動律法,這是不好的兆頭。

但蘇葉不可能不做啊,不說彆的,就現在大楚律,完全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目前商業飛速發展,未來會越來越需要商人衝鋒陷陣,那麼就該給他們一些權利,也要加大約束力度,而大楚律對於商人,隻有打壓。

要是有官員按照這個標準判案,實在影響商業發展。

可律法不改,官員就必須這麼判,社會矛盾不就出來了嘛。

還有性彆問題,現在越來越多女子走出家門做工,如果律法不能保全她們利益,賺到的錢成為彆人的,父母,兄弟,兒孫,唯獨不是自己的。

長此以往,誰還有積極性?

隻有她們能賺錢的同時,自己也能掌握財產,才算真正獨立。

可現在的大楚律,對女子壓迫很重,首先子女不得有私產這一條,就讓未出嫁的姑娘沒有財產擁有權。

嫁妝屬於女子私產,但也明文規定了好幾條妻子必須拿出嫁妝的條款,比如公婆生病,家裡沒有銀錢。比如子女婚嫁,夫家沒錢,女子需把財產分一些給子女,即便這些子女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這就給了鑽空子的機會,公婆裝病,或者丈夫轉移家中財產,佯裝沒錢,都是壓迫女子拿出嫁妝的理由。

總之,那在封建社會能穩定民心的律法,在這個大變的時代已經不適用了,改變迫在眉睫。

任何事都能緩上一緩,比如打仗擴張地盤,比如人口問題,唯獨這件事不行。

目前已經有好些衝突發生,因為律法不完善,導致判案的官員無所依從,最終囫圇決定,造成的後果很惡劣,也是一個又一個矛盾。

不解決,就等著她這邊大展拳腳,下麵沸反盈天,甚至出現起義吧。

可這事絕對是朝臣們的肺管子,一戳就炸,所以前期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是蘇葉這個皇帝在背後推動。

她必須清清白白,最後被人一步步推到那份上,不得不答應改革律法。

那麼事情發展需要一個導火索,那些擅長鬨事的學子就很好用。

報紙上先報道一個官員判案不公的例子,引導雙方論戰,讓人知道,不是官員能力不行,而是這本就無法可依,而在人情上,原告和被告都情有可原。

如此爭著爭著,大家就會發現,這也沒有律法可以依靠,那也沒有律法可以查詢,官員判案全靠良心。

這得發生多少冤假錯案啊!

然後好嘛,冤假錯案說來就來,報紙與時俱進,報道幾篇官員鑽法律漏洞,害得無辜之人有冤無處訴。

竇娥故事深入人心,老百姓最怕什麼?最怕官府欺壓百姓,冤屈得不到伸張。

看見報紙上接連出現這種事,心態一下子就崩了,屆時就不隻是學子們在鬨事了,百姓肯定也會參與其中。

再讓人引導引導輿論,要求修改律法完善律法的呼聲會越來越高,民情會教那些堅持反對的大臣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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