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德烈先生懷疑父親是雅各賓派黨人, 在沒調查清楚前,肯定會派人監視,因此我們不能做多餘動作, 讓他們產生懷疑, 但時間不夠, 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等他們調查清楚,還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皇帝陛下那邊, 等不了多久, 所以我們得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完成交易。”蘇葉道。
凱麗夫人聞言緊張起來,“要如何做?”
“從明天開始, 媽媽你就裝作病倒,您以前交往的夫人們會來看望嗎?”蘇葉詢問。
凱麗夫人想了想, “得看什麼病。”要是那些會傳染的, 那群人肯定避之唯恐不及。
“心臟病, ”蘇葉果斷道。
心臟病會遺傳, 概率極大,原主是遠近聞名的病秧子,從小就生病,那她母親受了刺激, 誘發心疾, 合情合理。
“媽媽,我最了解就是心臟病了, 知道如何瞞過醫生,心臟病發時,前期會感覺胸痛、心慌、呼吸急促、頭昏、焦慮等。隨著病情加重, 伴隨惡心、嘔吐、咳嗽、虛弱等症狀。”
蘇葉把原主發病時的感覺告訴她,然後指著某處穴位道,“醫生檢查時,用力按住這裡,會出現心跳劇烈加速,按這邊會頭暈嘔吐。至於臉色發白和嘴唇青紫......”
她剛想說可以通過化妝手段,凱麗夫人就接口道,“這個容易。”
說著走到梳妝台前,給自己畫了一個蒼白的麵容,然後用口紅和一種顏色奇怪的粉混合,塗抹在嘴唇上,再用力擦去,留下的就是淡淡青紫色。
蘇葉:......
不得不說,不管哪個時代,女人對於化妝總能無師自通。
隻不過,看著桌上那加了許多鉛粉的化妝品不忍直視,這玩意兒用多了是真的要命啊!
原主因為身體虛弱,又常年不見外人,倒是甚少塗粉,不過也是,她臉色本就蒼白無血色,哪還需要用粉,平時隻用口紅提亮氣色就夠了,倒沒怎麼被禍禍。
凱麗夫人就不行了,不化妝的話,臉上狀態極差,不僅麵皮變薄,出現黑斑,偶爾還有四肢麻木,頭暈眼花的症狀。
可這種情況幾乎大部分貴夫人都有,完全不覺得是問題,估計覺得人老了就會如此吧。
蘇葉歎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先用著吧,等到事情結束,她就把安全無害的化妝品弄出來。
看著認真審視妝容的凱麗夫人,她若有所思,或許能讓她頂在前麵,去開辦化妝品工廠,有她的人脈在,想來不需要自己操心。
不一會兒,凱麗夫人就讓自己的妝容變得極為自然,好像真犯病了一樣。
她轉向蘇葉,“看,媽媽還有破綻嗎?”
蘇葉上下打量一圈,表示非常完美。
之後她們把那些產權證明全部收起來,依然放進保險箱裡,重新放回壁爐內。
誰也不知道警察們會不會來第二次搜查,萬一反應不急就麻煩了。
正好原主身體不好,受不了過大的煙味,加上今年巴黎的氣候比較溫暖,沒有壁爐也不會冷得受不了。
兩人整理好,凱麗夫人爬上床,和蘇葉躺在一起,聽她繼續說計劃。
“首先要排除對您對我們家有惡意的人,父親的政敵您了解多少?”蘇葉詢問。
“基本都了解,親愛的,這一點你父親不會瞞著我,他需要我去周旋,”凱麗夫人自豪道。
“好,這些人您記得重點防範,不要讓他們發現任何端倪,然後是和您關係特彆好的,也不能叫她們知道,萬一被發現,親友就在盤查之列。在排除這些後,一群認識又不熟的人,才是我們的目標。”
“至於人選,有幾個要求,首先是女性,要那種對政治不感興趣也不敏銳的人。其次不能太蠢,太蠢的人受不住秘密,最好像您一樣心裡有成算,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第三,要有錢,沒錢也買不了那些產業,且和家人感情不睦,有自己的私心。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蘇葉頓了頓,眸中閃過一抹幽深,“我們得有她的把柄。”
隻有這樣的女人,才會瞞著自己家人,悶聲發大財,然後努力守住秘密。
凱麗夫人聽完,不自覺皺眉,“條件很苛刻。”
“是,但我們不得不謹慎,”蘇葉也知道,要短時間內找到這麼多符合條件的女人,是真的很難很難。
首先女人擁有大筆財產的本就少,即便有,她們也不會偷偷置產,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隻能期盼於凱麗夫人的交際網夠深了,隨著路易十八複辟,整個法國的貴族都聚集巴黎,想來萬裡挑一,總能挑出一些的。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從明天開始,我就裝病,趁著那些女人們來探病,探探她們的底。”凱麗夫人鄭重道。
蘇葉點頭,“凶手一天沒找到,丹德烈就一天不會結案,因此我們要儘快找出凶手。”
“要如何找?”凱麗夫人皺眉,連那些警探都沒辦法的事,女兒能有什麼辦法?
“從明天開始,我就以養病為借口,一直待在房間裡,然後喬裝去見一個人,媽媽你幫我打掩護,”蘇葉道。
辦這件事需要時間,而凱麗夫人對原主又看得緊,生怕她病了,很少讓她獨處,因此隻能讓凱麗夫人知道了。
“找誰?你彆去,讓管家去好了,”凱麗夫人頓時緊張起來。
蘇葉搖搖頭,“是凱斯奈爾家族暗中培養的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管家也不行,萬一他被收買,我們就危險了。”
凱麗夫人也是貴族出身,自然知道大家族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需要人處理。
隻是,“你怎麼會知道?”凱麗夫人疑惑,這些開始不可能告訴她吧?
“有專門的聯係方式,他們認信物,隻要我拿著家族信物,就能號令他們,”蘇葉道。
這事是真的,原主接受的繼承人教育中,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隻不過這些人還有多少忠於凱斯奈爾家族就不好說了,尤其在凱斯奈爾將軍死後,願意聽一個小姑娘命令嗎?
而且,蘇葉也怕凱斯奈爾將軍把他們帶入雅各賓派中,那樣她們母女就擺不脫這個身份標簽了。
與其相信他們,還不如自己重新建立一支隊伍更可靠。
同時她的情報小分隊也要建立起來,信息永遠是最重要的,沒有消息來源,和瞎子聾子無疑,因此她必須出門。
“可太危險了,”凱麗夫人知道,那群人都是手上沾血的,一個個相當不好惹,怕女兒麵對他們彈壓不了,反而出事,“出售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彆管了,也彆去找那些人。”
“可是媽媽,換來的錢還需要運出去,我們的行李會被檢查,隻有他們能幫我們秘密運出去,”蘇葉道。
凱麗夫人聞言,頓時閉嘴。
能賣出去已經是極大的能耐了,運她是真的沒辦法。
“可你......”她還是擔心女兒。
“放心吧,我知道如何掌控他們,況且,父親去了,我必須承擔起家族責任,等到殺害父親的凶手查清楚,我就要正式覲見國王陛下,授封為新任女侯爵,這是我必須麵對的。”
凱麗夫人徹底無言,女兒背負這麼大責任,確實不該再關在家裡。
長舒一口氣,她隻覺心累,不由更埋怨丈夫,“那你小心一點,我記得你父親有一把勃朗寧,是當年......那位賞賜給他的,他一直很寶貝,經常拿出來擦拭,從不舍得用。你帶上,我知道你父親教過你開木倉。”
“我不僅會開,準頭還很好,”蘇葉道。
英國貴族女子這些年也開始流行狩獵活動了,凱麗夫人雖然覺得粗魯,從不參與,但也沒阻止原主學。
不過原主那體弱的樣子,□□都端不起來,打一木倉,手臂發麻半天,又痛又難受,因此學的真不怎麼樣。
但凱麗夫人不知道啊,聽蘇葉這麼說,放心了少許。
蘇葉又教了她一些怎麼挑選女客戶的方法,以及怎麼不著痕跡引導談話,從中分辨需要的信息,就分彆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啊!夫人!”一聲尖叫打破將軍府邸的平靜,忙碌的仆人們被驚掉了手裡的東西,紛紛朝樓上看去。
蘇葉站在閣樓,把窗簾掀開一條縫,觀察外麵環境,果然看到好幾個人正探頭探腦向這裡打量。
其中對麵一間屋子裡擺著望遠鏡,不過那望遠鏡非常老舊,能看的距離不長。
而將軍府可是有後花園的,範圍還挺大,因此那望遠鏡就隻能看到這邊窗戶裡有人走動,具體的不會太清晰。
而將軍府前門臨街,街道上有兩個便衣警探守在街口,對麵的咖啡店坐著一人正在看報紙。
另外一邊一對夫妻似乎在遛狗,時不時從他們門前過,往裡探望。
把這些都記在心裡,蘇葉立刻滿臉焦急的往樓下跑。
她的房間在最上麵,整層都是屬於她,臥室,書房,鋼琴房,繪畫室,衣帽間等等,外加一間閣樓,被改造成玻璃暖房。
而凱麗夫人的主臥在二樓,蘇葉到的時候,男女管家都到了,還有一群仆人站在門口,焦急的往裡探望。
男主人已經去世,他們生怕女主人再出現什麼意外,那他們的工作可未必保得住。
這時候能找到一份男仆女仆的工作,實在很不容易。
“小姐來了,”最外邊的人發現她下樓的聲音,連忙向其他人通報。
眾人聞言,紛紛向後看來,然後分成兩排,空出位置讓蘇葉過去。
蘇葉顧不得他們,提著裙子就急切的往主臥跑,裡麵凱麗夫人躺在床上,臉色很差,渾身抽搐,呼吸困難。
女管家正焦急用手帕給她擦汗,女仆們也急得團團轉。
“醫生呢?快去叫醫生,”蘇葉連忙吩咐。
“已經派人去叫了,”站在門口的男管家連忙道。
蘇葉撲到床邊,突然啊了一聲,連聲催促,“埃米,埃米,你快進來看看媽媽,她是不是,是不是和我一樣?”
一樣什麼?自然是發病了。
埃米聞言,連忙擠進來,觀察凱麗夫人神色,狠狠點頭,“是的,是的,小姐發病的時候就是如此。”
男管家反應快,立刻讓人去拿原主的藥,打算情況不對,就給凱麗夫人灌下去。
可沒通過醫生確診,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蘇葉知道凱麗夫人是裝的,自然不會讓她真喝藥,也一臉為難等著。
好在這條街上就有私人診所,醫生雖然是年輕人,卻是正規醫學院畢業,聽到有人生病,跑的飛快。
他見到病人,立刻拿出簡陋聽診器,讓女仆放在凱麗夫人胸口,然後拿出放大鏡觀察臉色和嘴唇,最後詢問病發經過。
“剛剛我準備好熱水和食物,等著夫人召喚,聽到鈴聲就上來了,沒想到夫人的房門關著,還以為聽錯了,正打算離開,就聽到裡麵瓷器碎裂的聲音,連忙去叫管家拿鑰匙開門,進來一看,就看到夫人發病了。”
醫生聞言,又繼續問,“以前有發過病嗎?”
“從來沒有,夫人的身體一向健康。”
“那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刺激到她嗎?”
“哦,我可憐的夫人,一定是因為將軍去世了,她傷心之下才如此的。”
醫生繼續詢問道,“這是心臟病,夫人的親戚中有得這種病的嗎?”
“有有有,我家小姐也有心臟病,”那女仆連忙道。
醫生敢肯定了,這必定是因為傷心誘發心疾。
“我這裡隻有這種治療心疾的藥,如果你們自己能買到神仙水,就在身邊多備一點,感到不舒服就喝下,平時需要多休息,莫要太過勞累和難過......”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醫生放下一瓶藥就出去了,管家連忙送上診費,一共十二法郎。
這年頭看病是真的貴,工人一天的工資不過一到二法郎,看一次病,拿一次藥,就耗去工人將近半月的工資。
且這還是普遍的藥,像醫生說的神仙水,至少需要七法郎一瓶,且一瓶隻有一次的量。
生病了不可能隻買一瓶藥吧?至少需要七八瓶。
哦,對了,所謂的神仙水,就是蘇葉之前喝的那種,加了牙鳥片,因為能治百病,所以叫神仙水。
是的,那玩意兒什麼病都治,隻要感覺疼痛,難受,就可以來上一瓶。
至於治不治得好,那是另外一回事,隻要能減輕疼痛,就算治好了。
因此濫用的現象非常普遍,價格還不便宜。
原主不缺錢,因此家裡備了整整一箱,至少五六十瓶。
男管家聽醫生的話,立刻把手裡握著的遞過來,蘇葉親自接了,借著身體遮擋。喂給凱麗夫人,其實是倒在一邊的帕子上。
本來裡麵的藥水也不多,加上純棉的帕子吸水,順手就扔到床底了。
凱麗夫人假裝喝完藥,慢慢緩過來,表情平靜,也睜開了眼,見到如此多人在,不由皺眉,“都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工作!”
“是,”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匆匆離開。
女管家還想留下,被凱麗夫人打發了,“克洛陪我待一會兒,其他人都出去吧。”
聞言,所有人都離開,順便帶上了房門。
蘇葉立刻撿起帕子,扔到壁爐裡,任由燒成灰燼。
凱麗夫人長舒一口氣,“等會兒我就讓女管家寫信把後麵的應酬都推掉,相信很快整個巴黎都知道,我生病了。”
蘇葉點頭,“上午我陪著你,下午就假裝身體不適,回房休息。”
兩人商量完,門外傳來敲門聲,女管家帶著幾個貼身女仆,把她們的食物送來。
吃完,雖然身體‘虛弱’,但凱麗夫人依然強撐著處理了許多瑣事。
等到用過午飯,就表示自己需要休息,讓蘇葉也回去。
這麼一上午功夫,消息就像長了腳般,傳遍了整個巴黎社交界。
所有人都對凱麗夫人表示同情,剛剛失去丈夫,自己又病倒了,還是那種治不好的心臟病,太可憐了。
“聽說她女兒也是心臟病,果然是遺傳,”有人惋惜道。
“是啊是啊,不過凱麗夫人對丈夫可真深情,竟生生難過病了。”
“他們一向夫妻情深,從未聽說過在外麵有私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