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過多的李特爾臉色變得蒼白, 看著普爾上尉的眼神帶著剛剛差點死亡殘留下來的恐懼,以及劫後餘生的憤怒。
他強烈要求把普爾上尉綁起來,這顯然是不行的, 要是失去行動能力,誰來保障他的安全?
邁克明顯對他虎視眈眈,剛剛的打鬥可不像單純為了救人, 更想趁機把人弄死, 因此招招狠辣,出手毫不留情, 要不是阻止及時, 差點打斷他幾根肋骨。
而普爾上尉也沒有手軟, 狠狠揍了邁克幾拳,導致他捂著胸口,疼得齜牙咧嘴, 對普爾上尉越發仇視了,那恨不得殺人的目光,仿佛找到機會, 立刻把人弄死。
所以按照李特爾的要求把人綁起來,普爾上尉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眾人商量過後,決定把普爾上尉和邁克都關在房間裡, 不允許出來走動,食物會給他們送過去,但綁起來就不必了, 太危險。
至於李特爾,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就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養病吧,也彆出來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個個也睡不著了,都想著預言的事,真能這麼精準?
到底真的是預言,還是這裡的主人已經把他們調查的明明白白,對他們的性格了如指掌,並用暗示的方法推動了這一發展呢?
這很難說評,加上這個時代心理暗示還沒形成科學的體係,說起來就總是神神秘秘的。
因此到倒真有幾人相信了童謠預言是真的!
“還是十二隻,秉燭到半夜,清早叫不醒,十二變十一。”奧羅拉顫抖的念起下一句,“所以有人會在晚上出事?那我們不分開,全都待在客廳裡,就不會有事了吧?”
“可不還有一句,秉燭到半夜,要是不分開,不就應驗了?”詹姆斯夫人此時也感覺到害怕,那種被看透的不舒服感,讓她忍不住警惕起仇人奧羅拉來。
奧羅拉翻了個白眼,“我們堅持一整晚不就行了。上麵說半夜,我們守在一起一整晚,就打破了預言。”
說完,她看向其他人,想尋求同盟。
考克森率先支持,“我同意,晚上我會在客廳守著大家。”
史密斯連忙附和,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讚同。
“既然達成了一致意見,那白天該乾嘛乾嘛,晚上在這裡集合,”蘇葉拍板做了決定,從預言看,白天還是比較安全的。
商量過程中,安東尼和威廉快速準備了簡單的早餐,大家吃完紛紛回到自己房間。
蘇葉收拾了下,就在島上散步,此時初陽正好從海平麵躍起,金色灑在海岸被衝刷無數遍的礁石上,熠熠生輝,仿若會發光的金子,鋪滿整個海灘。
清晨的海風帶著涼意和濕氣撲麵而來,叫人清醒的同時,忍不住打個寒顫。
回頭往後看,高聳的礁石山,矗立著巍峨的城堡,仿佛一隻巨大的怪獸,正張開獠牙等待把人吞吃入腹,讓人心神恐懼與不安,就連充滿希望的朝陽也無法撫平那份心悸。
這麼想著,蘇葉卻在查看這座島的格局,整體來看是由礁石形成,裸露在外的礁石層層疊疊堆積,形成了島的主體。
但也有一小片地方被土地覆蓋,上麵有植物和花草,看著沒有那麼單調。
除此之外,這個島最特彆的地方,是礁石之間並不是嚴絲合縫,形成大大小小的空洞,由或大或小的通道相連。
如果把它開發成迷宮,一定是世界上最複雜的迷宮。
蘇葉想,在這種地方藏個把人,絕對沒有問題。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座島嶼,除了城堡裡那些,還有其他人呢?
既然有懷疑,那自然要去探查一番,蘇葉在洞口做個標記,正打算進去,就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竟然是唐泰斯。
他穿著便於行動的衣服,手裡拿著提燈,以及一盒粉筆,顯然打著和她一樣的主意,“法官閣下,早上好。”
蘇葉點頭“伯爵要探查這座島嗎,我們一起?”
唐泰斯立刻應下,同時詢問道,“您不做些準備嗎?”
“沒來得及,本打算出來散步的,正好看到這些溶洞,好奇先進去看看,”蘇葉擺擺手。
唐泰斯沒說信不信,把東物品分了她一半。
溶洞裡的光線非常昏暗,唐泰斯的準備是有用的,提燈打開才能更好的觀察裡麵環境。
他們一邊走,一邊察看,地上積滿了厚厚一層灰,“看來許久沒人進來過了。”
唐泰斯點頭,“也沒有動物。”
連一點蟲子的痕跡都沒有,也是奇怪。
抱著探究的心思,兩人在彎彎繞繞的溶洞裡轉了許久,裡麵的溫度比外麵要冷上好些,兩人裹著大衣,還是感覺到了寒意。
同時有些地方是需要攀爬或者往下跳的,還可能淌過水坑,導致他們不得不用手觸摸冰涼的牆麵,沒多久手就凍紅了。
探查許久,都沒發現任何異常,仿佛就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自然形成的溶洞了。
“看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擔心我們出事了,”唐泰斯掏出懷表看了眼,已經到了約定好的午餐時間。
“時間過的真快啊,伯爵您還記得來時的路嗎?”蘇葉詢問。
“我想通過這條往前直走,能更快出去,”唐泰斯指著一個洞口道。
他們剛剛進來時,彎彎曲曲走了很長,但其實可以走直線,他腦海裡已經形成大概的路線圖了。
蘇葉微笑,“伯爵的方向感很強。”
“法官閣下大概也心裡有數吧,”兩人不再多言往回走。
果然和預料的一樣,出來隻花了不到半小時,而他們在裡麵探索了五小時之久。
走到城堡門口,唐泰斯腳步突然頓住,意味深長道,“閣下,我們似乎認識很久了?”兩人之間的相處,熟稔的不可思議。
他們就那麼自然而然的一起行動,即便不說話,也不覺得尷尬。
需要配合時,雙方更是默契的不用言語交流,就能分工明確。
這哪裡是第一次見麵,能達到的程度?
加上考克森法官已經在他麵前大變活人一次了,想到擁有這種技術的某人,唐泰斯隱約有了想法。
“哦,是嗎?”蘇葉歪頭,“可我沒印象呢,不然你提醒我一下,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唐泰斯越發肯定,低低笑出了聲,“雖不曾多見,心向往之。”
這話說的,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蘇葉秒變臉,“說什麼怪話。”
說完不等人反應,率先走入城堡,除了邁克三人,其餘已經坐在起居室了,詹姆斯夫人焦急的詢問唐泰斯的去向,比莫雷爾和海蒂表現的更擔心。
仆人們無奈,他們也不知道啊,兩人出去乾什麼,壓根沒和他們說。
見到蘇葉兩人進來,狠狠鬆了口氣,連忙表示開飯時間到。
午餐很豐盛,一半是海鮮,據說都是威廉和亨利去海邊打撈的,在島上這麼久,他們已經熟練掌握這項技能。
而這座島所處的位置特殊,到了冬天會在周圍形成一個洋流漩渦,許多魚群聚集在此。
所以彆處冬天吃不到的海鮮,到這裡卻成了常見食材。
加上安東尼的廚藝不錯,新鮮的海鮮,不錯的料理手法,讓大家吃的很滿足。
飯後端了杯紅酒細細抿著,也有人打起了哈欠,“我得去睡一覺,下午睡多了,晚上就可以熬夜了。”
其他人聽完也覺有理,紛紛回房。
蘇葉去了書房,在裡麵消磨了一下午,夜幕降臨時,眾人重新回到起居室,這次邁克三人也出來了,既然決定守在一起,那三人也不能落單,不然更危險。
晚餐一如既往的豐盛,吃完就各自找了個角落窩著,沉重的氣氛逐漸蔓延。
最先受不了的是李特爾,他期期艾艾幾聲,要了一杯紅酒。
本來按照他的傷勢,是不應該喝酒的,可他實在受不了這沉悶的空氣,覺得自己需要酒精刺激一下大腦。
史密斯沒說什麼,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為防意外,起居室他們提前準備好了酒水,紅茶,咖啡,毛毯,和一些娛樂物品。
李特爾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重重放在桌上,“這麼乾坐著太無聊了,讓我們來玩牌吧,刺激一點,就五英鎊一局怎麼樣?”
詹姆斯夫人率先響應,“那就打橋牌,誰和我搭檔?”
“我來,”誰想到普爾上尉竟然開口,上了牌桌,坐到李特爾對麵,很明顯,他就是想坑李特爾,有個專門拖後腿的對家,他這牌就彆想贏。
李特爾後悔想站起來,這時,奧羅拉也眼疾手快的坐到詹姆斯夫人的對麵。
這下有意思了,以奧羅拉對詹姆斯夫人的恨意,是不肯讓她贏的,如此倒形成了平衡的局麵。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咬牙開始了第一局,果然從一開始,他們就互相較勁。
在叫牌的環節,誰也不讓誰,叫的內容逐漸離譜,主打一個坑死對家。
起先李特爾和詹姆斯夫人還節製一點,在發現自己的對家瘋狂扯後腿,把他們原本的好牌破壞得稀爛後,氣不打一處來,乾脆有樣學樣。
你不是想輸嘛,那就使勁輸,看誰鬥得過誰!
兩人都是有錢的主,輸錢了頂多不高興,最後也不會掉塊肉。
可奧羅拉小姐和普爾上尉就不一樣了,五英鎊一局,要不是有對方爭著喂牌,以他們的積蓄,還不夠玩上幾局的。
要知道雖然約定是五英鎊,可為了增加刺激性,約定了叫牌的一方勝則多得分,輸則多輸分,往往一局結束,就是五英鎊的好幾倍。
在四方的互相使勁下,這橋牌的打法秒變120種輸法,各種意想不到,巧妙坑隊友,讓己方輸得更慘的方式,都被他們開發出來,看得其他人歎為觀止。
這讓對打牌有莫名執著的考克森看得非常難受,仿佛渾身有螞蟻在爬,煩悶焦躁不已。
偏偏良好的教養讓他不能出聲阻止,隻能深吸口氣,眼不見為淨。
可眾人去圍過去看熱鬨,他不看又心癢癢。
哦,作為一名法官,他唯一的業餘愛好就是打牌,但打得相當克製,從不會過度沉迷。
可這邊的牌局勾起了他的牌癮,結果他們還在亂打,讓他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忍了又忍,他終是沒忍住,開口道,“......考克森法官,基督山伯爵,邁克先生,不如我們也開一局吧?”
蘇葉垂頭表示拒絕,“要是我出手,你們就不用玩了,我的心算能力很強。”
她正根據腦海裡的記憶,畫出這座島的地形圖,而唐泰斯坐在她身邊,幫著一起畫,聞言也拒絕,“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阿特利先生和史密斯先生?”
阿特利直接拒絕,坐到蘇葉另外一邊,看了基督山伯爵一眼,眼神幽幽,神情莫測。
他低聲詢問蘇葉,“需要我幫忙嗎?”
蘇葉抬起頭,笑道,“暫時不需要。”
阿特利頓了頓,沒有多言,手撐著額頭,就那樣聚精會神的看著她,目光專注,神情鄭重,仿佛在打量稀世珍寶一般。
眼角餘光瞥到基督山伯爵,立刻移開目光,直到眼球被蘇葉的身影占滿。
他的行為引起了唐泰斯注意,看了神情專注的蘇葉一眼,陡然變的銳利,看阿特利的目光,帶上了警惕和防備。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卻都在心裡提起了十二分警惕,這是個強勁的對手!
蘇葉沒覺察兩人的暗潮洶湧,或者說,即便覺察了,也隻會一笑了之。
被人爭著追求的時候多了,她隻會專注自己的目標,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更改。沒有任何人能動搖她的決定!
見牌局還差一人,莫雷爾主動上前,“我來吧。”
說完看了身邊海蒂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見。
海蒂燦爛笑開,“我陪你一起。”
有了消遣,時間就過得飛快,午夜的鐘聲敲響,邁克懶洋洋站起來,“我有點餓了,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他們原本準備了一些甜點,但在打牌過程中,不知不覺吃完了,剩下的人隻能空著肚子。
“我也去,”李特爾聞言連忙站起來,打了一晚上爛牌,他實在忍不了了,正好邁克不在,他也不敢留在普爾上尉身邊,乾脆跟著一起。
雖然他不能做什麼,總好過繼續這無聊的遊戲。
“我來幫你吧,我們準備豐盛一點,”奧羅拉不知道怎麼想的,起身跟了過去。
這個時代的廚房還沒有後世那麼先進,加上城堡裡的更古老一些,從生火到食物做熟,總共花去了兩個小時。
期間莫雷爾和海蒂也去幫忙了,而其他人陸續離開又陸續回來。
有去拿衣服的,雖然起居室的壁爐燒得火熱,可越到深夜越冷,得加衣了。
也有人去衛生間解決生理需求,等到兩小時後,夜宵準備好,所有人都回來了,並沒發生意外。
夜宵味道還可以,尤其是蘑菇濃湯,在寒冷的冬天夜晚,暖暖喝上一碗,整個人都舒暢了。
吃完渾身懶洋洋的,隻覺得犯困,可時間沒到,眾人也擔心出事,隻能強撐著守在客廳。
時間一點點過去,有人精神還很足,有人就熬不住了,頭一點一點的,顯然在打瞌睡。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半小時,都快早上五點了,眾人琢磨著預言已經過去了,應該不會再出事,於是叫醒睡著的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這一次,大家睡到正午,然後被一位女仆的叫聲驚醒。
蘇葉忍不住揉揉眉頭,隻覺得糟心,難道此後五天,每天都要被這麼弄醒?
起身穿衣服,上樓看到普爾上尉的房間門被推開,他本人躺在床上,瞳孔放大,眼瞼出血,嘴唇青紫,嘴角似有嘔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