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這份遺囑是怎麼回事吧, 廢棄的時間是三個月前,他們不是早就離婚了?”探長沒找到漏洞,隻能繼續詢問。
“他這是防備我, ”埃塔小姐翻了個白眼, “可能怕我哪天毒死他, 好繼承遺產吧。他真是想多了,我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殺人。”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他不怕前妻對他不利嗎?”畢竟那個女人被他逼得淨身出戶,難保不會因為這份遺囑心生貪婪。
“我估計那個女人不知道, 從離婚後她就消失了,”埃塔小姐聳聳肩,表示自己知道的隻有這麼多。
把桑德斯的物品檢查一遍後, 沒發現任何線索, 探長熟練結案,“桑德斯先生是意外身亡,請節哀。”
蘇葉卻不這麼認為,“既然埃塔小姐說你們已經離婚了,為什麼仍然帶著結婚戒指?”
“什麼?”埃塔小姐一愣,連忙道, “昨晚桑德斯說了,那是劇組統一定製的。”
“撒謊!”蘇葉掏出剛剛從桑德斯行禮裡翻出的戒指,“這才是劇組統一定製的,雖然和你們的婚戒是同一個款式, 但上麵的圖案完全不一樣。桑德斯先生的婚戒還戴在手指上,如果我沒猜測的話,上麵還有L&S的縮寫,是你真名麗絲·斯塔克的簡稱。”
埃塔小姐表情變了變,“好吧, 我承認,但我隻是習慣了,忘了。”
“你忘了,難道桑德斯先生也忘了?一對離婚已經三個多月的夫妻,竟然全都忘了把婚戒摘掉?”蘇葉提出質疑。
“或許是他把婚戒和劇組的戒指搞混了吧,”埃塔小姐道,“畢竟它們太像了。”
“這樣,”蘇葉點頭,沒在追問,而是突然對斯特朗小姐道,“你並不情願當桑德斯的情人,對吧,是什麼促使你主動接近並勾引他?”
斯特朗小姐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我,我是為了劇本能被選上,對,就是這樣,桑德斯威脅我,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我的劇本,還會封殺我,他在百老彙很有能量,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蘇葉咀嚼著這個詞,笑了笑,“公主為什麼要殺了王後,那是她的親生母親,不是嗎?”
“什麼?”斯特朗小姐不明所以。
蘇葉挑眉,“你這個原作者,竟然不知道劇本裡的隱喻嗎?還是說你壓根不是作者?”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當然是原作者,”斯特朗小姐強裝鎮定,竭力為自己辯解。
“我剛剛把《邪惡的公主》劇本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尤其對話和唱詞,發現這劇本的作者非常喜歡用隱晦的暗示,來表達一些表麵上不能演出的內容。比如公主從小就被發現有女巫的天賦,為了隱藏自己,殺害了知道真相,並幫她隱瞞的王後和身邊的保姆侍女。後來也是她故意引誘國王遇到一個善良的女巫,並強取豪奪。她假裝對繼母親近,從她身上獲取女巫鎮的各種秘密,以及學到強大的禁術,憑借這個,才打敗了眾多巫師。”
蘇葉的話讓眾人目瞪口呆,斯特朗小姐反駁,“這都是你胡編亂造,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蘇葉笑笑,“這是第一版的內容,可描述過於黑暗,劇目根本上演不了,上演了觀眾也不會接受,於是有了第二版,也就是大家現在看到的這版,但劇作家對自己的第一版的創意非常得意,不忍舍棄。如果你們創作過,就會知道一個作者對靈感的看重,劇作家大概視第一版的靈感為神來之筆,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棄,於是用一種隱晦的方式,寫在了劇本裡。”
“這都是你的猜測,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斯特朗小姐強調。
“不不不,這可不是猜測,”蘇葉搖搖手指,翻開劇本,上麵有兩段話被圈了出來。
第一段是女巫王後和墨鏡的對話,大致的意思是詢問墨鏡誰是最漂亮的人,要怎樣才能成為最美的女人。
“這段對話真的是意味深長啊,看似和童話故事裡一樣,王後因為白雪公主比她漂亮而嫉妒痛苦。可你們不妨把對話倒過來讀,就能發現另外一重意思。”蘇葉笑道。
眾人半信半疑,開始從最後一句讀起,然後一個個睜大了眼。
因為從最下麵一句往上讀,內容完全不一樣了,變成白雪公主殺害了王後,成為最漂亮的那個人。
而第二段也是對話,這次換成了白雪公主和墨鏡的對話,場景在女巫死後,墨鏡落到白雪公主手裡。
這一節內容是墨鏡對白雪公主極儘讚美討好,誇獎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聰慧,最有權勢的公主。
可錯位閱讀,把第二句的答案用來回答第一句,把第三句的答案回答第二句,如此瞬移,得到的意思就全成了,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惡毒的人,小時候為了掩蓋女巫的秘密,殺害了親生母親,長大野心勃勃征服全世界。
如此兩段對話下來,完全把劇作者第一版的故事描述出來。
“真是煞費苦心啊,薩弗納克先生,”蘇葉道。
“什麼?”眾人已經呆住,不明白蘇葉為什麼要提到薩弗納克先生,而不是斯特朗小姐。
探長最先反應過來,“你說薩弗納克先生才是劇本作者,那為什麼要交給斯特朗小姐,你們是什麼關係?”
兩人齊齊僵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難道你們是情人?”探長猜測著。
“不,當然不是,”兩人立刻否認。
“我也很好奇呢,”蘇葉也覺得奇怪,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情人?不,他們一點曖昧氣氛都沒有,絕不存在男女之情,倒是瞧著有點緊張。
兄妹或者親戚?也不對,兩人相貌上並沒有相似性,除非是繼兄妹關係。
可從他們的人生經曆來說,兩人不應該存在法律上的聯係。
所以就連蘇葉也沒琢磨明白,薩弗納克先生到底為什麼把自己的劇本給斯特朗小姐,並讓她接近桑德斯先生,成為他的情人。
另外,剛剛桑德斯死亡的消息傳來,斯特朗小姐茫然又震驚的表情作不得假,甚至還偷偷打量薩弗納克先生。
她好似懷疑薩弗納克先生做了什麼,在聽說是被狗撲倒後,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抹喜色。
可見她是高興桑德斯死了的,但似乎並沒有參與謀殺。
“我們沒有關係,”斯特朗小姐心虛道。
“沒有關係他會把劇本給你?”探長聲音提高,“你莫不是把我們當傻子?”
“我,他是為了劇本能被選中,而我想借此攀上桑德斯先生,我長相不出色,又沒什麼才華,想要過好日子,隻能靠劇本吸引他,我和薩弗納克先生是互利互惠,”斯特朗小姐想到一個好借口。
“薩弗納克先生,你也認為把劇本交給斯特朗小姐是互利互惠嗎?”蘇葉詢問薩弗納克先生。
隻聽他頓了頓,才道,“是的,我為了讓辛苦創作的劇本順利上演,才忍痛交給斯特朗小姐的。”
“撒謊,桑德斯先生明明說的是,他是因為看中這個劇本,才讓斯特朗小姐當自己情人的。”
桑德斯有個臭毛病,那就是把自己看重的人變成自己的女人,如此她們就被牢牢綁在他的劇院裡。
前後兩任妻子都是台柱子,斯特朗小姐是有才華的劇作者,但他不想離婚,於是逼著對方成為自己情人,如此他們就成了一條船上的人。
他認為這種關係才能牽製住女人,豈不知她們狠心起來,才不會管感情與否。
“是的,”蘇爾托先生插話道,“今天桑德斯先生還和我炫耀過,要不是看在斯特朗小姐有才華的份上,他是不會要這種貌若無鹽的女人當情人的。”
那自大狂妄的語氣,讓人反感,因此蘇爾托記得很清楚。
沃爾夫先生作證,“我也聽到了。”
所以薩弗納克先生說的,為了讓劇本順利上演,而交給斯特朗小姐純屬無稽之談。
桑德斯是先看中劇本,再看重人的。
也就是說,如果一開始就是薩弗納克先生拿著劇本找上門,也能得到青睞。
可薩弗納克先生連嘗試都沒有,就輕易交給一個外人了,這合理嗎?
薩弗納克張了張嘴,找不到好的借口,隻能無奈道,“好吧,我承認,我們是兄妹。”
蘇葉眼一眯,“親兄妹嗎?”
“是的,同父異母,”薩弗納克先生看了斯特朗小姐一眼,“她不是婚生子,跟她媽媽姓,但我們關係還不錯。她從小就想當女演員,奈何長相一般,哀求我幫忙,我隻好把劇本給她,讓她以劇作家的身份加入劇院,偶爾也能混到一兩個角色。”
“這是真的嗎,斯特朗小姐?”探長詢問。
斯特朗小姐低下頭,“是的,就是這樣,哥哥對我很好。”
“那之前為什麼不承認?”眾人不解,這也不算見不得人的關係吧?
“我不想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被人知道,”斯特朗小姐險些哭出來,眾人隻好放棄繼續追問。
他們身份如何,好似和桑德斯先生的死,沒有多大聯係。
探長來回看筆記,找不出任何漏洞,於是詢問蘇葉,“女子爵,您還有彆的疑問嗎?如果沒有,我要先離開了,明天就是聖誕節,鎮上治安需要格外注意。”
“沒有,辛苦你們走一趟,等獵犬的檢查報告出來,能否通知我一聲?”蘇葉道。
“好吧,”探長點頭答應,打算帶人離開,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是鎮上醫院的臨時護工。
香舍裡小鎮並不大,隻有一位叫莫斯托先生開辦的診所,得到了鎮政府的補貼,以及附近鄉紳的讚助,把診所擴大經營,該有的都有。
除了他自己外,還帶了一名醫學徒,兩名護士,有嚴重需要住院的病患時,會臨時請一個護工,此人叫傑米。
傑米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由於腿有殘疾,平時隻能在鎮上打一些零工,跑腿之類的活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