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衡搖搖頭:“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我用了各種方法找她。最後終於在蜀地邊界找到了她。她說,她其實是敵國的刺客——”
匡宇到抽一口冷氣:“臥槽,所以她其實是來殺你的。”
鬱衡記得那天冷苒苒眼神中的決絕。
她恢複了記憶。
她還是她。
但是眼神表情都是另外一個人。
裡麵沒有愛,甚至也沒有恨。
冷苒苒隻是淡淡地說:“我殺不了你,你也不舍得殺我。與其糾結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不如魚和熊掌兼得。你放了我,一彆兩寬,永不相見。”
匡宇有被狗血到,一時說不出話來。
鬱衡心臟隱隱地難受。
即使隔了幾輩子的時間,他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但是很多年之後,我發現她可能是蜀地巫族的聖女。”
巫族聖女。
一生不得嫁娶。
如違背此誓言。
蜀地會經曆天崩地裂,民不聊生。
破解的方法,隻有以她或者他為祭品。
平息天怒,才能保護一方百姓,才能不生靈塗炭。
鬱衡說:“後來我才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我和她隻能活一個,但是魚和熊掌,她都想兼得,所以隻能這樣。”
隻有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一生沒有再娶。
被始亂終棄折磨了大半輩子,又被思念苦楚折磨了剩下半輩子。
他甚至沒有見過她最後一麵。
隻蜀地的百姓說,聖女為平天怒,汩汩的鮮血染紅了長長的青石板。
一滴一滴,讓很久之後的一個人徹痛轉展到天明。
乍一看實在淒美,再一品又有點做作——
實乃虐文常規操作。
匡宇眼中含淚,說:“第二世呢?”
“第二世,”鬱衡的語速變快,省略了很多細節:“我是皇子,她是蜀國的公主——”
冷苒苒十幾歲來齊國宮裡,隨姑母探親,他們青梅竹馬。
鬱衡一見鐘情,求了指婚。
他曾千裡送她黃桷蘭樹,在庭院深深裡,栽種了遍地的馥鬱香氣。
一騎紅塵妃子笑,也不過如此。
不料,之後她回蜀國。
大齊國為了一統天下,滅了周遭小國。
鬱衡沒有繼續當他的皇太子,而是三年後領了蜀國封地,前往迎親。
他記得他再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破敗的小院裡,蹲著看著一棵黃桷蘭。
小小的縮成一團,下巴尖尖的,像是一條迷路的小狗。
這條小狗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又瞬間暗了。
國仇家恨。
注定一切可能的都不再可能。
匡宇不敢置信:“就因為這個?”
鬱衡不願多說:“還因為一些彆的誤會。”
他很快轉到了下一世。
第三世。
他是盛世裡的皇上。
他的盛世。
亦是她的盛世。
後宮佳麗無三千,君情繾綣獨一人。
美好的事情總是不會長久。
嫉色庸庸,妒氣衝衝。
說的不是他們,而是這個世界。
世界討厭的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
他們隻是害怕傾國傾城。
驚鴻一舞鼙鼓動。
九洲淪陷成屍床。
朝中有人通敵賣國,用三城百姓性命要挾。
他彆無選擇。
匡宇一驚:“你不會如此降智吧?”
“當然不會。”鬱衡說:“我當時有彆的辦法,但是她還是走了。她可能不相信我能保住她。不過,後麵的我記不清楚了,我隻記得她走的時候的眼神。”
他的記憶還不能完完整整拚出第三世。
甚至他不記得他是怎麼過完的那一聲,也不知道後麵無情道的事情。
匡宇配著美酒聽完故事,滿足地舔舔嘴唇,又擦擦眼淚。
不愧是狗血虐文愛好者,他滿意極了,並給出了五星好評:“你們還真是三生三世都拚不出一張嘴。”
鬱衡死亡凝視他:“……”
匡宇回味總結道:“第一世去癡愛,第二世去貪嗔,第三世嘗儘恨惡欲。”
蕪湖,編都編不出這麼精彩。
“第二世去貪嗔……”他琢磨了一下又問:“你剛才說誤會,什麼誤會?”
鬱衡臉色漲紅,難以啟齒起來。
匡宇像個糊弄病人的心理谘詢師:“你不說,我怎麼能給出我的建議呢?”
鬱衡喉結上下滾了滾,說:“不知道她第一世最後用了什麼方法,第二世轉世帶著一部分記憶。她的房間裡都是我……我的畫像,但是有看上去不是我。”
匡宇心中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你不會是?”
鬱衡點頭:“我以為她在蜀國有個喜歡的人,而我是他的替身。”
匡宇:“……”
鬱衡:“……”
匡默鬱淚。
兩人相顧無言,默契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一時之間。
喜歡替身文學的,和不喜歡替身文學的,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匡宇才開口:“你覺得你這回還有戲嗎?”
鬱衡覺得今天晚上他多少有點衝動了,但是他並不後悔。
“她不喜歡我,”鬱衡挫敗地承認,他注視著酒杯,手指在杯口畫圈。
或許冷苒苒覺得他人還不錯,所以今天才會花時間經曆想要開導他。
但是要說有彆的心思,她的眼神坦蕩乾淨,是一點彆的想法都沒有的。
“我想給她她想要的東西,”鬱衡說,“但是我不知道她想要什麼?”
他喝了酒格外坦誠:“我一開始想的是遠遠地看著她就好,但是我現在覺得自己做不到。”
匡宇終於說出今天晚上第一句正經話——
“遠遠看個p,”他說,“你以為她三世都喜歡你是個巧合?”
鬱衡抬眼看他。
“喜歡就去追就去纏著她。她現在修了無情道,要能主動接受你就有鬼了,但是她不說不代表她不需要,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她三輩子都能喜歡上你,說明狗改不了吃……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天造地設,你瞎草什麼深情的鋸嘴葫蘆人設。”
匡宇被鬱衡壓迫性的目光看得有點心虛,“怎麼?我說錯了什麼嗎?”
鬱衡點頭:“說錯了。”
他突然想起了車禍前的冷苒苒,嘴角上翹,跟正道:“不是三輩子,是四輩子。”
匡宇:“?”
把酒杯推回茶幾上,鬱衡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謝了,客房你隨便用,我去睡覺了。”
他突然覺得渾身輕鬆,恨不得第二天六點就去冰場。
作者有話說:
端午節安康!
奉上古代狗血睡前小故事和小紅包(差評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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