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他嫉妒(2 / 2)

男孩看他這麼真誠,莫名伸出一股不自在地愧疚:“有人養也很厲害啦。”

燕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畢竟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嘲諷,帶著一絲絲羨慕。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孤兒,都是沒父母看顧的孩子,全靠政府給的補貼擠牙膏一般地過日子。

“在跟誰說話呢!”裡麵傳來一道女聲,“作業寫完了!?”

男孩嚇一跳,匆匆說了句“王老師叫我寫作業”就把頭縮回去了。

不一會兒,一道腳步聲來到窗口,這個王老師以為和男孩說話的是院裡年紀小些的孩子:“跟你們說多少次了,哥哥姐姐寫作業的時候不要打擾他們——”

看見是張陌生的麵孔,她一愣,隨即溫和笑道:“是剛剛來的客人啊,歡迎來參觀。”

王老師特意從裡麵繞了出來,殷切地要領燕折去轉轉。

盛情難卻,燕折沒好意思拒絕。

“您在這兒工作多久了?”

“十來年了。”王老師說,“孤兒院剛搬到這兒的時候,我路過,就進來看了看,發現裡麵就院長和黃媽兩個人,卻有將近二十個孩子,根本忙不過來,就過來幫忙了。”

一幫就是十來年。

不過孤兒院搬遷後才來,那就是不認識“小寶”了。

燕折安靜了會兒:“黃……院長對這裡的孩子好嗎?”

“好啊,怎麼不好。”即便處於年長的一方,王老師也對燕折用了敬稱,“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個孤兒院的固定工作人員就四個人,都沒工資,有時候還得趁空閒出去打份散工補貼孩子們,不然光靠政府補貼、偶爾好心人的資助根本不夠用。”

“聽說沒搬到這裡之前,孤兒院受到的資助還挺多的,搬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後就不行了,院長都已經到了的退休年紀,還時不時去工地當小工,一天賺個兩三百塊,特彆辛苦。”

有點賣慘的成分,卻也是實話。

王老師感慨道:“他是真把這裡的孩子當自己孩子的,我才來十年,他都付出大半輩子了。”

“……”

想到院長用五十萬把這具身體賣給了彆人,燕折就說不出話。

如果一個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拯救了很多

條生命,活了大半輩子辛辛苦苦隻為他人,從始至終隻做過一件壞事,到底算好人還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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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黃建慶對於其他任何人、甚至包括旁觀者來說都是好人吧……

是隻屬於燕折一個人的壞人。

燕折輕聲問:“如果黃院長做過不好的事,您還會覺得他是好人嗎?”

“不好的事?”王老師有點想不出來,“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可能都能理解吧,院長有時候確實表現得很圓滑,但確確實實是個好人。”

燕折:“……”

王老師沒想太多,帶燕折參觀了下孩子們生活的地方。

孤兒院幾棟樓房的外麵雖然沒刷白牆,但裡麵倒是刷了,沒什麼娛樂設備,顯得很空曠。

“這是兩歲以上七歲以下孩子們的房間。”

是個大通鋪房,也是孩子最多的地方。四周有精心繪製的牆畫和裝飾,看得出來雖然條件不好,但很用心。

王老師說:“嬰幼兒在單獨的房間,一般這個年紀是最好被領養的,都不記事,所以現在也就剩三個身體有點小缺陷的嬰兒,大多數領養人都不太看得上。”

燕折問:“七歲以上的孩子呢?”

王老師歎了口氣:“七歲以上的就更難被領養了,年齡大,身體又有一定的缺陷,大概率是要在孤兒院生活到長大成人的,所以有單獨房間,兩人一間,上下鋪。”

“目前還長期住在院裡的大孩子有六個,剛剛和您說話的三寶就是一個。”

王老師補充道:“三寶是後天性失聰被父母遺棄的,院長攢了很久的錢才給他戴上耳蝸,還欠了銀行貸款,所以院裡最近兩年特彆窮。”

燕折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

心裡油然升起一股酸澀的情緒,讓他有點難以維持平和的表情。

他有些嫉妒。

院長遺棄了他,卻掏心掏肺地對待這些被父母遺棄的小孩。就連討人厭的燕顥,也有甘靜殫精竭慮地為他好。

為什麼他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是因為他不夠好嗎?

燕折被突如其來的怨憤所怔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些想法。

受到不公待遇的人又不是他。

而是那個已經消失了的“燕折”。

他將滿腹的情緒咽下,努力克製酸澀的眼睛,找了個十分拙劣的借口:“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得去和我未婚夫說一聲……您先忙吧。”

他低著頭快速離開,沒有回應王老師的道彆。

他突然很想見到白澗宗。

尋著過來的路往接待室走,剛靠近一點就聽到裡麵的談話聲。

“那個醫生來找我的時候,大概已經四十多歲,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比當年的我小不了幾歲,現在粗摸估計也五六十了。”

“瘦瘦高高的,有點禿頂,下巴這有個很大的肉痣,我印象特彆深!”

白澗宗冷冰冰的聲

音格外有辨識度:“我會找個畫像師來,屆時需要你再重複一遍那個人的外貌。”

“好,好……沒問題。”

黃建慶一直不敢問,為什麼被領養的小寶就在這,卻還要靠他去回憶當年領養人的樣子。

是當初五十萬帶走小寶後就棄養了?

這不太可能……畢竟花了這麼多錢。

還是說帶回去是為了摘器官,比如摘一個也看不出來的腎臟?或者滿足了虐待欲或什麼戀|童癖後,發現小寶長大了,不符合條件就遺棄了?

他惴惴不安,卻還是艱難地問出了口:“那個醫生……沒把小寶養大嗎?”

白澗宗語氣森冷:“賣都賣了,就彆惺惺作態了。”

黃建慶一時啞然:“……是我對不起小寶。”

燕折看不清裡麵的情形,隻感覺招待室裡寂靜了好一會兒,許久才傳來白澗宗陰冷的聲音:“我不會捐助孤兒院。”

“我明白……”

黃建慶早就有心理準備,白澗宗和小寶的關係這麼親近,知道他五十萬賣了小寶,怎麼可能再捐助。

“但我可以直接對孩子進行必要的個人捐助。”白澗宗顯然了解過這裡孩子的情況,“有病的治病,有缺陷的填補缺陷。”

要知道,還能留在孤兒院的小孩大多數有很嚴重的病或缺陷,類似於心臟病、失明失聰這種極其棘手的問題,不論是耳蝸還是器官移植,都是孤兒院根本負擔不起的費用,也沒有家庭願意領個麻煩精回去。

燕折也明白,所以哪怕心裡酸澀得厲害,他也沒在這個時候進去說什麼。

那些小孩也很可憐。

如果沒有白澗宗,他們隻能日複一日地等待著好心人的捐助,遙遙無期。

黃建慶也萬分驚喜,沒想到會峰回路轉,說話都結巴了很多:“您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可下一秒,白澗宗的聲音就陰鬱了好幾個調:“前提是你去警局自首,告訴警察——你在十二年前花五十萬賣了一個年幼的孩子!”

黃建慶瞬間失聲。

門外的燕折看不到黃建慶什麼反應,隻聽到白澗宗的輪椅聲越來越靠近門口。

不一會兒,他們便四目相對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白澗宗的身影有點模糊,就像被霧住了。

白澗宗一頓,蹙起眉頭:“又哭什麼,不是都抱過……”

他倏地閉嘴,隨著輪椅的緩緩靠近,燕折隻感覺一隻手落在臉上,重重擦掉了麵上的濕漉。

耳邊傳來白澗宗比平日要緩和一點的聲音:“遲早把眼睛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