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考(1 / 2)

辭職報告最終沒敲完,午休結束,奚遲回到教室,整個班的人睡得天昏地暗,包括剛從宿舍回來的南山一眾人。

奚遲在門口站了半分鐘,就在他忍不住開始懷疑“南山在宿舍補習”的真實性的時候,身後傳來聲音。

“怎麼不進去。”

奚遲怔了下,轉頭看見江黎。

“沒,”奚遲停頓片刻,“剛從學生會過來。”

江黎手上拿著兩本書,和他對視兩秒:“進去吧,門口曬。”

奚遲點頭,兩人走到位置坐下。

頭頂風扇有規律地轉著,窗外知了叫了一個夏天。

山海的知了聲似乎永遠比其他地方長久,聲聲不歇。

其實不算安靜,可夏日午後的教室,有種讓人平和下來的魔力。

江黎擰開一瓶冰水灌了一口,動作間,兩人手臂擦了一下。

奚遲下意識偏頭,還沒注意到水瓶,順著江黎手臂方向一掃,先看見了一把鑰匙。

就放在江黎桌膛一角,鑰匙上貼著標簽,上頭用黑色馬克筆寫了“403”三個數字。

是宿舍鑰匙。

“江黎,”奚遲盯著那鑰匙看了一會兒,“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顧及到周圍的人,奚遲的聲音壓得很輕。

但江黎聽見了。

“嗯。”

“你的宿舍是係統分配的,還是自己申請的?”

奚遲自己也沒把握江黎會不會回答,因為從換位置那個晚自習到現在,兩人其實沒說過幾句話。

江黎像是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回答:“申請的。”

奚遲在心裡“哦”了一聲:“那我能問一下申請理由嗎。”

問完奚遲就有些後悔。

“不方便說的話也沒……”

“怕吵。”

奚遲:“。”

果然。

雖然不是什麼私密不方便的原因,但總歸有理由。

好在之前沒有貿然住進去。

奚遲點了點頭,正想著說什麼,江黎放下手上的水,淡聲說:“不是怕彆人吵,是怕自己吵。”

奚遲:“?”

江黎言簡意賅:“我有夜出的習慣。”

奚遲怔了下,轉頭看他。

山海是寄宿學校,除了周末,學校基本不開放,也沒有外出的可能,哪怕是學生會成員也得申請加批準,校門不能出,那夜出做什……奚遲思緒一停,記憶像是突然被按下某個開關。

高一那年,論壇裡飄紅了好幾個帖,一半西山,一半南山,南山大多都跟江黎有關,除了求同款念珠,還有一個就是有人看見江黎晚上在球場打球。

打球本來不算什麼新鮮事,晚上打球也不稀奇,直到發帖人說他是半夜尾巴痛從鐘山醫院掛完營養液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他回來的時間,是淩晨3點,而當天,是瑞城數競開賽的日子。

數競出結果那天,不說南山,就連西山都討論了一天。

奚遲現在還記得桑遊那時候說的話——

“彆人半夜起來做題,他半夜起來打球,打到天亮,洗個澡,順便參加個比賽,還給學校拿了個金杯,這麼囂張的除了江黎也沒彆人了。”

“不過其他人也學不來,畢竟是金烏,平日在家又是佛珠又是抄經堂的,總要找點法子讓自己喘口氣,成天壓著遲早壓出毛病來。”

夜出,佛珠,抄經堂。

奚遲視線不自覺落在江黎手腕。

想著桑遊的話,腦海沒頭沒尾地閃過一隻黑漆漆的小金烏。

還在抄經。

江黎視線隨著奚遲落在自己手腕上,本來沒想說話,奈何身旁人的眼神實在太好懂。

——滿眼寫著,有點慘。

江黎:“。”

江黎沒有收回手,任他看,幾秒後,忽地開口。

“桑遊跟你說什麼了?”

走廊隱約傳來聲響,三三兩兩打鬨聲之後,安靜了一個中午的山海重新醒過來。

像是隻一瞬間的事,教室便鬨騰起來。

奚遲思緒連同視線從江黎手腕上一起迅速抽離。

“……沒什麼,就說了打球的事,”被抓了個正著的奚遲有些僵硬地偏頭看著窗外,“高一數競那天,有人在球場見過你。”

足足過去小半分鐘,奚遲才重新聽到江黎的聲音。

他收回手,笑了下:“次數太多,記不清了。”

像是信了。

奚遲“嗯”了一聲。

話題總算揭過,他抬手擰開蓋子——

“打球也隻是因為有這個習慣,”江黎不輕不重補了一句,“沒彆的原因。”

“彆的原因”顯然有所指代。

奚遲擰蓋子的手指幾不可見地一頓,好在這時,老付夾著筆記本端著茶杯走進來。

奚遲長鬆一口氣。

“鐘都敲過了,還沒睡醒,昨天晚上都乾什麼去了?”老付走到講台桌放下茶杯。

底下哼哼唧唧一片。

“哼唧什麼,都起來,去廁所洗把臉。”老付冷酷無情。

靠門一排南山男生拎著校服領口,集體扇風。

“怎麼這麼熱,西山是人嗎?生存條件這麼惡劣都能午休?”他差點以為自己貼著太陽在睡。

說話的是廖爭,真身就是一隻猙,赤皮五尾,身形似豹,真身很唬人,卻完全耐不住熱。

老付後背長眼睛似的,廖爭前腳剛起身打算開空調,老付後腳就出聲:“等會兒。”

南山一群男生拖腔“啊”了一聲:“老師我熱!我熱!”

“知道你熱,”老付在黑板上寫完下午自習課表,轉過身來,“感冒就是這麼來的,醫務室現在還有十幾個新生在掛吊瓶,全是軍訓完直接吹空調鬨的。”

“先喝點水,把身上汗擦了,過十幾分鐘再開。”

南山一群小獸崽子自掐人中。

世界炙烤我。

“行了,”老付喝了口茶,“回熱馬上結束,過兩天會有一股強冷空氣南下,降溫幅度很大,這兩天都把外套帶著,不穿也先放教室裡,尤其是嚷著要開空調的那幾個,開了空調都披件外套再睡,聽到了嗎?”

“聽——到——了。”所有人拖著長音回。

“老師,我校服外套還放在家裡,沒帶過來。”有人說。

老付:“新校服還要一個星期左右,這幾天降溫的話先借借,多帶了外套的同學幫忙一下,也穿不了幾天,等新校服到了之後你們現在身上的也都得換下來。”

所有人突然反應過來。

換新校服不就意味著以後就要跟南山西山穿同款了嗎?

為什麼要讓本就不熟的關係雪上加霜?

老付雪上再加霜:“多給了你們幾天複習,不是給你們玩的,馬上就開學考,都注意點,誰在這當口給我感冒了,到時候數學卷子就讓誰講。”

所有人:“……”

出現了,魔鬼老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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