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魏爾倫對此抱有懷疑——然而他又能夠判斷出來,對方沒有說謊。

正因這種矛盾的心態在相互糾纏,導致魏爾倫暗地裡始終提到極點的警戒心與陌生感,忽然如潮水一般,消散了大半。

“你來這裡,是為了尋找什麼?”躊躇再三,他還是開口問道。

是在嘗試找到自己的身份線索嗎?他是怎麼從實驗室裡逃出來的?

“嗯…說給你聽也沒什麼關係,”伊川澄手裡拿著剛從檔案夾裡抽出來的資料,仔細地一頁一頁的翻看,邊滿足對方的好奇心——很謹慎的沒有透露姓名,“我想找到一個人。”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隻能透過…屏幕來獲知他的消息,但那也並不是完整的。”

魏爾倫輕輕頷首。

之前的身體一直在培養器皿裡,意識也十分模糊,偶爾能透過玻璃聽到研究員的對話,得知了某人的存在——或許是親人,或許是另一個實驗體,或許僅是某種證明自己活著的執念。

“中間發生了一些意外,我被獨自扔到了這個世界……”想起這點,伊川澄就很有怨念,“就想說看下能不能試著找到他。”

因為一些變故,大約是外來者襲擊——就像他與親友之前做的那樣——使研究員丟下他撤退了吧,魏爾倫沉吟著分析。

或許那些人以為他是個被遺棄也無所謂的失敗品,沒想到其實成功了。

“你對那個想要找到的[他],有什麼更詳細的情報嗎?”出於某種同類間微妙的惺惺相惜,魏爾倫體貼的追問道,“或許我可以幫你。”

“地點大概是日本橫濱,”伊川澄還記得玩遊戲時的背景介紹,“你知道[擂缽街]嗎?”

是龍之介之前生存過的貧民窟,環境惡劣到不行,導致他身體健康狀況極差的罪魁禍首。

而[擂缽街]這三個字,他不清楚英語該怎麼念,索性是用日語讀出來的。

之前他有在網絡檢索上找到這個地名,才因此確定他的芥兔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可能性極高。

特意來這裡找情報,也是想獲得更有力的佐證;或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龍之介真的被收錄在名單裡,伊川澄可以直接拿到目前準確的信息及所在地,以免空跑一趟橫濱。

聽到伊川澄提起擂缽街,魏爾倫詫異睜大眼,語言同樣切換為流利的日語,“你是指七年多前的那場爆炸?”

“你也會日語?”伊川澄挑了下眉梢,對他的好感再度增加幾分,虛心求教道,“什麼爆炸?我不知道。”

“就是擂缽街的起源。”

麵對外表年齡明顯二十往上,能夠說出日本乃至橫濱,卻連舉世聞名的特大爆炸事故都不知道的伊川澄,魏爾倫內心對他身份的推測又坐實幾分,也變得更加有耐心,“一場…嗯,由某人引發的爆炸,之後的廢墟形成了擂缽街。”

“或許……”他遲疑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也是我想找到的人。”

“你也要找……他?”伊川澄險些將[龍之介]這個名字說出口,“為什麼?”

“他是…我的弟弟。”魏爾倫睫羽低垂,神情憂鬱,“在爆炸發生時,我們…分散了,我離開前沒能找到他。”

瞬間腦補出一段故事的伊川澄眼睛頓時瞪大:“……!!!”

龍之介的兄長?可你長得也不像日本人啊?

“我其實與他並非親生兄弟,”看出他的疑問,魏爾倫的眼神更加悲傷幾分,“但我與他親如手足。在這幾年裡……一直很想念他。我以為他已經……沒想到,你也是……”

“……”伊川澄深吸口氣平複情緒,合上手裡的資料,“什麼都彆說了,我知道的。”

——放回資料的他走過來,主動握住魏爾倫的手,上下搖了搖,措辭也變得十分親昵,“需要我喊你兄長嗎?或者你喊我也行,我不確定誰比較大。”

“應該是我……”魏爾倫的手僵在伊川澄掌心裡,任由他如此親近的握住了,連語氣都變得飄忽起來。

“哦,大哥。”有討人厭的義兄XANXUS在前,外表俊雅美貌、講話彬彬有禮、聊得又十分投機的魏爾倫,使這句大哥在伊川澄這裡無比流暢的被喊了出來。

雖說應該是未來的大舅哥。不過嘛,身為尤其重視家族又體貼的意大利人,他完全不介意先喊幾聲,提前習慣一下。

魏爾倫被這一句稱呼喊得愣在原地,緩慢眨了下眼,似乎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

“我雖然在名單裡沒有找到他,”伊川澄鬆開手,很是愉快的向他傳達好消息,“但我在橫濱的勢力分布裡,找到了港口Mafia。”

他記得這個組織,白尾鼴篡的就是這個組織,那段時間給了他不少任務,兔幣的最大貢獻來源之一。

“要去嗎?”魏爾倫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我陪你一起過去。正好我也想見到我的弟弟。”

這有什麼好拒絕的,伊川澄一口答應下來。

正好給他的芥兔雙倍驚喜。

由於伊川澄是下了飛機就直奔目的地,因此他今晚其實連

酒店都還沒有預定。

裝了換洗衣物的手提箱都被他直接放在門口呢。

得知這個情況的魏爾倫,便邀請伊川澄去他的安全屋住——在此之前,除了那位親友外,從未有第三人踏足過的地方。

“你沒有買機票的經曆吧?”打開門讓他先進,魏爾倫很貼心地問道。

“沒。?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放下手提箱的伊川澄十分坦然。

他在彭格列家族時都直接乘坐私人飛機,或者有他的貼身管家理查幫忙包辦好一切,從來沒有自己買過機票。

“沒關係,”魏爾倫理解的點頭,將帽子與西裝外套掛在衣帽架上,“你的身份證明給我,我去訂。”

接過伊川澄遞過來的身份證,他低頭掃了一眼,“……意大利的?”

“我在這個世界是徹底的黑戶,想辦哪個國家的□□都可以,”伊川澄輕聳了下肩,“就挑了意大利。”

潛意識認為自己是意大利人嗎……日本名字是研究員取的?魏爾倫收起那張身份證,語氣柔和,“原來如此。”

“你想不想吃點宵夜?”他又開口問道,“既然是下了飛機就趕過去,你到目前為止應該還沒有吃過晚餐。”

“確實很餓,”此時此刻的伊川澄無比懷念理查的好手藝,“但我不想吃法餐。”

——他四指並攏一劃,作了個抹脖子的標準意大利手勢,“都忍一個月了,再讓我吃法餐,不行。我寧願餓到明天上飛機,然後吃飛機餐。”

“……因為不好吃?”在法國生活時間最長,唯一親友也是法國人的魏爾倫困惑問道。

“或許是有那麼點好吃,”伊川澄哼了聲,“那也是從意大利拿來的。比起吃點似是而非的法國菜,我更想吃意大利菜。”

——這算是刻進DNA裡的意大利人嫌棄法國人嗎?

魏爾倫情不自禁思考道。

“我還沒問,大哥你不是法國人吧?”伊川澄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我和你一樣,當然不是。”想了想,發現自己可能連人籍都算不上的魏爾倫眼也不眨地否認。

“但名字是法語……”

“那是將我撿回來的親友給我起的名字。”

“撿你回來的親友?”坐在沙發上的伊川澄左右掃了眼這間並不大的安全屋,“可我沒見到這裡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

“嗯,他已經死了。”魏爾倫回答,語氣是輕飄飄的輕描淡寫,“就在爆炸那一天。”

伊川澄的表情頓時複雜起來:“…………”

早知道就不多嘴問這一句,勾起人家的傷心事。

“沒關係,我也可以和你講講我和他的故事。”端來兩杯熱牛奶,分給伊川澄一杯的魏爾倫也跟著坐下,“我的故事比較長,大概要從一個反政府勢力,【五月革命】開始說起。”

“……”

“…………”

“……………你在最後一次任務時襲擊了你的親友,殺死了他?”聽完這兩

個人糾葛的伊川澄對結局難以置信。

“……”魏爾倫端著牛奶杯喝了一口,“…嗯。?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嗯個頭啊,”伊川澄把牛奶杯往茶幾一放,氣得連意大利手勢都比劃了出來,“誰要聽Badend啊!他對你又是送自己的名字,又是送特彆定製的帽子,阻止政府拉你去當人形兵器,親自教會你生活在這世界的技能……真的,他對你好到就差和你結婚。”

“是…是這樣嗎?”魏爾倫皺起眉毛,“但我不喜歡那個家夥。他越是強調我是人類,越是在告訴我,我其實隻是一串命令式,是一種人格模擬下的起|爆|裝|置,隻是外形更接近[人類]而已。”

“那不然呢,要他強調你不是人類?”尋求身份認同的人他見得多了,但還沒見過這麼極端的伊川澄眯起眼,“那樣你就會感到開心?”

“如果你覺得是自己身體裡擁有的那股非人力量,導致自己不屬於人類,”——他豎起食指,一小撮火苗在歡快地跳動,“我可以幫你燒掉它,然後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普通人類了。”

魏爾倫:“………不,多謝,免了。”

“我並不是討厭他為我所做的一切,”魏爾倫垂眼望著牛奶液麵的眼神裡,流露出與這世間格格不入的孤寂,“但我是無法被他所理解的。”

倒是眼前這個才誕生了一個月的[新弟弟],一副很懂人類感情、半點不為自己身份苦惱的模樣……

“是嗎?我倒是感覺對方已經在儘最大努力理解你了。”伊川澄一口氣喝光牛奶,為這段其中一方已逝去的感情歎息,“你最好以後不會追悔莫及。”

“大概吧。”魏爾倫對此不置可否。他放下馬克杯,在伊川澄恨鐵不成鋼的視線裡平靜站起身,“你的臥室在左手邊,等明天太陽升起時,我們就出發。”

“目的地,橫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