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 往來複聲(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464 字 4個月前

正如裴汶所言,裴家家主、天瑜宗長老、春陵醫穀醫君、倚泉寺高僧……儘都現身於此。

但孟朝萊仔細一看,出現在守白殿的,全是神識投影。

他們入不了劍閣山門,隻能全部圍在山下。

然而大能如此之多,攻破劍閣大陣恐怕也在可能之中。

裴汶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大家也來祭拜浮萍劍主?”

神識投影之人聽裴汶對孟沉霜說話這麼敬重溫和,臉色都沉了沉。

“孟浮萍此人,嗜殺成性,不足祭拜。”

“周掌門此言差矣,逝者已逝,覆水難追,何苦再費唇舌,然而故閣主畢竟殺孽深重,劍閣是他長養之地,恐怕亦非純粹。”

“孟浮萍行事古怪,我們成玄宗想求個答案,他既已身死,我們大概得看看他生前所居之地,是否有邪性之物。”

神識投影東一句西一嘴,全然不把孟朝萊與劍閣放在眼中,更不對孟沉霜留情麵,孟朝萊氣得臉色發白,喉頭湧上一股熱血。

長昆山哪容這群人放肆。

他的右手虛空緊繃成爪,當即招來放在守白殿外的忘塵劍。

靈劍掠起長波,鏗鏘入手。

他往劍中注入靈力,正欲一劍揮散神識投影。

卻猛然見曉黑峰外,另一道渾然劍光在這一刻撕裂濃雲飛雪,轟隆隆暴漲千餘丈。

刹那間通天徹地,裹挾著洶湧暴怒的劍意與靈力,斬向山下眾人。

雪山刹那傾崩,白塵漫上百萬丈。

守白殿隻聽得無數怒吼與慘叫瞬間響起,神識投影在這道攻擊下扭曲變形,唯有一道怒嗬清晰地震響在眾人耳畔:“本尊道侶還未亡,爾等誰敢踏足劍閣!”

穿透崇山的劍意狂浪與雪濤將所有人逼退數十丈,謝邙蘊藏威壓的巨聲幾近震裂眾人心魂,然而更叫他們震驚的是,謝邙竟說孟沉霜未死?

可誅仙台上人人見證,長劍穿心而過,斷了氣的屍體直接跌落誅仙台,就連劍閣都已設下靈堂祭拜,孟沉霜怎可能還活著?

裴汶就站在孟沉霜的牌位前,聞言更是震驚,抓住孟朝萊就問:“你師尊沒死?!”

孟朝萊咬牙道

:“他被謝邙一劍穿心,就死在你我眼前,你不是看見了嗎?”

“但謝南澶說……”

“他發了瘋!”

迎接孟朝萊這句話的,正是鹿鳴劍狂暴劍氣直指他麵門。

他本該即刻躲開,可當孟朝萊看見謝邙一身染血青衣闖入劍閣,持劍獨行於曉黑峰大雪之中,他的雙腿忽如灌了鉛般沉重,挪不開半步。

孟朝萊忽然想起謝邙手裡有劍閣通行令璧,孟沉霜死前沒來得及收回,他入劍閣大陣,不費吹灰。

他緊閉雙眼,等待著被鹿鳴劍氣碎屍萬段,然而一道炸響聲在他身後爆裂,孟朝萊轉頭一看,竟是劍氣繞過他,直接劈碎了貢案上寫著孟沉霜名字的牌位。

貢案隨之從中斷裂,木屑飛濺,一如孟朝萊震驚爆裂的心臟。

“謝邙!你要做什麼?”

謝邙的舉動把孟朝萊氣得頭腦發昏,當謝邙的腳步踏入守白殿時,孟朝萊當即抬起忘塵劍,一記大浪蓋天劍招劈頭蓋臉地攻向他。

然而謝邙隻將劍一挽,屬於渡劫期大能的恐怖力量便將尚處於合體期的孟朝萊打飛出去,撞在牆壁無數挽聯之上。

含在孟朝萊喉頭的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謝邙毀了牌位,竟還不滿足,他滿臉沉鬱冰封,手執鹿鳴劍,劍尖拖地滑行,發出刺耳的聲響,在狂風漫卷的白綢中向著棺槨一步一步走去。

每一步,都似悶雷在黑沉沉的雲間炸開。

在他前方,楠木棺槨深沉而厚重,寂靜沉穩地放在大殿中央。

醞釀的靈力將謝邙袖袍鼓動翻飛,他再次抬劍,劍光一閃斬向棺槨。

同一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瘦小的白影忽然撲上來,擋在棺槨之前,燕蘆荻死死盯住劈向自己的劍鋒,好像想用身體擋住這驚天一劍。

轟隆——!

雷鳴般的碎裂傾塌聲在燕蘆荻耳畔響起,他猛地睜大雙眼,被近在咫尺的劍鋒銀光閃得眼中瞬間落淚來。

塵煙滾滾,鹿鳴劍有意繞開了燕蘆荻,但他身後巨大的棺材卻沿著狹長的裂痕碎成了兩半。

謝邙陰鷙難言的目光在劍氣翩飛中釘在燕蘆荻滿是淚痕的臉上,有如囹圄困獸。

強大難以抵擋的壓迫感填滿了殿中每一處陰影,謝邙幾近咬牙切齒:“我說了,孟沉霜未死,你們在這裡哭什麼喪!”

“你親手殺了他,利用他的死破境直上,你怎麼能不承認!”燕蘆荻渾身顫抖,無法自控地怒罵回去。

孟朝萊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把燕蘆荻從謝邙劍下拉開:“你彆這樣,無涯仙尊沒有……”

“沒有什麼?”燕蘆荻反問,“他就是親手殺了尊上!”

謝邙握緊了手中劍,手上用力到指骨發白。

孟朝萊:“他不得不這麼做,誅仙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孟朝萊!你居然還在為他說話,什麼時候殺夫都成了有理由的事情了?”

“他……”泛著沫的血液

不斷從孟朝萊的喉嚨裡嗆出來,守白殿內,除了劍拔弩張的三人外,裴汶也正謹慎且憂慮地注視著這一切,孟朝萊想告訴燕蘆荻些什麼,然而裴汶卻默默向他搖了搖頭。

燕蘆荻緊緊盯著孟朝萊的表情,等他給一個答案。

孟朝萊想要抽回視線,一轉眼對上謝邙冷冽的雙目,心中發苦,開口道:“殺夫的理由,自然是……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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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蘆荻原想孟朝萊也認了謝邙殺夫證道後,會與他同仇敵愾,縱然昨日他們沒有直衝向無涯蘭山尋仇,但今天弑師仇人已經挑釁到跟前,他們絕沒有放過謝邙的道理。

可孟朝萊隻苦笑一聲,垂首閉緊了雙眼。

燕蘆荻胸中氣憤翻騰,刹那間祭出孟沉霜留給他的浮萍劍鞘,一舉劈向謝邙,奔湧而出的劍意如狂龍衝破大殿,劍嘯震怒,堂上白綢頃刻被撕成絲絮炸開。

鹿鳴長嘯,反轉劍身與浮萍劍鞘相擊,巨大氣勁直接將燕蘆荻撞開,可熊熊怒火將他再次推向謝邙,這一回,謝邙眸中閃過一道銳光,是鹿鳴劍劍鋒顯身,直與劍鞘相接,一瞬將劍鞘斬做兩半。

燕蘆荻震恐的雙眼看著半空中劍鞘上下沿著裂口分離,眨眼之間,靈壓在裂口炸開,將整把劍鞘一節節爆開成鐵石碎片!

他被氣波震飛在地,吐出一口鮮血,孟朝萊衝過去扶住他,卻被燕蘆荻一把推開。

他癱倒在地無法動彈,發紅的雙眼卻死死紮在謝邙身上,仿佛想要撲上去撕咬謝邙的皮!

謝邙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拂袖轉身走向守白殿外,在青石階上站定。

身後是靈堂中一片狼藉,破碎的紙錢白綢與灰燼在幽暗的瓦梁下翻飛。

鹿鳴劍尚未歸鞘,豎直向下劍尖杵地,謝邙雙手交疊按住劍柄,如巍峨山嶽般佇立在風雪天地間,投落陡峭的陰影。

他開口時,磅礴靈氣翻湧而出,將沉重的聲音傳向長昆山西嶺每一個角落,穿越長空,驚飛山中鳥獸,更重重壓在一眾世家大宗的“來客”身上。

“本尊道侶一息尚存,諸位請回!”

“若有哪位一意孤行,非要上山哭喪,先來問問我手中劍!”

-

長明燭火拖長孟朝萊的影子,呼嘯的風雪被厚重高大的木門隔絕在外,祠堂中重重牌位如高山聳立,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沉默地俯視著後來人。

軒轅台上劍閣祠堂,隻供奉曆任劍閣閣主牌位,在將來的某一天,孟朝萊的名字也會被留在這裡,在永遠不息的燭火光輝中凝視著劍閣滿山風雪。

高聳空寂的廳堂之中,他渾身血傷地跪在蒲團上,目光朝上,越過香爐貢案,觸及最近的那一方牌位。

牌位上,一道刺目的裂痕扭曲地穿過“第叁佰貳拾柒任劍閣閣主孟沉霜”這幾個字,刮在孟朝萊的雙眼中。

七十二年前,謝邙在孟沉霜靈堂中大鬨一通,劈了孟沉霜的牌位和空棺,又重傷了他留下來的徒弟和抱劍童子。

加之那殺夫證道的流言,不明真相的人,大都覺得謝邙這是悔愧萬分,不願承認孟沉霜已死,比之後來四劈幽冥欲□□侶亡魂的動機,一般無二。

但也有人猜,或許是謝邙與孟沉霜之間早有齟齬,這種種殘暴行徑便是表露。

隻有當日孟朝萊與圍山的大能們心中明白,謝邙此舉的確瘋癲,但卻足以震懾心懷不軌之人,使劍閣免於被天上都天尊之死禍及。

當時孟朝萊剛剛擔起劍閣閣主大任,對謝邙的相助雖然氣憤,但也有幾分感激。

但燕蘆荻整幅心神都被壓在身上沉重的仇怨填滿,對此毫不在乎,在那日夜裡怒斥孟朝萊忘恩負義、竟對仇人手下留情。

孟朝萊試圖勸解他,然而燕蘆荻卻連頭七都沒有守完,直接拋棄劍閣出走長昆山,說要去親自殺死謝邙。

孟朝萊無可奈何。

但他何嘗不明白燕蘆荻因何發怒,在這件事情上,就連謝邙自己都不願放過自己。

單是守白殿上暗中的援手,確實不足以抹消殺夫證道的罪行。

可若是,謝邙並非殺夫證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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