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49 去靜一靜(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564 字 4個月前

又因被綠色係統阻礙,雖然仍常與謝邙親近,但卻很少繼續深入。

謝邙有段時間會非要壓住他求索,但後來,卻也漸漸不再提。

夢境中零星刺激的記憶,似乎都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謝邙因此覺得他不喜歡,是嗎?

可孟沉霜覺得自己喜歡得很,雖然、雖然在某種意義上說他還是個什麼都沒嘗試過的雛。

而且……有賊心沒賊膽。

畢竟夢裡謝邙的確是……天資過人,而且修仙者無需飲食睡眠,體力充沛,連著三天三夜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孟沉霜覺得自己得掂量掂量自己。

謝邙見孟沉霜眼睛出神發呆,似乎想著什麼,不肯定也不反駁,單純無辜得像是毛絨絨的獸,他的眼底暗色又晃動了幾分,拳頭慢慢握緊。

片刻,謝邙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出去。”

孟沉霜立刻回過神來,抓住他的衣袖:“出去做什麼?”

謝邙回頭俯看他:“去靜一靜。”

孟沉霜以為自己的抗拒讓謝邙不高興了,開口想要說點什麼,可餘光忽然撇到謝邙身前衣衫中間的難以忽視的鼓起,話到嘴邊又變成:“你這幅樣子出門?”

謝邙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管,忽然伸出手扳過孟沉霜的臉,傾身靠在他耳邊極近的距離,幾乎用氣聲道:“這裡是魔域……陛下,你不會沒看到來殿中拜見的某些大魔們,大逆不道地衝你這個君主豎起了點什麼嗎?”

氣流讓孟沉霜的後腰一片酥麻,意識昏昏沉沉,陷入卡頓。

直到謝邙起身已經走到門邊,孟沉霜忽然清醒過來,大喊:“我把他們都閹了!”

謝邙背對著他輕笑一聲,寬大隨風的衣擺漸次沒入了黑暗。

孟沉霜一拳錘在床上,剛才那點瑟縮消散殆儘,餘光忽然瞥見床邊幾案上靜靜放著一碗冰羊奶。

碎冰堆在黑瓷盅裡,黑白分明,冒出絲絲寒意,旁邊還有一杯用來解膩的茶。

孟沉霜手臂取過兩個杯子,思索片刻,把茶倒進羊奶裡,再輕輕晃散沉在杯底的蜂蜜,冰涼入口,將身上殘餘的燥熱驅散。

他靠著床欄,坐了一炷香時間,謝邙竟還未返回。

孟沉霜有些不高興,但他一時說不上來原因。

這一切本不該叫他神煩意亂,他從來不需要謝邙時時刻刻都在他身旁,更何況幾個時辰以前,他還在擔心謝邙的一切溫情都隻是蟄伏偽裝,不過是想要取他項上人頭。

或許是因為無聊,又或許是墮魔之軀本就這般欲念雜亂,使神魂也易燥易怒。

過去做為浮萍劍主修習無情道時,孟沉霜的情緒很少這麼橫衝直撞,不受掌控。

不過意隨情動,也沒什麼非要壓抑的東西。

孟沉霜披衣起身,推開窗戶,尋找謝邙的身影。

他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辰,但天穹背後,已有點點亮光

,映得夜空漆藍如緞,淹沒如鐵寒星。

謝邙就在這深藍的天光下雪地上舞劍,僅著單衣,未使鹿鳴,手裡隻有一截枯木蘊納沉厚劍意,隨著招式掃起一圈圈雪浪,如雪裡驚鶴展翅。

原本守在銀渙殿外的魔衛們在這時都躲得遠遠的,隻敢瑟瑟發抖地探出腦袋觀察,生怕謝邙一個不高興用樹枝砍了他們的腦袋。

雪地裡有幾點猩紅血跡,不知是哪個倒黴魔衛被謝邙的劍氣割傷。

孟沉霜看著謝邙手中枯枝回風流雪,一時入了神,爬上窗前的桌案上倚著窗欞看他。

謝邙此刻舞劍,為發泄、為靜心,不是為了戰場殺敵,因而難見狠辣鋒銳,反倒生出幾分鈍意。

袖袍枯枝逆風而去,似逆流而上,衝破重重阻浪。

這劍法並非儘尋劍道至臻之境,因而變幻多端、精銳儘出的風波十二式,而是謝邙的家傳劍法,攏共日月山河四式,世人稱之“大荒寒”

江湖傳言,謝邙這一手漫漫群秋、風慟大荒的劍法使得出神入化,一劍可壓鬼神,斬落無數魔族頭顱,鋒銳難當。

但孟沉霜看了謝家劍譜才知,這所謂可驚哭鬼神的大荒寒劍法,本名做“楊柳衣”

謝邙正作“楊柳衣”第三式,青山。

碧山雨色,曉寒輕陰,柔似江南春曉,萬古如是。

躲在大殿柱子後麵的魔衛卻看得兩股顫顫,幾欲先走。

眼見謝邙即將轉入第四式,孟沉霜以魔氣做劍,附著劍意作風波十二式最後一式青螺盤劈向謝邙。

謝邙頃刻回身,以圓缺月接下孟沉霜這招,劍氣驟然相撞,激起的風雪瞬間撲了他滿身。

孟沉霜側頭斜倚窗欞,看著謝邙的樣子發笑:“謝仙尊蓋了滿身糖霜,可是要親自送來,讓本君嘗嘗甜味?”

謝邙大掌抹去臉上雪花,轉身回望到處搗亂的孟沉霜,見他姿勢肆意地靠坐在窗欞幾案上,長腿曲起搭在一邊,蒼白的腿漫不經心地暴露在寒氣裡,謝邙的唇線抿地愈發緊了。

但不知是因為擔心,還是有什麼彆樣的想法……

孟沉霜見謝邙沉著臉不為所動,又抱臂喊了一聲:“謝仙尊,外麵冷,你不回屋嗎?”

他似乎全然忘了,謝邙去殿外雪中舞劍,就是為了這點能降溫的涼意。

孟沉霜隻舉手投足泄露出幾分親近的意味,就差點叫謝邙前功儘棄。

他壓抑著臉上的神情,拋卻手中枯枝,一步步走向孟沉霜,日光正一點點從天際山脈間生長出來,然而謝邙背對東方,晨曦落在他挺括的雙肩上,他的麵容卻逐漸陷入了難以分辨的陰影中,臉頰上,一道血痕被寒氣凍成了冰渣。

然而孟沉霜卻高興了,他嗅到謝邙靠近時逐漸濃鬱的蘭花香,就連對方身上練完劍後蒸騰的熱氣也不介意。

他笑著朝謝邙伸出手,趁謝邙不注意,忽然摟住謝邙的後頸,將他整個人拉近自己,手指輕輕碰了碰謝邙臉上的傷。

謝邙踉蹌了幾步,

差點撲上去,扶住窗沿後才勉強穩住身形,一抬眼便對上孟沉霜盛著晨光的青瞳:“做什麼?”

在這個姿勢時,孟沉霜仿佛被他抱進了懷裡,披在孟沉霜瘦削肩膀上的黑色外衣不知什麼時候滑落一半,露出肩頭裡衣,鬆鬆散散,竟比單隻穿一件薄衫還要誘人。

謝邙按住窗沿的手捏得越來越緊,關節發白。

孟沉霜注視著他:“我隻是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應當告訴你,如果現在不說,我一定會抱憾終身。”

謝邙肅然蹙眉:“要事?”

“自然是要事。你還記得,我……故劍閣閣主在收下唯一弟子前,曾去靈機門求了一卦嗎?”

“嗯。”謝邙記得,那日他陪孟沉霜一同前往天闕峽靈機門,但因為諸多難言舊事,他一直等在門外,由孟沉霜一人去求卦。

“除了師徒之事外,故閣主還問了另一件事。”

“什麼事?”

“問姻緣。”孟沉霜饒有興趣地看著謝邙忽變的神情,“求了一簽,你猜答案是什麼?”

他與孟沉霜的姻緣……一個天煞孤星的姻緣……是有什麼必須現在留神的險惡之處嗎?

謝邙喉嚨乾啞,吐字艱難:“……我不知道。”

“是上上簽,天定姻緣。”

癸璜一百零八年,凡間大虞皇室向劍閣發來拜帖,言及大虞長公主李照楓有仙根,願拜劍閣閣主為師。

孟沉霜記得自己當時從係統裡收到消息,以為是觸發了什麼獨特的支線任務,興致勃勃想要一試。

不過,他玩《叩神》遊戲向來認真嚴肅,在收下開山大弟子之前,他悄然前往皇都錦上京,遠遠看了這位李照楓長公主一眼,確有靈根,也善劍法。

但短暫一瞥,隻能看個眼緣,不算保險,孟沉霜覺得自己做不出把人收下又趕走的事,還是得在一切的開端之前,確認這是位命定之人。

於是,他前往靈機門求卦,一本劍法換一卦。

為他卜算的是個年輕靈機門人,名喚白棠子。

白棠子又是燒龜殼,又是拋銅錢,來來回回折騰許久,終於合掌一拍,對坐在對麵的孟沉霜道:“卦如此言,塵緣生前在,仙途身後聞。”

白棠子隻這麼雲裡霧裡地說了一句,便沒了下文,孟沉霜沉吟片刻,問:“這意思是,我與長公主有緣?”

白棠子但笑不語,片刻後,他見孟沉霜思索的眉頭越蹙越緊,立即伸出手拂亂桌上的龜甲銅幣等等卜算用具:“其實閣主不必多想。”

“是麼?因為這卦象還算不錯?”

白棠子搖了搖頭:“因為我主要鑽研的卜算方向是姻緣子孫,在師徒之事上不算精通,隻勉強一算罷了。雖然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真不知道為什麼掌門要讓我來算這一卦,或許是天意吧。誒,對了,孟閣主,你既已成了親,要不要算算姻緣?”

孟沉霜:“?”

白棠子見他猶豫,說:“不收你卦金,萬一我給你師徒卜的卦不準,這姻緣卦,便算作我的補償。”

“但我道侶……道友應當聽說過他與靈機門的淵源,他的卦,能算嗎?”

前代掌門北璿子因為謝邙卜卦,窺測天機,暴斃而亡,靈機門人自然知曉,雖然算不上和謝邙因此結了仇,但是對待謝邙的態度也的確有微妙的抵觸。

今日孟沉霜來求卦,謝邙一直等在天闕峽之外的溪穀中,沒有進入靈機門。

“無妨無妨。”白棠子擺擺手,“左右算的是姻緣,不是他這個人,若閣主實在擔心,我們改卦為簽,這樣加在我身上的業力可少些。”

孟沉霜同意了,待白棠子取出簽筒搖勻,他便伸手抽了一簽,遞給白棠子解簽。

白棠子看了一眼,瞬間便驚呼:“呀!這簽難得,實在難得。”

“怎樣?”

“上上簽!我們靈機門一年解這麼多簽,可沒幾人能抽出上上簽,再讓我看看批語……天定姻緣,閣主好運啊。”白棠子算出喜事,自己也喜笑顏開,興衝衝又問,“閣主,要不再來測個字?我真想看看天定姻緣到底是個什麼樣。”

孟沉霜見白棠子正在興頭上,不便拒絕,於是接過紙筆,思索片刻,寫下頭腦中的一字給他。

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