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65 你救救我(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4072 字 5個月前

唯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難捱。

墮魔的欲念似乎比無情道興發更為魯莽,甚至一路衝進孟沉霜的意識,他昏昏沉沉,眼前天旋地轉,唯有一處的感知是清晰的。

火焰灼燒著向他叫囂,呼喚著發泄。

孟沉霜迷蒙地碰自己,他試圖做點什麼,可這陌生的感覺讓他渾身一顫。

他從沒有自己做過這樣的事,一切都不得章法,隻覺得酸痛。

難以控製的欲望逐漸發展成一種痛苦,穿透孟沉霜的胸腹,甚至有不知來處的隱約恐懼在此時浮現,帶來連陣冷顫。

冰火交替間,他恍惚憶起一個辦法,立刻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開始運轉無情道經,試圖把所有催人的欲望、莫名的痛苦與恐懼全部壓抑下去。

潭水寒意與魔氣在他周身繚繞,孟沉霜緊閉雙眼,沒有發覺有一道頎長身影緩緩走入淒神洞。

直到陰影將他籠罩,謝邙俯身掐住

了孟沉霜的下巴,強行把他掰過來,朝向自己。

“嘶——”

孟沉霜立時驚醒,望見謝邙隱在暗影中,神情難辨的麵容。

他的嗓音一時極冷,在孟沉霜耳邊沉沉響起:“你在運轉無情道?”

孟沉霜抓住他的手腕,周身無情道法力一下子散了:“南澶……你幫幫我。”

“你想要我幫你?那你剛才在躲什麼?”

謝邙不為所動,眼角隱在暗中,緊緊注視著孟沉霜豔若春桃的麵容。

在湧動的寒冷黑暗之中,孟沉霜抱緊了謝邙的手腕,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說不清在霧泊邊那一瞬驟然升起的危險預感。

熟悉的聲音和語氣一言劃破欲望的籠罩,恐懼刹那間從腳心竄上腦頂,混入灼熱的羞赧與欲望。

下頜上的痛和恐懼混合,仿佛尖刀挑破孟沉霜的每一寸肌膚,使得渾身奔流的綿麻欲望刺痛而清晰地炸開。

又或是欲望揭露了原始的恐懼本能,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身上腦中糾纏。

他不明白緣何至此,到底是誰使他戰栗,是血泊中的天尊們,還是自己曾經擁有的死亡,係統又到底要把他控製到何種程度。

難道真有天命細密如刀網,密不透風地攏向身前身後?

他什麼也無法控製,什麼也無法逃脫嗎?

沒有人可以將他從羅網中解救出去嗎?

恐懼與欲望的巨浪之中,他隻有唯一的浮木。

“謝邙……”孟沉霜狼狽得如同一灘溫熱亂泥,蓋在謝邙手上,幾乎帶著哭腔求救,“你救救我。”

可謝邙卻隻用那冰封難解、深潭般的雙目冷靜地注視著他,難以穿透,難以接近,仿佛一座陡峭山巒,在碧湖中投下冷峻的暗影。

唯有他的手指,死死掐進孟沉霜的臉頰裡,成為二人間唯一的觸碰。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謝邙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孟沉霜無法思考,隻能在謝邙手中顫抖,莫名的委屈使他雙眼酸澀發脹,滿是血絲地瞪視著對方。

向謝邙求救是此刻唯一的解藥。

孟沉霜鬆開抓住他手腕的五指時,謝邙的目光晃動一瞬,然而緊接著又是一深。

因為孟沉霜直接拽住謝邙肩頭披散的白發,手上用力,想要把人拉向自己。

謝邙的頭偏了一下,緊跟著指尖一道靈力閃過。

白發從中截斷,飄然落入寒潭,斷開了孟沉霜與謝邙之間的聯係。

然而孟沉霜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謝邙如此果斷地斬斷發絲,他沒有著力點,控製不住地向後倒去。

下一刻,謝邙伸手抓住了他的五指。

嘩啦啦一陣磅礴水聲,原本佇立岸邊的謝邙被他一同拽進冰冷的寒骨潭中。

冰冷的氣泡還在孟沉霜耳邊上浮爆裂,一隻微溫的手掌已經覆上孟沉霜自己不得章法之處。

刹那觸碰之間,好似有電光在迅速竄過潭水,一頭紮進孟沉霜的腦子

像是煙花般炸開,

穿透沉重的痛苦。

他陡然想要倒吸一口涼氣,得到的卻是嗆進喉嚨裡的冷水。

但很快,謝邙便把他拉了起來,孟沉霜咳的撕心裂肺,他將人抱在懷裡,手上動作半點沒聽。

孟沉霜逐漸感知在寒冷中感知到某種記憶中曾有過的歡愉,就連徘徊不去的恐懼都無法壓製著感覺,二者如猛獸般撕扯著咬打在一起。

大概是謝邙對他再熟悉不過,又仿佛存了某種懲罰的心思,每當孟沉霜感到舒緩,他便陡然刺激,逼得孟沉霜呼吸起伏如浪。

孟沉霜難受地咬著下唇,可越是這樣,他越抓緊了謝邙的肩背,如同風浪中尋求倚靠的獨木舟,要去緊貼謝邙的側頸。

謝邙的目光掃視過孟沉霜的神色,眉目間顯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訝異:“你喜歡嗎?”

孟沉霜艱難地抬頭望向他,呼吸混亂,難以開口,隻有某種帶著欲望的痛苦在桃花目中氤氳開,幾近失神。

謝邙的神情再度沉了下去,寒骨潭穿髓透骨的冷意壓不住謝邙身下的火氣,但卻絲絲縷縷鑿進肺腑,讓人渾身發寒。

然而再如何冷,這雙手都不願意放開懷中人,緊緊壓著孟沉霜的臂膀,仿佛想要把他按進骨髓之中。

二人交纏的倒影飄浮在冷霧水麵上,又接二連三地被人撞起的水波打碎。

恍惚之間,竟叫謝邙覺得淒神洞中的時間似乎靜止了,一切都與數百年前的情景沒有分彆。

無情道興發之期向來難測。

許多年前的某一日謝邙回到澹水九章時,抱著浮萍劍的燕蘆荻告訴他,孟沉霜今日興發,去山陰淒神洞調息了。

二人合籍多年,謝邙也見識過許多次興發,仍不免擔心孟沉霜的狀況。

於是便越過金鈴塔,轉到山陰處。

踏入淒神洞,入目便見孟沉霜仰靠在潭壁上,伸長雪白的脖頸,不著寸縷,仿佛玉璧。

白煙嫋嫋生起,仿佛熱氣水霧般半掩著他,隻有靠近了,才知這不是什麼熱氣。

寒潭冷霧,刺骨如刀。

“南澶?”孟沉霜發覺謝邙來了,向他伸出手。

謝邙的腳步頓了頓,走上前去,俯身與這冰冷的手掌交握,仿佛抓住了一塊冰。

下一刻,這塊冰一個用力,就把他拽進來深深潭水之中。

孟沉霜把他推到池邊,胸膛貼近,用水光迷蒙閃爍的眼睛凝望謝邙的臉。

謝邙渾身濕透,衣料冷冰冰地貼在身上,他不習慣寒骨潭的低溫,偏偏懷中人溫暖如玉,讓人舍不得放手。

他的呼吸是這樣灼熱,一舉一動,都仿佛是某種邀請。

謝邙傾身吻上柔軟雙唇,應下這無聲的邀請。

沒有人嘗試過在寒骨潭中做修煉以外的事,謝邙與孟沉霜大約是第一對。

孟沉霜沒有推拒,甚至在一開始顯得順和,然而隨著不斷地推進,某種噩夢般的疑惑迷茫再一次湧入謝邙心頭。

他看著身下人平淡空白的神情,這種困惑幾乎轉做某種自怨般的怒氣。

每到這時候,孟沉霜都不會出聲,也不會有什麼表情,白紙一般,隻剩下最本能的反應,仿佛被封閉了神識的木偶。

謝邙不得不掐住他的後頸,把人按在潭邊,無規律地強行進攻,才終於能換到幾聲痛呼和抽搐。

似乎他修無情道的道侶對交接雙修之事沒有半點興趣,唯有痛苦才能讓他有所反應。

但用自己的手讓孟沉霜疼,卻又是最令謝邙最惴惴不安之舉。

然而當孟沉霜被謝邙抱回伏雪廬,從暈厥中緩緩蘇醒過來後,一如往常地對謝邙露出笑意。

明明手上的青紫都還未消,孟沉霜卻仿佛毫不介意,甚至像是忘卻了一切痛苦與歡愉。

可他真的不會因此怨憎嗎?

謝邙後來又嘗試了幾次格外粗暴的行事方式,孟沉霜從未吐露半句怨言。

到了最後,謝邙幾乎說不清這是為了試探,還是因為這是得到回應的唯一辦法。

這便是無情道麼?

所有這一切都會被無情道經壓縮成一團,隔絕在外。

無心無情,甚至連欲望都可能是虛假。

若是如此,他從孟沉霜那裡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假如一個人不會痛也不能夠恨,又怎麼能夠會愛。

謝邙原以為能夠有機會與孟沉霜相守百年,已然了卻此生所願。

至於最後孟沉霜要殺要剮,他悉聽尊便。

光是能夠靠近,便已叫人滿足。

然而他卻沒料想到,美夢般的日子會叫人變得如此貪婪,僅僅是成為孟沉霜的道侶,得溫良相待逐漸無法滿足謝邙。

當他意識到自己未曾得到過孟沉霜的愛時,心中竟生出某種曲折隱微的怨懟。

幽暗的心思如藤蔓般暗中生長,纏繞進謝邙的五臟六腑。

直到誅仙台上,孟沉霜身死於他眼前時,這茁壯藤蔓才終於刹那枯萎成灰。

唯餘霜雪滿鬢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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