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78 春夜苦寒(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1103 字 5個月前

莫驚春在眾人的注視下幾步上前,伸手一探便心道不妙:“我是大夫,聽我說,不要挪動他!他斷了根肋骨,折進脾臟裡了。”

“啊!”旁邊的老嫗驚叫,“老頭在路上給人擋了塊泥巴石頭,肯定是那時候撞的!”

莫驚春聽了病因,從人手上接過老翁,仔細地把他放平,動作小心、心無旁騖地開始給人接骨。

孟朝萊在他身後,望著滿屋災民,回頭對阿柱說:“你去把那隻羊殺了煮湯。”

“啊?

”阿柱疑問,“可大夫說是薑老頭是骨折,就用不著喂吃的了。”

“分給大家。”

阿柱愣了一下,隨後欣喜若狂:“謝謝妹子,謝謝妹子,你真是大好人!”

“要謝,還是謝這位莫大夫吧。”孟朝萊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阿柱跑出去殺羊煮湯了,孟朝萊在一邊給莫驚春打下手,順便問村民們香林村的災情。

老嫗抹著眼淚說:“地搖得老凶,泥巴屋子塌了一片,壓死壓傷好多人,我們這些還能走的動道的,才能跑出來,彆的就……”

莫驚春看向她:“您是說,村子裡還有很多傷者?”

老嫗看著這個清秀後生,覺得他不像山村裡的人,旁邊那個冷冰冰的漂亮姑娘也不像,隻道:“大半個村子!”

莫驚春的眼珠輕輕轉了轉,孟朝萊心中忽然浮上一股熟悉的預感。

果然,莫驚春和緩溫吞道:“您彆急,彆怕,等天亮雨停,我就下去救傷者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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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拉著謝邙,在信候呼傳地動源處的高聲裡,禦劍返回照桑河上畫舫。

他端來燭盞點亮,火光呼一下照亮滿桌豐盛菜色。

孟沉霜摸了摸麵前盛著糯米燒肉的青瓷碗,都已涼透,連香味也不剩。

他歎了口氣:“真是可惜,我不該離開這麼久。”

“兩個時辰而已,”謝邙在他身後道,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你沒有離開很久。”

孟沉霜轉過身去,燭火光影便在二人間倏忽飄動,又聽謝邙繼續說:“隻是我沒想到,短短兩個時辰內,你就經曆了晉王造反、太子逼宮、公主平叛、皇城地動,還接生了一個孩子,給她取了名。”

孟沉霜訕訕輕咳:“我也沒想到會撞上這些事,原想著一炷香時間便能回來用晚飯。”

燭火映得孟沉霜的烏睫倒影如蝶,謝邙看了一會兒,道:“我還以為你想要為孟朝萊插手大虞政局。”

孟沉霜搖了搖頭:“恐怕他自己都不在乎了,我又何苦為他,隻是那蕭國公……”

“黃口小兒。”

孟沉霜聞言挑了挑眉,仔細打量了一番謝邙的神情,可無涯仙尊仍一脈鬆風沉靜,仿佛剛才那番驟然打斷的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

“的確是個剛長毛的小孩子,謝仙尊可喜歡?我把他接回家來養,如何?”

謝邙冷靜的眉心抽動了一下。

孟沉霜悠悠繼續道:“畢竟我也算他祖宗輩的人了,他大概不會推辭。”

謝邙:“孟朝萊與燕蘆荻還不夠叫人頭疼嗎?”

孟沉霜不由失笑:“是也讓人不安生,大概是我倆上輩子欠下的債,今生還得繼續還。”

“上輩子?”

孟沉霜在桌邊坐下,翻出之前落在這裡的幾張稿紙,遞給謝邙,又拾了酒盞,給自己斟了一杯冷酒入喉。

“還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夢嗎?”

“蕭緋夜闖神武門?”

“對,你告訴我,或許沒有夢幻,一切都是真實,我就去查了查。”孟沉霜又飲一杯臘梅釀,冷酒燒心,“這幾張紙是我的字,與蕭緋手稿肖似,大虞皇宮神武門、未央宮、同椒殿也都一如夢境。”

你覺得那個夢是前世舊憶。謝邙一張張翻過稿紙後,掀起眼簾,看向孟沉霜,你覺得,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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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按住了他的雙唇,止住那個即將出口的名字,目光泠泠。

“不隻是我,還有你。”

“……李瑾?”謝邙麵色漸漸肅然,“我沒有夢見過他,也不曾夢見蕭緋。”

“或許有人‘夢見’過。”孟沉霜說,“天機門前任門主,北璿子。”

北璿子曾為少年謝邙卜卦,卻因窺測天機,驟死於餐霞台上。

“北璿子算得我天煞孤星命格,因而暴死。”謝邙道,“又或是因我天煞孤星,親近之人皆不得善終,他本欲收我為徒,才致衰亡。”

“胡言而已,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謝邙注視著他,雙目深了幾分:“你忘了嗎?我的道侶孟沉霜,早已在乙珩三十三年死於誅仙台上,我當了七十餘年的寡居鰥夫,你不認?”

孟沉霜以手抵額,喝了杯酒擋臉。

謝邙似乎認定了他是天煞孤星這件事,已經無法分清這命格是真,還是心理暗示成了真。

“認,認,男要俏,一身孝,本君怎會不認呢?”他道,“隻是,謝仙尊天煞孤星命格世人皆知,早已不算不可泄露之天機,不至於殺死北璿子這樣的大能,另則就算是這命格克死北璿子,也不該那樣迅速。他一定算到了彆的事。”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天機,能有如此慎重業力反噬?

與那每每阻斷孟沉霜說出秘密的天雷出於一處嗎?

“你認為他算到了李瑾?”

孟沉霜沒有立刻回答,再給自己倒了一盞酒,一口送進胃中後,酒盞被噔一聲落在桌上。

“我猜蕭上將軍的棺槨中隻見仙劍不見屍骨,是因為他與李瑾同穴而葬,共眠地下了。”孟沉霜低聲訴道,“南澶,我不認得李瑾,我隻記得你。”

所以他不希望李瑾是任何除謝邙以外的人。

謝邙的手指倏然握緊。

孟沉霜看著他的動作,垂下了眼睫。

“若我從來不是呢?”謝邙緩緩問。

“不是便不是,”孟沉霜抬起頭,望著謝邙淡淡一笑,雙目仿佛霧裡桃花,“李瑾總歸已是個死人了,你難道還要怕他嗎?”

“……你醉了。”

“我沒有。”孟沉霜說罷後,靜靜坐了一會兒,沒有得到謝邙的回應,又道,“你不相信我,好,等我掀了李瑾的念陵,撬開他的棺材,便知道他與蕭緋有沒有死了還膩歪在一起。”

“你醉了。”

孟沉霜不笑了,他借著飄搖燭火凝視謝邙,眸中霧氣仿佛在緩緩彙聚,變成紅粉桃花瓣上滾動的露水,月光掠過他的眉梢眼角,又好似冰雪。

約莫是乍暖還寒,春風料峭時。

“好,你便當我醉了罷。”孟沉霜忽然起身,轉身向船頭甲板走去,腳步如風片刻不停,雙臂一張就向前倒去,直接撲進江中銀白春月裡。

照桑河上響起水花聲與遙遠的驚呼,不知撲月之人驚擾了哪家遊子兒郎。

謝邙坐在原處,深深合上了目。

修仙之人若不自醉,凡間酒如何能醉之。

月心漣漪輕蕩。

謝邙忽然提起酒盞,仰頭傾壺海飲,轉瞬倒空了壺中清苦烈酒,他拋了手中劍,幾步衝出畫舫,一躍破月入水。

對岸再次響起驚呼。

他在水中睜開眼,抓住粼粼月光水紋中飄散的雪白衣袖,將醉酒之人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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