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91 俠肝義膽(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692 字 4個月前

因為他隻是個旁支子弟,根本進不去主支禁地,又因為他修為太弱,沒辦法燃起一把燒透夜天的大火。

辛琢二十一年,桐都鳳凰台上的俠肝義膽、赴火蹈刃、舍生忘死,都沒有他的份。

這實在是家醜,不可外揚,時年浮萍劍主與無涯仙尊也不過弱冠,各在山中修煉,因而不曾聽聞過海上仙島中的這一場大火,更不必提裴汶的名字了。

若無裴練鷗死後魂魄入夢,恐怕無人能知曉這段秘辛。

裴練鷗說,他知曉裴汶當年的難處,隻是沒想到裴汶如今成了天上都輯案台之首,又領天尊之位。

仇山英還好嗎?

裴汶後來去見過仇山英嗎?

他現在還願意賭上全副身家去救他嗎?

孟沉霜和謝邙在古佛廟中取了獸牙,重新回到驊騮玉輪車上,溫暖芬芳的氣息重新包裹了二人。

他躺回榻上,閉上眼睛準備邀鬼使入夢,上一個夢結束得突然,他們之間還有些事沒有交代完。

陷入沉睡之前,孟沉霜睜眼望了一眼在他腿邊坐下的謝邙,警告道:“這回彆再吵醒我。”

謝邙笑了笑,顯然從魔障裡脫身的謝仙尊終於能聽得進去話了:“我知道。”

孟沉霜這才放心睡去。

夢境中,裴練鷗看向他:“李公子。”

孟沉霜道:“鬼使大人,我拿到枕流山獸牙了,上回我說想進裴家主宅,你說你有辦法?”

上一回,孟沉霜剛問完,裴練鷗還沒來得及答複,一陣衝擊就把孟沉霜弄醒了。

裴練鷗謹慎地等待了一會兒,確認孟沉霜不會忽然出現又消失,這才道:“我的親弟裴練沙如今應該還住在鳳凰台,煩請李公子去一趟南海飛鷗島,島上有一處溶洞,

“裡麵藏著我攢下的法寶靈器,等級不高,隻算看得過眼,李公子隨意取用,還有一隻雲鷗玉佩,是我們兩兄弟的信物,你帶上玉佩去拜訪裴練沙,就說,就說……人間而今是初夏時節了,對嗎?”

“對,剛過芒種。”

“你們就說是去過桐燈節,想在他那裡暫住幾l日,他脾氣溫和,一定會答應的。”

孟沉霜又問了些細節後,送彆裴練鷗離開夢境,但自己卻無法立刻醒來,不知又睡了多久。

當他睜開眼醒來時,隱約聽見玉輪車外陣陣鴉啼。

東方破曉,謝邙一直守在他身旁,正在擦劍,袖裾落滿清冷的晨光。

“夢醒了?”他將劍放在膝頭。

孟沉霜慢慢坐起來,睡了一覺之後,身上的酸痛竟變得更加明顯。

“夢很早就結束了。”孟沉霜撐著腰拉伸,“隻是睡著了就沒法自己醒過來。”

謝邙把劍挪到一邊立著,拉孟沉霜過來,幫他揉腰:“是這難受?”

“是,嘶——”孟沉霜被他一碰側腰,一陣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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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青了?”謝邙問,“我用藥油給你揉揉。”

“原來謝仙尊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真的隻是揉揉嗎?”孟沉霜極不信任地看向他。

謝邙舒展眉頭,道:“我現在沒有走火入魔,控製得了自己,就是不知道魔君陛下耐不耐得住了。”

“耐不住就讓愛妃侍寢。”

“謹遵陛下旨意。”謝邙取出藥油,為孟沉霜寬衣解帶,讓他趴在自己膝頭。

隻見指痕遍布孟沉霜的側腰和肩頭,歇了一晚上過後,紅腫都變成層層疊疊的青紫落在雪裡。

謝邙記得孟沉霜腳腕腿後也有一些,他搓熱了活血化瘀的藥油,一處處揉過去。

“南澶,你沒有夢見過我嗎?”孟沉霜忽然問。

謝邙的手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孟沉霜是在問自己入魔時說的話:“時常夢見。那日說的隻是是李瑾的執念。”

“李瑾不曾夢見過蕭緋?”

“時常夢見,蕭緋常年在外征戰,每一回分彆以後,李瑾白日念及蕭緋,晚上就會夢見他。後來蕭緋去世,他也每每夢起蕭緋,可他實在貪婪而不知足。”謝邙說,“屹州有百姓說自己夢到明帝入夢,李瑾卻不曾夢見過神仙,他隻是反複陷入與蕭緋年少同遊的夢境,但那都隻是他自己的回憶,可若是明帝入夢,他就可以告訴自己,蕭緋來找他了。

“如果他一直夢不見蕭緋,偶然能得幾l回魂夢與君同,自然很好,但夢見蕭緋之後,他便又不滿足於此,想要見到真正的蕭緋,即使是在夢中,不過我料想,明帝如果真的入夢,李瑾必定還要妄想見到活生生的蕭緋。愛欲、樂欲、貪欲,他占全了。”

“人總要有願望,這沒有什麼不好。”

“可不是所有願望都能實現,終李瑾後半生四十二載,明帝從未入夢,由此生求不得苦。”

“如今你見到我了,還有什麼求不得。”

“唯恐相逢是夢中。”

“你勸過我此生非夢,現在換我來勸你嗎?”

謝邙忽然輕聲笑說:“不必,不必,若為夢中身,隻盼此夢長醉不醒。”

接下來前往南海飛鷗島,遙隔三千裡,驊騮玉輪車走得太慢,又不能渡海,二人換做禦劍而行。

上飛鷗島取了裴練鷗的雲鷗玉佩後,再轉道往北,落腳在蒼量海畔椿都,朝東一望,便可見那煙聊霧繞的海上桐都。

桐都是裴氏地界,有裴家豢養的桐都衛時時巡視,除非得許,尋常修士不可禦劍入內。

孟沉霜與謝邙換了新的易容,又仔細遮掩了魔氣和修為,在椿都買了幾l身不大名貴的衣裳和兩匹馬,趁未時海水落潮,順著花錦道策馬往桐都。

馬蹄踏過濃密碧綠的海草,草葉間的海水飛濺,其間繁花繽紛,仿佛一條光澤亮麗的絲緞鋪陳,連接著海上桐都與陸上

椿都。

桐都雖在海上,卻實際算不得一座島。

千年以前桐都也是陸上的一座城池,後來文帝飛升後,抬起桐都北側土地,升入空中作為天上都基底。

磅礴靈泉自空中傾瀉而下,波瀾壯闊,徹底擾亂了原本的洋流。

天上都落水與洋流不斷侵蝕地上桐都的土地,幾l乎將它和陸地分割開來,後來裴氏設下護都大陣阻擊海浪,這才沒讓桐都就此消失在蒼量海中。

隻是桐都與陸地的聯係已經被侵蝕到隻剩下一條百丈寬、千米長的道路,而且桐都西方地勢更低,一旦晝夜漲潮,這條道路就會被海水淹沒,隻有每天退潮時才能夠通行。

時至今日,這條路上已經長滿海草海花,時而零落著海水衝來的漂亮貝類與海星。

兩人踏上桐都土地時,一朵濃雲飄來,空氣中漫起蒙蒙細雨。

桐都東西南側環繞城牆,北側此去蓬山拔地而起,是裴氏主宅鳳凰台所在。

入了城,便見滿城桐花如雲似雪,這些千年靈桐樹棵棵將抵百尺高,遮掩著無數白玉樓閣,飛鳳於其間輕鳴。

春城無處不飛花,桐雪細雨入仙家。

有少年錦衫縱馬而過,踏香一路。

凡間桐花隻開春末,桐都之中靈氣充裕,靈桐花從春開至秋,夏初時節花心吸納了一春的靈氣,將綻出星辰般的光輝。

到這時,桐燈節便到了。

“桐燈節?”孟沉霜緩馭靈駒,穿行在熙攘長街之中。

“嗯,靈桐花心亮至最盛時,即是桐燈節,裴汶說一般在夏至。”謝邙道,“這段時間裡,會有許多修士趕赴桐都,共慶桐燈節。”

即使有人對這種隻手遮天的做派頗有微詞,裴家還是很會做麵子功夫,擺出一副心係蒼生的氣派。

比方說裴家七十年前改任天尊時,又從春陵醫穀分走一個名額給自家人,各方皆有不滿,但念在三位天尊中,除了裴新竹脾氣頗大,裴從雪與裴汶都是極溫和的做派,大家慢慢也就認了。

“如郎來過嗎?”孟沉霜問。

二人之前的兩個化名為人所知,是用不得了,分彆又該做蕭如和李崢。

“未曾,桐都之中,不會有魔族。”謝邙意味深長。

就算有,裴氏也不會讓外人插手。

孟沉霜回過頭,笑道:“我是說,裴汶不曾邀請你來看看?”

“他與我剛結識時提起過,但接著又說自己蓬門蓽戶,會慢待客人,言下之意,恐怕隻是隨口客套。”

“他是料定你不會來。”

“為何?”

孟沉霜挑眉,轉而問:“無涯仙尊如高山孤絕,殺伐果斷、不近人情,可昭宗一代帝王,運籌帷幄,難道不善揣測人心之術?”

謝邙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善。但他活七十年,我活六百年,即使想起一些事,也學不會什麼。”

“好吧,那敢問謝督領去輯案台喝過幾l杯茶?”

“兩三杯。”

“是了,輯案台與蒼鷲台相隔不過數百步,謝督領都不願移步,裴汶多謀善慮,肯定知道你不可能應邀去桐都。”

裴汶此人,長袖善舞,卻又不是圓滑阿諛,反而言語之間不拘一格,總叫人記憶猶新。

裴練鷗與他相處的日子隻有短短幾l月,那時還瞧不出汶天尊如今的巧舌如簧,不過印象總歸是不壞,覺得這是個瘦小可憐,卻堅毅聰明、重情重義的少年。

但聽聞了裴汶後來的際遇,裴練鷗心中似乎升起了某種隱約的憂慮和猶疑,隻是礙於家教,從未向孟沉霜說過。

其實很容易猜得到。

他擔心裴汶是放棄了仇山英,從而換來了主家的培養和如今的權勢地位。

裴練鷗做不出背後嚼人舌根的事。

但如果真是這樣,仇山英如今的狀況就恐怕是九死一生。

說話間,二人已策馬穿過長街茫茫人海,一座巍峨山脈自北擁雲攬霧而來。

此去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