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97 彆來無恙(1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4284 字 4個月前

在雙鏡陣的另一端,謝邙手握鹿鳴劍,蹙眉看著眼前的孟沉霜、李瑾與蕭緋。

八麵鏡子互相映射,四道身影交錯著反複映入鏡中,成了千百光怪陸離的倒影。

他剛才已經試探過遊走在陣法中深厚靈力的威力,即使是已修至渡劫後期的無涯仙尊,也無法直接劈開這些鏡子,反倒打碎了自己的易容,又招惹出這一道道幻影。

這樣強大的力量……不得不使人立刻聯想到被送往桐都的國朝氣運,或許那個盜竊者不知偷取了氣運,同時還從天下各地偷來靈氣送往桐都。

但是如此龐大的布置不可能隻是為了今日供給一個陣法運轉來困住謝邙,怕是有另外的人“借”來這股力量,用以達成自己的心願。

然後呢?予謝邙一死?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更令人膽戰心驚、值得深思的問題是,對方的目標真的是無涯仙尊嗎?

今日謝邙與孟沉霜進入這件繪有陣法的房間,是因為買下了那瓶九尾狐心頭血,賣家一直未現身,隻有一個擺弄密謁大藏鏡的管事引發混亂。

對方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隻等請君入甕。

九尾狐心頭血……謝邙的眉頭往下壓了幾分。

賣家怎麼會知道他一定會為此而來?

若是謝邙一人,他全然不會在意這東西,掛念著彆氏狐狸兩兄弟的人是孟沉霜。

賣家提出後台麵對麵交易時,已經料到孟沉霜會被吸引。

對方知道的是孟沉霜回來了。

不止如此,那人還知道孟沉霜在魔君燃犀的軀殼從蘇醒,知道謝邙與孟沉霜一路同行到了桐都,知道謝邙手中有神冰玉。

此人可以指使萬夏江海閣,還可以調動桐都地下的靈力,極可能是個裴家人。

一個知道孟沉霜心事,了解謝邙手中私有之物,從始至終都關注著一切的、位高權重的裴家人。

——裴汶。

這個名字浮上心頭的刹那,一切過往,一切草蛇灰線、伏脈千裡都變得清晰無比。

當年浮萍劍主死後,裴汶作為無涯仙尊唯一的“朋友”,對謝邙上窮碧落下黃泉,企圖複活孟沉霜的全部舉動一清一楚,包括謝邙前往極北雪原鑿神冰玉為孟沉霜造棺之事。

魔君燃犀出世之後,裴汶莫名極為關注訊獄之事,從鍘暗斧、蘭山押解、倚泉寺之亂到後來莫名其妙跑去魔域,說要救出謝仙尊,裴汶的身影無處不在。

可他什麼時候知道魔君燃犀就是孟沉霜?他又想對孟沉霜做什麼?

今日在萬夏江海閣的地下房間中,要麼是謝邙落入鏡陣,要麼是孟沉霜落入鏡陣……不。

謝邙注視著眼前的三道幻影,孟沉霜、蕭緋、李瑾。

裴汶見過孟沉霜,但卻無從得知蕭緋和李瑾的樣貌打扮,它們不可能是裴汶捏造出來的幻影,而似乎是……鏡子映射出了謝邙心中的人物。

謝邙看向左側的李瑾,他一身玄色織金常服

,眉目間噙著淡淡憂慮。

謝邙問:“君來此,欲奈何?”

李瑾的眼珠轉動到謝邙的方位:“你本該飛升成神,解脫肉體凡胎,神遊太虛,如今放棄一切,隻換來天煞孤星、齲齲獨行的一生,無悔嗎?”

謝邙麵色無波,李瑾還欲說什麼,他卻轉頭看向蕭緋和孟沉霜。

蕭緋一襲靈芝祥雲紋赤紅袍,腰係金帶,懸寶劍,足蹬錦履,頭束簪纓金冠,旁側的孟沉霜一身白衣如霜雪,烏發如霧輕攏。

孟沉霜一直看著他,臉上帶著淺笑,溫和如明明月。

蕭緋卻本是眉頭緊鎖,雖未披甲攜胄,卻隱隱透出一股凜冽殺氣,按著劍的右手極有力,手背青筋鼓脹,疤痕縱錯。

可剛一對上謝邙的目光,蕭緋便不由得啟唇一笑,鬆了劍,渾身殺氣收斂,幾步上前拉起謝邙的左手,桃花目仿佛瞬間被日光照徹:“南澶,你這是怎麼了,不開心?誰又這麼大膽來招惹你?”

謝邙眉間聚起深痕,不多時,孟沉霜也緩步上前來,似乎是瞧了蕭緋幾眼,學著他的動作,執起謝邙的右手,仿佛略有幾分戲謔地笑道:“謝仙尊顰眉捧心,雖無西子弱柳扶風之色,卻彆有一番驚心動魄之美,隨我回劍閣成親可好?”

“成親?”

謝邙把兩隻手都抽了回來,蕭緋的笑意中瞬間多了幾分微不可查的憂慮,孟沉霜卻隻是遺憾地笑了笑。

謝邙看向孟沉霜:“劍主要與我成親,是愛我麼?”

孟沉霜:“我心悅於謝仙尊,望得長伴。”

謝邙:“隻是如此?”

孟沉霜愣了愣,啟唇兩三次,卻不知要說些什麼,最後竟求助似的看向了蕭緋。

蕭緋道:“愛之深,願為鞍前馬後,蹈刃履火在所不惜。”

孟沉霜亦道:“願為謝仙尊粉身碎骨。”

謝邙望著孟沉霜的眼睛,靜默許久,久到孟沉霜不明所以,漸漸斂去了笑意,疑惑地看著謝邙。

“謝邙……你不喜歡我?”

謝邙閉了閉眼,低歎道:“原來是心魔。”

陣中八麵鏡子可以映出人心中最為恐懼的心魔。

裴汶經手過雪席城心魔幻境的後續處置,他知道其中細節,一定知道魔君燃犀魔骨魔心,卻無一顆真心,更沒有心魔。

謝邙與孟沉霜兩人一同走入了萬夏江海閣的房間,但這個鏡陣想要鎖住的唯有謝邙一人而已。

也隻能夠鎖住謝邙一人。

但這整個陣法的攻擊性並不強,裴汶不打算置他於死地,隻是想將他暫時困住。

這樣他與孟沉霜就會暫時分開。

裴汶的目標仍是孟沉霜!

他得立刻離開這裡。

“什麼心魔?”蕭緋似乎全然沒有聽懂謝邙突如其來的話。

謝邙對他說:“上將軍,借劍一用。”

蕭緋不解,但還是把腰側的斷蓬劍拔出鞘,遞給謝邙。

謝邙持劍

往左臂上一劃,瞬間血流如注,他眉頭不皺,蕭緋卻臉色發白,孟沉霜亦是不解。

是心魔幻象,但它們卻在陣法強大靈力的加持下如同實質,足以傷人。

倒真是個陰險的陣法。

八麵鏡子映出人心中最恐懼的心魔,最恐懼的東西要麼是情感上的,要麼是力量上的,都會是人無所抵擋之物,前者擾亂心神,後者一旦發起進攻,陣中人必居下風。

謝邙眼前三道幻象,倒像是一者一起來了。

要如何破陣,難道將這些心魔都殺滅了嗎?

李瑾與蕭緋隻是凡人,不足為懼,但……這個“孟沉霜”如真正的浮萍劍主一樣,有渡劫期修為。

李瑾察覺到謝邙的審視,見縫插針,繼續講剛才那些沒說完的渾話:“你放棄了一切,最後卻連愛也沒有得到,你不後悔嗎?”

謝邙:“你後悔了?”

李瑾:“懷崢愛我至深。”

謝邙麵色發寒:“你與他,十年而已。”

李瑾亦變了臉色。

“放棄一切的是你,”謝邙一字一句道,“你不悔,我亦無悔。”

李瑾:“我不悔……卻生恨。”

謝邙的眼睫顫動一下,李瑾的話鋒緊隨而至:“沉霜沒有心,他再想愛你,也做不到,一切溫情軟語都隻是不自覺的模仿。”

“不是模仿。”謝邙打斷,“他隻是……覺得自己該這麼做罷了。”

“他也覺得自己該一劍殺了你。”

“又有何妨?他會回來找我。”

“是嗎?”李瑾失魂落魄地笑了一聲,“隻是如此,你能甘心?”

“夠了!”

噗呲——

李瑾身體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謝邙,一柄長劍穿心而過,快如疾電。

三道幻影都還沒來得及反應,謝邙已經收回鹿鳴劍,李瑾胸前噴出血柱,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倒地咽氣。

謝邙俯視著他死不瞑目的雙眼:“我還要去尋沉霜,沒時間在這裡爭辯。”

蕭緋離李瑾最近,被濺了一臉血,雙目睜大,看著李瑾的屍體,呆愣在原地。

忽有陰影攏上他,抬起頭,竟是謝邙提著滴血的鹿鳴劍,來到眼前。

謝邙抬起左手,為蕭緋擦去臉頰上的血跡,但鮮血太濃,竟擦不乾淨。

“你想做什麼?”蕭緋問。

謝邙打量了他一會兒,閉眼道:“上將軍,得罪了。”

鹿鳴劍一橫,劍鋒裹挾著凜冽劍意劃過蕭緋脖頸,血噴如泉,滾燙地潑了謝邙滿臉。

蕭緋捂著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應聲倒地,抽搐幾下斷氣死去,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湧,積成一地血泊。

血液不斷向外擴散,直漫到孟沉霜腳邊,浸透他雪白的絲履,血痕如有生命般,一路爬上他的腳背。

謝邙半張臉都被血染紅,睜開眼時,見到孟沉霜望著他,正在笑。

孟沉霜麵若春曉:“

下一個輪到我?”

寒光一閃,浮萍劍錚然入手,劍氣繚繞盤旋如龍,渡劫期可怖的靈力威壓開始向謝邙逼來。

謝邙手握鹿鳴,牽了牽唇角:“原來你帶了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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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