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114 納妾衝喜(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087 字 4個月前

玉複雙目睜大:“孩兒一點也不孤單,我有蕭先生。”

永平王:“蕭先生是你師長,於你如師如父,可是妻子是妻子,與你同輩同衾,相互扶持,攜手一生,孩子則將承歡膝下,百年以後敬奉香火,這都是不一樣的。”

“可我……”

酈陽公主亦道:“你外祖母之前對我們說,你身體不好,不知哪日便會離開,給你說親事,怕害了那些女兒們,不要操之過急。但現如今有蕭先生為你治病,你的身子骨大好了,我們便覺得,還是該把這事提上日程了。”

永平王:“你的身體狀況的確是個麻煩事,你如今十七,放在彆的宗室人家,身邊早該有些教導人事的丫鬟,但我們想著酒色掏空皮囊,從未給你安排過,將來要是無法誕下子嗣,從族中過繼一個也是可以的,不過得先成了親才好。”

玉複當真沒想到自己的爹娘早已想到這些事上去了,可他捫心自問,怎麼也不願意和一個不相識不相乾的人攜手一生。

唯有蕭先生……

可蕭先生如師如父。

玉複幾口扒完碗裡飯,悶頭跑了出去,任王爺和公主怎麼喚都不回頭。

一股腦衝回標蘭軒後,他撲在床上,抱著孟沉霜留給他的百鳥翎羽披風默默流淚。

簷外陰雲驟聚,壓暗了晴空,不多時,大雨瓢潑而下,劈劈啪啪如同天上倒豆。

這雨下了幾天,玉複以為這事便算暫時了結了,卻聽王府中下人說,公主想設個詩會,請京中各家小姐來府上一聚,恐怕是要為世子選妻了。

玉複心中鬱憤委屈,身邊卻當真連一個可以說這些話的人都沒有。

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隻身衝進暴雨裡,闖開王府門跑了出去。

碩大的雨珠打在身上,仿佛被人砸了一身石子,又冰又涼,水汽深重,幾乎叫人喘不過氣。

玉複在街巷間狂奔,銀灰色的雨幕迅速將他的背影模糊。

酈陽公主與永平王嚇得心神俱裂,忙叫人追出去找世子,王府的人在滿錦上京找了整整一天,最後還求到神京機策署去。

這才在日落是發現玉複竟失足滑進了照桑河中,嗆水昏了過去,幸而被湍急漲水的河流卷到一處泥潭上,才沒有被索了命。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王府,緊跟著便是高燒痙攣,咳嗽流涕不止,玉複昏在夢中醒不過來,卻時常夢囈流淚,傷心又痛苦。

永平王又急又氣又痛心,忙亂之間,竟不小心一頭撞上了柱子,也昏迷過去。

酈陽公主趕緊延請名醫,來給這父子倆瞧病。

永平王三日後醒了,玉複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身上高燒不退,藥也喂不下去。

兩人派人出去尋蕭渡先生,他不曾留下聯絡之處的訊息,到仙都打聽的人問了一圈,卻是沒有人聽過蕭渡的名號。

隻回程時碰上一位散修,說自己在春陵醫穀和靈機門都學過藝,如今囊中羞澀,願去錦上京為世子治病,換些報酬。

酈陽公主和永平王便把他請回來了,散修給玉複用了些靈丹,略有效果,卻沒法完全治愈,他又掐算片刻,說想要世子好全,須得娶妻衝喜。

兩人忙問娶什麼人。

散修又算,卻怎麼也掐不出結果,便取了龜殼祈天占卜,沒想到這一算,錦上京上空風雲突變,雷鳴轟隆,散修瞬間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酈陽公主和永平王嚇得臉色煞白,隻好叫人把散修找個地方安置,又給他請了大夫。

沒想到過了幾天,又有個仙長上門,自稱靈機門門主白棠子,因發覺有個外門弟子亂算卦闖了禍,特來善後。

白棠子被引入標蘭軒,聽了酈陽公主重說了一遍散修講需要衝喜的建議,他思量片刻,道:“世子曾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尋常人為他算命數,易遭反噬,不過若有八字相合之人與他結親,的確有益。”

“什麼樣的八字同他相和?”

白棠子靜默了一會兒,十分謹慎地掐指為謝邙算命。

他並不想被天雷轟死,也不想被浮萍劍主砍成肉塊。

待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結果,他總算是鬆了口氣,道:“需一陰年陽月陰日陽時生人,最好早與世子相識。”

“這……”永平王略有為難,“我兒自小養在府中,不曾認識過什麼女眷,真要說來,便是些婢子仆役,我遣人去問問她們的生辰八字?”

白棠子道:“我聽聞在我那外門弟子之前,還曾有過一位仙長來府上?”

永平王:“對,是蕭渡仙長,白仙長與他相識?”

“有過幾麵之緣,我記得他便是陰年陽月陰日陽時生人,且如今也與世子相識,倒是很合宜。”

酈陽公主一駭:“可蕭先生是複兒師長,還是個男子,如何能與他成婚呢?”

白棠子:“救命要緊。不過,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二位的確得去問問蕭道友自己的想法,若是他不願,這親事也辦不成。”

酈陽公主:“可我們如今也不知道蕭先生在何處。”

白棠子一笑:“這不難辦,蕭道友於修仙界赫赫威名,我聽人說了他最近在忙仙盟之事,待我派弟子去拜訪他即刻。”

白棠子命人去尋孟沉霜,酈陽公主與永平王躊躇許久,實在不知道該拿這門衝喜親事怎麼辦。

他們是想給複兒結親,可娶了自己的先生,還是個男子,這算是什麼事?

蕭先生會否覺得他們家這是在侮辱他,從此一去不返?

兩日後,孟沉霜風塵仆仆趕回永平王府,未入標蘭軒,便被公主和王爺請去議事。

白棠子也在廳中,酈陽公主和永平王難以啟齒,隻覺羞於麵對蕭先生之事,都由白棠子溫和地同孟沉霜說了。

“衝喜?”孟沉霜訝然,他注視著白棠子,問道,“白門主算出來需要我來衝喜?”

“是需要一位陰年陽月陰日陽時生的世子故人,我思來想去,發覺正是蕭道友。”白棠子道。

“真的是你算出

來的?”

不是故意用他的生辰八字來誆騙酈陽公主和永平王?

天命之數,我如何敢作假。?”

“衝喜當真有用?”

白棠子見孟沉霜的態度似乎鬆軟了:“玉世子曾經天煞孤星之命格,蕭道友並非不知,恰需一段天定姻緣,消融他一身孤寂。”

孟沉霜沉思片刻,道:“那便如此吧。”

永平王和酈陽公主又喜又慌:“多謝蕭先生救命之恩!不知蕭先生洞府何方?我們王府也好置辦起聘禮,送聘書定親。”

孟沉霜聞言想到了些彆的事,忽蹙起眉頭:“世子如今算是宗室子,他若迎娶正妻,須得上秉宗正寺,而後世子妃名姓也要錄入皇家玉碟,入宗廟供奉,是嗎?”

“的確如此,”永平王道,“本朝尚無宗室子弟迎娶男妻的先例,不過古有昭宗與上將軍舊典,我去疏通疏通關係,應無大礙。”

孟沉霜抬了抬手:“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修仙中人不能過多沾染凡塵政事,當年昭靈大長公主遠上劍閣學藝,也有這原因在。單是結親便罷,若是把我的名字刻入玉碟,奉入宗廟,恐怕不妥。”

“那這,那這如何是好?”

孟沉霜沉吟半晌,詢問白棠子:“納妾衝喜可算數?”

白棠子愣了一下,而後答道:“隻要拜了天地,便算數,旁的三書六禮,的確沒那麼重要了。”

“那就如此辦,讓世子納我為妾。”

酈陽公主:“蕭先生!讓蕭先生做妾,實在辱沒了先生風骨,王府萬萬不敢!”

孟沉霜看了她一眼,笑著安撫:“隻是程序上不按正妻來,並不是說我真就給阿複做妾了,也沒有什麼籍書契書給王府,算起來,倒讓玉世子也無名無分了。”

“隻要仙長願意襄助,我們便感激不儘,不敢奢求。”

“嗯,不過,為了免去日後的麻煩,他娶了我以後,二位不必再給他張羅什麼正妻婚事了,免得鬨得難堪。”

“自然,自然。”

幾人隨後又商量了些這婚事該如何辦,酈陽公主說,就算蕭先生不想入玉碟族譜,婚事還是該按正妻的規格辦。

孟沉霜卻道不必麻煩,他孤身孑然,沒有親人在世,連上門迎親都可以省了,拿轎子把他從藻月閣抬到正堂,二人拜天地便是,也不必宴請什麼賓客。

酈陽公主與永平王說來說去,才終於叫孟沉霜願意接受些聘禮。

金銀財寶於他無用,隻能送些器皿字畫,作賞玩之用。

過了幾日,玉複昏昏沉沉地醒來,書童大喜過望,奔去向王爺公主報喜。

再過一日,他大約能下地動彈了。

第三日傍晚,幾個公主和王爺身邊的丫鬟仆人忽然帶著一套大紅色的喜服闖入標蘭軒,強按著玉複換上,又把他帶出標蘭軒。

玉複想要反抗,可他病還沒好全,四肢無力,連舌頭都都不清楚,罵都罵不出來。

仆役們見他如此“順從”,個個喜笑顏開,道喜聲接連不斷。

還有個婆婦邊走邊擦眼淚,感歎她看著長大的小世子終於能成親了。

夜幕正降,永平王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卻一路不見什麼外客。

到了正堂外,玉複恍惚望見永平王府連大門都是緊閉的,隻有一頂紅轎停在堂下,堂上坐著酈陽公主和永平王。

旁邊還有個陌生青年男子,站在主婚的位置,一身氣度出塵,卻絕不像是向來喜氣洋洋的媒婆。

兩個健仆一左一右架著玉複站到堂中,玉複頭暈眼花,冷汗直冒。

這時候,一道穿著正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人影從轎中走出,款步至堂中,站到了玉複的對麵。

白棠子於時朗聲道:“吉時已到,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