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孩不和最鶴生玩,倒不是因為他們討厭她。
會造成“偌大社區,除了灰二,就隻有岩泉一帶最鶴生玩”這一現象,其實是由於最鶴生是個早產兒的關係。
無論是認知功能、肌肉功能、還是身體平衡性,早產兒都比普通小孩子要差點。
在外麵瘋玩她總免不了要摔跤,所以往往都是上次摔的還沒好全,新的傷就又疊了上來。
看不過眼的清瀨理惠把最鶴生關在家裡,清瀨正臣雖然不常在家,卻有一張百分百會嚇哭小孩的嚴肅臉。
種種因素使得“找最鶴生玩”這種原本隻要在家門口喊一嗓子的簡單小事,變成了一件需要籌謀的大事。
理所當然的,這一層層的門檻擋住了不少小孩想要靠近最鶴生的心思。
結果最後剩下的,自然也隻有因為兩家人經常有往來,所以完全不怕清瀨正臣也能輕鬆進出清瀨家的岩泉一。
此時的灰二已經正式開始了田徑方麵的訓練,清瀨正臣的管教非常嚴厲,每天灰二回來都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還累得恨不得直接睡在進門的地板上。
再加上他還得寫作業,完全沒法陪最鶴生玩,有時候甚至會因為滿身的汗連抱最鶴生一下都不行。
於是當失去了哥哥陪伴的最鶴生,第五次被岩泉一用滿含歉意的目光凝視,卻依然得到了他“對不起啊最鶴生,我今天要和及川去打球”的答複時,隻有四歲的小姑娘當場氣哭了。
她一邊哭著大喊“我討厭小岩”,同時一邊拉開了與及川徹鬥爭的序幕。
然而說是鬥爭,但在岩泉一眼裡,最鶴生與及川徹的不對付充其量也不過是一隻茶杯犬與一隻二哈之間互相“汪汪汪”的程度。
兩家之間隻隔了一麵柵欄,鬨得過火了不僅會被投訴擾民,而且還必然會被各自的親媽教訓。
事後及川、岩泉和清瀨三家主母聚在一起聊天,成天禍亂的及川徹和最鶴生被拖出來“鞭屍”,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顯得格外成熟穩重的岩泉一則會自動升級成為人生贏家、人見人愛的好少年。
小時候的及川徹喜歡惡作劇——當然,長大他的這
種惡趣味也沒改變多少。
他乾過最缺德的事就是把從鬆樹上抓來的毛毛蟲扔到最鶴生身上。初衷其實隻是想嚇嚇她,卻沒想到會讓最鶴生發了場四十度的高燒,還長了一身駭人的皰疹。
隔天灰二把岩泉一堵在家門口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岩泉一本打算大義滅親,然而考慮到此時的灰二比他們兩個的個頭都要高半個腦袋——一言以蔽之,打一架的贏麵是三七開,及川徹三,清瀨灰二七——於是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全部如實招出。
但得知大部分前因也足夠讓清瀨家的長男氣得想打人了。
好在當時的灰二已經是個明事理的小學高年級學生,幾番勸說之後,他終於勉強忍住了暴打及川的衝動,不過還是讓岩泉一帶了話給及川徹。
——下次再敢欺負我妹妹,我一定會把他牙打斷,反正還能再長出來。
那是岩泉一印象裡向來彬彬有禮的灰二哥,唯一一次氣到麵目扭曲的樣子。
當然,事鬨得那麼大,及川徹當然也沒好果子吃。
他被老爸收拾了一頓,又被老媽領著去醫院道歉。
自那之後及川徹的惡作劇便收斂了許多。
原本岩泉一還擔心,洗了大半個月的藥浴才病好得七七八八的最鶴生會記仇。
然而沒想到她病好的同時還失憶了,沒有絲毫介懷地隔著籬笆衝及川徹做鬼臉,而不是直接把臉撇過去不看他。
反倒是及川徹見到完好無損的最鶴生,眼淚登時嘩啦啦地往下淌,哭得堪比水庫放閘。
然後看及川哭得那麼傷心,最鶴生也跟著哭了。
他倆那天哭成一團,結果翌日照舊隔著柵欄成天互相“汪汪汪”。
岩泉一覺得他們吵死了。
打架不能對女孩子動手,吵架也不能音量過高,四目相對得比“誰先眨眼誰就輸,誰輸誰就是王八蛋”的損耗又著實太高。
大概是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及川徹和最鶴生終於達成了無言的和解——至少他倆不會再隔著柵欄吵到站在一條街外都能聽見的地步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岩泉一為此感到欣慰。從前隻有最鶴生一個人倒還好說,她是很乖的,也並不像及川徹給她起的“哭包”外號那樣愛哭。
隻要岩泉一陪著,她也能自己安安靜靜的看書搭積木。就像以前灰二還沒開始被清瀨正臣喊去訓練的時候一樣。
但自從多了個及川徹——他與最鶴生挨到一起之後所產生的化學反應,每每都令最年長的岩泉一產生了一種“我遲早要被這兩個人折壽到死”的憤恨之情。
最鶴生以前是很聽話的,他的話句句都聽,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果然還是因為及川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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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徹今天一早起來心血來潮,無論如何都想買雙新鞋。
剛好岩泉一也有想要的護具,兩個人一拍即合,結伴來了東京。
一個月前最鶴生就跟他們說過自己要轉學的事。
不能說有多難過,畢竟最鶴生又不是不回來了,仙台離東京新乾線也隻要兩個小時,再加上他們三個本來從小就沒在一所學校裡呆過——是的,無論小學初中,最鶴生從沒與他們踏進過同一校門——理所當然的,兩個下了球場便跟纖細敏感一詞無緣的少年,對這個消息的放出沒有產生多大感觸,也以為自己不會產生多大感觸。
“但是總覺得清瀨家變得安靜了好多......連他們家的房子都感覺沒以前......怎麼說?明亮?”乘上新乾線後岩泉一如是說到,“明明灰二哥和最鶴生都不是鬨人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