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最鶴生善意的曲解,紫原敦說好也不對,說不好,也不對。
他隻能不爽地、沉默地、冷冷地瞪著她,用眼神向她傳達著“我不是!我沒有!”的訊息。
隻可惜屆不到。
總之,欲言又止的紫原敦,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最鶴生把床單和校服外套一起係在腰間,避免速降的時候走光,然後顫顫巍巍地爬上窗台——她其實很想試試信仰之躍的速度與激情,但那樣估計會把腰給勒斷——身體與牆壁形成斜角,雙腳抵著牆麵,慢慢地把自己放了下去。
出於最基本的人道主義精神,紫原敦還是走到窗邊,緊緊攥住拴著最鶴生的床單。他往下看,就隻能看到新經理頭頂的發旋。
在紫原敦的固有印象裡,再凶悍的女孩子也非常脆弱,他的三個姐姐就是,即使脾氣再差,也會在生理期那幾天陷入究極萎靡的狀態。
她們害怕蟲子、害怕被曬、害怕一切蠕動沾滿粘液的生物、還很害怕高。
但清瀨最鶴生……她表現得完全不慌。
於是紫原敦開始給她打標簽:傻子、多管閒事的好人、吃了豹子膽。
床單擰成的繩子一點點從他的手裡滑落,在清瀨最鶴生落地之前,紫原敦蹲下身,挨牆坐在了地板上。
他正處於開始對訓練失去熱情的萎靡狀態中。畢竟訓練是為了讓明天的自己超越今天的自己,而如果已經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們的隊伍了,那為什麼還要訓練呢?
他認為青峰大輝翹掉部活是對的,所以效仿了。隻不過和青峰大輝那種直白的會惹怒赤司的方法不同,他選擇了低血糖作為借口。
為此還特意向老師說明了情況,得到了許可還得到了另一把備用鑰匙。這樣即使赤司征十郎找老師對證也不會有太大紕漏。
當然,聰明赤司肯定會看穿他的心思,並為此感到憤怒?
但紫原敦認為這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因為現在的赤司征十郎有個顯然而易見的弱點,那就是更害怕失去隊友。
否則他才不會放縱青峰大輝的啊。
而且紫原敦也不準備直接刺激赤司,他的打算是先從一周一次開始,然
後一周兩次、三次、直到最後逃離籃球部的訓練。
但清瀨最鶴生的出現是個意外。
他請假之前完全沒注意到班裡少了個人,因為他本身也不大關心班級裡的事情。
而他來到醫務室之後直接倒頭睡了一覺,連老師下班離開都沒注意到。
至於老師為什麼沒有喊醒清瀨最鶴生,大概也是想著他手上有鑰匙,然後習慣性地將門反鎖了。
啊……煩死了……
計劃被全盤打亂的紫原敦鬱悶地蹲在牆角。
不到二十分鐘,最鶴生便與桃井和學校的保安大叔一起,帶著備用鑰匙來到了醫務室外,打開了門。
“小紫!”桃井飛快地奔向坐在窗邊的紫原,而最鶴生則靜靜地站在門邊,一副深藏功與名往事皆為過眼雲煙的模樣。
然而這都隻是暫時的。
確認紫原敦身心安全無恙後,桃井立刻轉過身,伸手指向還掛在窗邊的白床單,“小最,現在請解釋一下,你是怎麼從這裡跑出來的。”
…………
最鶴生被訓了,訓她的人是桃井,旁觀的人是大半個籃球部。
被訓的原因是做了危險的事情。
好吧,她承認自己當時急著趕去部活,也不覺得速降有多危險,然而就是她這種不覺得,才會讓桃井五月格外火大。
“部活哪有生命安全重要!還有速降真的很危險況且你都沒有專業設備不是嗎!”桃井五月氣急攻心,一陣眩暈。
青峰大輝見勢不妙,連忙把黑子哲也給推了出去。
黑子哲也腳下一個踉蹌,急忙站穩才發現自己被扔到了戰場中心。
他左看看桃井,右看看清瀨,隨即果斷作出選擇,背對桃井,“清瀨同學,你的行為真的很令人擔心,能答應下次不要這麼做了嗎?”
最鶴生連連點頭,黑子哲也為她識時務的功力感到欣慰,再次轉身,正對桃井,“桃井同學,清瀨同學說她知道錯了,也承諾下次不會再——”
“還有下次?!”
桃井深吸一口氣,渾身上下散發著“你們最好想清楚再給我說話”的脅迫威壓。
好、好強的靈壓!
最鶴生慫地往旁邊挪,以便讓黑子哲也瘦小的身板把自己擋嚴實一點。與此同時,另一位當事人紫原敦也默
默地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黑子哲也迅速改口,“不。我是說,她承諾沒有下次了。”
口頭承諾有什麼用!桃井五月儼然不信,她剛才知道最鶴生是自己用床單從二樓速降下來的操作時腦子裡都是空白的!
萬一床單裂了怎麼辦!萬一人摔下去了怎麼辦!萬一後腦勺著地了怎麼辦!
更重要的是!當事人清瀨最鶴生滿臉都寫著“我錯了下次還敢”!
“桃井,點到即止吧。”一旁的赤司征十郎也出來打圓場。
他們家的經理彆看身材火辣卻是個全方位的軟妹,不過她軟也僅限於不發飆的時候。
雖然清瀨同學的做法的確有失妥當,但是……怎麼說?罪不至死?
“怎麼連赤司君都……”桃井覺得心梗。她忽然理解家裡表弟在外麵闖禍了,結果全家都護著他,隻有阿姨一個人□□臉憤懣地喘粗氣時的那種孤立無援了。
少女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妥協:“好吧,但絕對沒有下次了!絕對!”
最鶴生如蒙大赦,而同樣與她鬆了口氣的,還有部內其他圍觀的人。
赤司拍了拍手,遣散或多或少將注意力集中在兩位經理身上的部員。
至此,醫務室速降風波總算暫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