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鶴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桃井五月在班裡跟自己交流的限度很低很低,仿佛開學第一天時她的熱情都是裝出來的。
可如果要說桃井五月沒有和她溝通的**,那大概率也不會在部活結束後追上來問她能不能一起回家。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順路嗎?”最鶴生邊問,邊發現桃井五月往周遭看了看,然後才挽住她的手——就像開學第一天她挽著最鶴生去籃球部一樣。
桃井問:“小最是要去寬政大那邊的對吧?”
最鶴生點點頭。她住的公寓不在這個方向,但她得去給自己那廚藝亟待進步的老哥做飯。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灰二的廚藝正在穩步上升。
兩周之前他還不會煎雞蛋,兩周後的今天他已經有膽子玩顛鍋這種高難度操作了——雖然每次他都會把鍋裡近三分之一的食材顛出去,然後又不得不狼狽地扒拉回來……
這一切不光要歸功於最鶴生的不拋棄不放棄,還多虧了灰二自己有顆勤奮好學的心。
這位發誓要在大學四年結束前參加一次箱根驛傳的年輕人,為了拉攏自己的室友們,已經買了不少諸如《做菜!從入門到精通!》《料理人生》《生活多滋味》的學習資料,堅持不懈,日夜鑽研。
哪怕是在最鶴生不能來竹青莊的午間休息時間,清瀨灰二也會自己跑到幸平去點一份今日特惠的套餐,然後坐在離廚房最近的吧台邊上,盯著幸平兩父子料理的手法,光明正大地學習觀摩!
畢竟學做飯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他清瀨灰二能早一天做出能入口的食物,就能早一天率領竹青莊真正地奔往康莊!而且最鶴生放學回來也能有了現成的熱騰騰的飯菜吃了。
一舉三得!實乃絕妙!
光明的未來令清瀨灰二充滿信心,然而個體差異始終沒讓最鶴生長出和親哥一樣的腦回路。
她能允許灰二用每天剩下的食材邊角料做實驗,不代表她能放心灰二一個人站在灶邊拿著鍋鏟,用鹽油醋以及洗潔精折騰那口可憐的鐵鍋。
她雖然沒有同齡的男生身材那麼高腿那麼長,但因為經常鍛煉,步伐邁出得夠快。
帝光到
竹青莊,最鶴生跑步要四分鐘多,走路則要十五分鐘。可現在她走不出十五分鐘的速度,因為挽著她的桃井五月幾乎是在以龜速行進。
最鶴生有些彆扭,畢竟她是個從來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路上的學生。
從前她在宮城的每天幾乎都是三點一線的。
下午三點下課後立刻去排球部參加部活,六點回家吃飯。
補習學校星期一三五六都要上課,晚上七點半開始,十點半的時候灰二正好夜跑到補習學校接她回家。
這些待辦事項之間留下的空閒並不多,理所當然的她會加快腳步以保自己能夠準時抵達教室,而不是先在扭蛋機前麵停一下,然後再在便利店的冰櫃前一邊說服自己已經四月天氣回暖吃個冰淇淋沒有關係,一邊糾結要吃哪種口味。
這種悠哉不屬於“很忙”的,記掛著其他事情的最鶴生。
晚點回去說不定她哥就要以為她今天有事不能及時去竹青莊,然後以“為了不讓大家空著肚子等你回來所以我先代理廚房”的理由成為食物中毒事件的元凶!
於是當最鶴生乾脆利落地解決了桃井“我該吃草莓味還是該吃藍莓味”的選擇困難時,她在桃井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小最好好噢!!
她星星眼地望著身邊的少女。
同樣的問題問青峰大輝,她會得到“這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吧”的答案。
問黑子哲也,他會說“桃井同學其實心裡已經有自己的偏好了不是嗎”的回答。
問綠間真太郎,他會說“剛好解決這方麵困擾的占卜網站我有一個,你要不要試試”。
問紫原敦,他會默默地選擇兩個都要。
問黃瀨涼太,他會和自己一起陷入選擇困難的境地中。
問赤司征十郎…………好吧,桃井承認自己不會問赤司君這麼無聊的問題,她覺得帝光籃球部部長的大腦不應該用來思考自己這種本身就很不值一提的煩惱!
可在人的心中,真的存在完全“不值一提”的事情嗎?
人雖然貪婪,但同時也是相當容易滿足的生物。
桃井已經覺得自己很幸福了。
每天放學回家能和朋友走在一起,無論問多麼無聊的問題,雖然得到的答案與問題大多風馬牛不
相及,但她在這一段時間裡她大可放心自己不會被孤立被排擠,不會有陰陽怪氣的同班同學故意在經過的時候撞一下她的桌子,或者在閒聊期間不時轉過身子往她這邊瞥上一眼,再或者偶爾她會發現自己的筆袋裡丟了幾支筆、本子被撕掉了幾頁。
這種“惡作劇”並不嚴重,可勝在頻率高且持續不斷。
桃井五月猜得到原因,無非就是她和籃球部的人走得太近。
有人說她說話的語調惡心,可是從小長大養成的習慣,她不會改也不樂意改。
有人說她是拿青峰同學做跳板,沒有青峰大輝她早該被赤司退部了,人一旦想要惡意地抹黑,就會很容易陷入無腦的境地,誹謗人也不打個腹稿。
一想到這裡桃井五月就生氣,她氣得鼓起腮幫子,結果又被人看到,在背地裡說她裝模作樣扮可愛。
日本這個國家非常神奇。
無論是多好的學校都存在欺淩排擠的現象。
從一個人的缺點開始,例如脾氣暴躁、無理由與老師唱反調、不愛護公共物品、擾亂課堂秩序之類;再到性格不夠開朗、名字裡包含生僻字、擁有小眾愛好;甚至連長得漂亮、異性緣好、成績優異等,都能成為被排擠的理由。
不僅五花八門,而且還毫無規律,甚至堪稱莫名其妙。畢竟你不懂人的嫉妒心會從哪個旮旯角落裡鑽出來,長成一朵食人花。
所以在興衝衝地邀請完最鶴生加入籃球部之後,桃井立刻陷入了惶恐與內疚中。
那些討厭她的人之所以不敢對自己下狠手,是應為對青峰大輝那張黑臉有在怕的。
但最鶴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