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真城最高在同班同學高木秋人的邀請下,與他一同開始了漫畫的創作。
三天前。
真城最高拿到了高木秋人構思好的純文字版漫畫劇情大綱,並將這個故事命名為《兩個地球》。
兩天前。
與高木秋人結束細節方麵的討論之後,真城最高開始起草分鏡與大致草稿。
而假期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
今天也是平平無奇為了畫畫而恨不得拔光自己所有頭發的一天。
一放學,作為歸家部資深部員的真城最高和高木秋人便到了自己的漫畫工作室——實際上這間工作室是真城最高已經去世的漫畫家叔叔留下的,畢竟現在的真城最高還是個毫無收入、隻憑一腔熱血不斷揮筆作畫的業餘畫家,即使掏空他的全部存款,想在仙台市買個廁所也都難。
本以為今天也會在平靜中過去,但真城最高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手機竟然會從下午四點就開始瘋狂震動——他開了靜音模式,又怕老媽找不到他人所以不敢關機。
“最高求求你接電話吧!!!”
又一次被打斷了思路的高木秋人忍無可忍地站起身走到真城最高的工作台前,抄起他放在手邊的手機看了眼。
“不要亂動我的東西!”真城最高連忙搶回自己的手機,再次按掉了撥進來的來電。
“那你解釋一下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高木秋人感覺自己此刻活像個捉奸的怨婦,就差一點巴不得把電話對麵的人給揪出來撕爛的恨意。
“這個叫‘最鶴生’的人和你是什麼關係?親妹?表妹?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高木秋人語速飛快地倒出自己堆積如山的疑問。
這還隻是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的結果。
真城最高扒了兩把頭發,自暴自棄地將自己摔進人工學椅的靠背中,“你為什麼不猜她是我朋友?”
高木秋人反倒驚訝,“誒?原來在認識我之前,最高你還有其他朋友嗎?”
而且還是女孩子?!
這也太嚇人了吧??
高木秋人一直以為真城最高眼裡隻放得下和已經與他私定終身的亞豆美保,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的女性朋友???
“……不
會說話就不要說!”真城最高仿佛被踩到痛處,咬咬牙卻還是沒再說什麼,趴回透寫台上繼續構思新短篇的分鏡。
見他一副實在抗拒繼續這個話題的態度,高木秋人識趣地沒再追問——但這份識趣也隻建立在工作室中安安靜靜的前提下。
然而誰曾想,不等高木秋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真城最高的電話便再次響起。
嗡嗡嗡地在工作台上小幅度隨著震動不斷挪動著位置。
這次真城最高已經鐵定了心要把自己的手機放進隔壁的雜物間。
而這次高木秋人也已經鐵了心要讓真城最高直麵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在逃避的來電,其實更主要的是他的好奇心實在有些按捺不住。
在高木秋人發現真城最高暗戀亞豆美保之前,這位自認為已經參透人生本質的初中生一直沒有表現出對於某樣東西過於激烈的情緒。
加以時日想必是可以修煉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的。
不過眾所周知,得道成仙是要渡劫的。
高木秋人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目睹真城最高遇到能讓他如此動搖的天雷。
仗著自己個子高,手長,睡眠充足反應機敏——鬼知道真城最高這幾天睡了幾個小時,但他的廢稿倒是肉眼可見的已經壘成了少年小臂三分之一高度的一摞——高木秋人再一次奪過了真城最高的手機,並看都沒看一眼地接通了。
還把免提給打開了!
真城最高:“!”
他正想發出點聲音痛罵自己的搭檔,但已經晚了。
“喂喂喂?真城最高?你還活著嗎?還活著就吱個聲,死了也吱個聲。”來電顯示的是“最鶴生”,傳出來的聲音卻是及川徹的。
哇,這人怎麼還咒你死的?
高木秋人無聲地用口型與他對話。
真城最高瞪他一眼,接著他的視線就跟加入了瀝青一般變得連粘稠,恨不得凝固在除了自己手機以外的任何物體上。
好在高木秋人沒給他機會磨蹭下去,作為他的好兄弟,高木秋人乾脆將手機塞到了真城最高手裡,並朗聲說道:“接吧,是個男的。我不會告訴亞豆你和彆的女孩子通電話了的。”
真城最高把手裡的燙手山芋往高木秋人頭上暴扣,可他現在還是個
窮學生,任性不得,隻能捏緊自己的手機,將聽筒放到耳邊。
“是我。有什麼事?”
“沒事不能找你是吧?”及川徹相當刺頭地挑釁道。
真城最高對這種低級挑釁已然淡泊,“是的,現在最好沒事不要找我,我很忙。”
“你都沒去補習學校了還能忙什麼?”及川徹剛才聽最鶴生說了這事之後,腦子裡除了真城最高坐在屏幕前打遊戲外根本想象不出其他畫麵。
不得不說,他的這番話,相當傷人。
尤其是在真城最高聽來。
不可否認的是他曾羨慕過及川徹與岩泉一能夠為了某樣東西付出百分之兩百濃厚的愛,與千分之三千的足以繼續在名為“天才”以及“現實”的泥潭中掙紮的勇氣。
就連隻是希望自己將來能夠考上母親母校的最鶴生,都有一個明確的可以訴諸努力的目標。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裹挾在他們之間,長久以來無所事事的真城最高才是最沒用的那個。
雖然參加了補習學校,但他的成績也不算好。
雖然懂一點畫畫,但他的人體結構、背景繪畫、包括貼網點描線都還有不少硬傷。
雖然看過的漫畫算多能講得頭頭是道,但你真讓他動筆畫起來,光是分鏡就已經折磨了他兩天兩夜了。
他的一事無成給及川徹留下了“你都沒去補習學校了還能忙什麼”的印象。
真好笑。
“要你管!”他惡狠狠地咬牙道。
電話另一頭的及川徹卻是一愣——照理來說,放在從前,真城最高應該是會說“沒事我就掛了”那種人啊?
真城最高不敢對及川徹的挑釁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因為他理虧,因為他確實除了去補習學校外沒有任何“正事”可做。
而去補習學校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借口——一個像是明知道自己回家不會看書,卻還是會把書放進書包帶走的自我安慰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