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原敦一到更衣室門口,目光便不可避免地被放在門邊的一個大紙箱吸引了。
誰把玩意放在這種地方?好礙事……
他打開門,往更衣室裡喊了一句:“你們誰的東西放在外麵?”
“什麼東西?”
“啊,是說那個大紙箱吧?”
“噢噢。那個啊,那個箱子不是給紫原你的嗎?”
“哈?”
“哈什麼呀。上麵不是貼了張便簽寫著你的名字嘛?”
“哪有便簽?”他什麼也沒看到。
跟他搭話的古川良樹飛速換好衣服,走到門口探出半個身子,扒著門框抬手往箱子側麵一指:“喏,便簽。”
紫原敦:“……”
為什麼要貼在側麵?這誰能留意到?
至少已經遠超出初中生平均身高的紫原敦是不容易看見的。
他彎腰撕下那張便簽,上麵寫著“是吃的東西”和“給紫原同學”,落款是清瀨最鶴生。
搞什麼鬼?紫原敦皺起眉。
他不知道清瀨最鶴生又要搞什麼幺蛾子,明明他們最近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全憑黃瀨涼太在中間做傳話筒。
古川良樹站在旁邊一臉想八卦的樣子,然而看見紫原敦臉色不虞,想了想他還是沒有冒這個險,跟隊友一塊往二軍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紙箱不小。至少往裡麵塞兩三個籃球沒什麼問題。紫原敦用腳踢了一下,有點沉,也沒有活物在裡麵。
開口的兩頁瓦楞紙被膠帶封死,紫原敦用了點蠻力,反而把膠帶擰成了一捆,更難開了。
紫原敦不耐煩地咋舌。想著要不乾脆把這個箱子抱去扔掉算了,反正他也不稀罕清瀨最鶴生的道歉。接著他的手扶著箱子側麵,又摸到了一個微微的凸起,用一張膠帶粘在箱子側麵。紫原敦把它給撕了下來——翻過來一看,是一片塑料質的開箱刀。
紫原敦:“…………”
真不知道該說這人是貼心還是糟心。
他像是被順了一把毛,又多出了一點點耐心,至少能支撐到讓他把箱子打開,看見整整齊齊碼在裡麵的零食。
美味棒、曲奇餅乾、紙杯蛋糕、費南雪、蛋糕卷、威化餅、一大把奶糖水果糖、一瓶紫乎乎的藍莓汁、一瓶冒著細細
泡泡的蘇打水,裡麵還泡著檸檬和薄荷葉。以及讓這個箱子變重的主要物品,六個冰袋——捏一下還能摸到一大塊冰,應該從冷凍層裡拿出來沒多久。
而此時距離紫原敦的上一頓飽飯已經過了將近五個小時。
說不想吃肯定是假的。
但紫原敦忍住了。
小孩子彆的可能說不上有多厲害,但賭氣他們總是第一的。
在沒和清瀨最鶴生達成和解之前,他們就還是“仇人”。
而“仇人”送來的東西,再好看都不能吃。
這事關尊嚴,不可怠慢。
…………可,就這麼扔了也很浪費…………
紫原敦往箱子裡瞟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裝精美的關係,這個箱子裡東西的賣相看起來不比外麵甜品店裡的差。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把這箱零食扔到廚房的冰櫃裡。
說是廚房,但其實隻配了一些必要的廚具調味品,以及一張充當操作台的長桌。
配製運動飲料捏捏飯團什麼的完全夠用。
冰櫃很空。
籃球部周末訓練的時候中午不放人回家,食材的消耗量巨大,通常隻有去補買而沒有出現過食物會多餘剩下的情況。
紫原敦把這堆看起來就很好吃的甜品塞進了冰櫃裡。
關上門後,他又感覺不太放心。
萬一有人不知道這是給他的,全部吃了該怎麼辦?
到時候他要是跟清瀨最鶴生談判破裂,總不能缺斤少兩地把東西全部扔回去給她吧?
他思來想去,把紙箱的一頁蓋子給撕了下來,又將那張寫著自己名字的便簽貼上,最後用瓦楞紙擋在被零食塞滿的那一格。
這下就不愁沒人知道這裡麵是清瀨最鶴生給他的零食了。
做完這些,紫原敦才慢慢悠悠地往體育館裡走。
最近赤司很忙,每個學期學校都要搞點活動,最受累的就是學生會長。
有事沒事大家都愛找他,就因為他很靠譜。
紫原敦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赤司不肯卸掉學生會長的職位,後來想一想,赤司很少跟他們放學一起走,每次都是走到大道儘頭,就會有穿得周周正正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苟的人從停在路邊的高級轎車上下來,打開車門,站在旁邊等他過去。
那種篤
定的感覺,就像是在等一隻鳥,或者一隻小獸重新回到籠子裡。
因為就算不回去,也遲早會有人或者什麼規矩,把他給抓回去。
所以也不怪赤司壓不住青峰,畢竟他自己都還沒從喘不過氣的五指山下麵逃出來啊。
不過赤親還是很厲害。被那麼多事情壓著,也還是有空打球。
他是全方位的天才,對他,紫原敦沒什麼可以指摘的,甚至很服氣——但這都是建立在赤司征十郎很強的前提上的。
一旦他與從前相比顯得軟弱、疲乏、困頓,紫原敦便忍不住會地想,這種人憑什麼管著他?
青峰大輝剛開始逃訓的那段時間,這種想法特彆強烈,搞得紫原敦也想逃訓。
然而第一次逃訓——他把自己關在醫務室的那次——就被清瀨最鶴生搞砸了。餘威尚在的赤司不輕不重地訓了他一頓,紫原敦雖然沒再做出逃訓的事情,但訓練積極性顯然下降了很多。
赤司知道,可他又拿他沒轍。
因為為了把青峰大輝喊回來,他自己又弄了個什麼“上場必須拿到多少多少分”的規矩。
可青峰需要這種規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