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官.員尤其是軍人心中,應長川簡直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跟他出生入死過一番的莊嶽就連做夢也沒有想到,天子有一日竟然會與自己的子侄成了這樣的關係。
甚至,甚至……到了一張榻上去!
天呐……
他不又再次用力將自己掐了一下。
一點殘霞落在莊嶽的臉上,他方才就古怪的臉色變得愈發紅。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莊嶽不由向後踉蹌了兩步。
還好,行伍出身的莊嶽身體似乎不錯,幾息後便穩在了原地。
明明已是成年人,但此刻的江玉珣卻如早戀被抓般渾身上下寫滿了心虛。
來不及多想,他下意識開口:“您想多了……”
說話間他連耳根子都泛起了紅。
俗話說得好“知子莫若父”,莊嶽雖不是江玉珣的父親,但仍一眼將他看穿。
然而還不等莊嶽開口質問,江玉珣的耳邊忽然傳來漫不經心地一句:“想多了嗎?”
這是應長川的聲音。
天子話音剛落,江玉珣便下意識回答道:“……倒也沒有。”
他回答得太快,以至於聽上去有幾分理直氣壯。
應長川這個時候瞎摻和什麼?
江玉珣狠狠咬牙轉身向天子看去。
莊嶽似乎也沒有料到江玉珣竟真的將此事認了下來。
一襲紫袍滿心驚恐的他再一次把視線落在了應長川的手上:“所以說陛,陛下的手……”
好歹是上過戰場,並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人。
莊嶽震驚歸震驚,但此刻他的理智終於回歸了一些。
餘光落在微笑站在一旁的天子身上後,莊嶽立刻打了個大大的寒戰。
……身為臣子的自己,不應該當著他的麵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莊嶽雖噤了聲,可江玉珣卻還未緩過神來。
“手?”正在緊張心虛的江玉珣頓了一下,並不由自主地問,“陛下的手怎麼了?”
他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應長川的手上。
莊嶽本想打個哈哈暫時將這一章翻過,等天子不在的時候再好好和江玉珣“聊一聊”。
沒想站在一旁的應長川卻在此刻朝江玉珣笑了一下說:“莊大人好奇孤手腕上的齒痕是從何而來?”
他似乎完全沒有將此事隱瞞下來的意思。
齒痕……
聽到這兩個字以後,江玉珣的手指下意識蜷縮在了一起。
那日正午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出現於江玉珣腦海之中。
他瞬間欲哭無淚起來。
自己總共也沒有乾多少壞事,怎麼全被莊大人看到了呢?
江玉珣雖然咬了應長川,但是並沒有太過用力。
此時那齒痕早已不再清晰。
江玉珣想要以“看錯了”為由
進行狡辯。
但非常可惜的是。
應長川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不等莊嶽的呼吸平複下來,他便聽江玉珣誠實道:“是我咬的。”
簡簡單單四個字,擲地有聲。
宮道之上先是靜了幾息,緊接著天子竟緩緩抬手笑著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痕跡。
一抹斜紅落入眼底,煙灰色的眼眸中滿是莊嶽從未見過的溫柔與愉悅。
陛下似乎非常喜歡阿珣的乾脆和坦誠……
莊嶽再次向後退了一大步,江玉珣的語氣突然令他想起了對方當年在宴上出言頂撞天子的那一幕。
一切都有跡可循。
……難不成陛下那個時候就?
這,這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向來崇拜應長川且忠心耿耿的莊嶽,心中頭一回生出了憤慨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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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河兩岸豔陽高照,滿目皆是綠意。
北地的大雪剛停不久,但生長在昭都附近的小麥已經到了灌漿期。
前陣子怡河兩岸降雨有些少,百姓便集中在這段時間灌溉起了農田。
最近正是小麥生長的關鍵時期。
若是水分跟不上,很容易影響全年的糧食產量。
因此忙完稅法的事情之後,負責穀食錢貨的莊嶽便第一時間到了怡河兩岸的平原上,詳細查看灌溉的進度。
他今日特意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窄袖袍,此時正蹲在田壟上抓著土,仔細辨乾、潮。
背後則站著被叫來幫忙的莊有梨。
過了一會之後,莊嶽終於將碎土扔回地裡,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站在那裡做什麼?”莊嶽緩緩轉身,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確定隨江玉珣一起來的玄印監依舊守在遠方的地頭之後,他終於壓低了聲音:“你給我過來!”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站在背後的莊有梨還是跟著抖了一下,同時無比同情地看向江玉珣。
“是,是……”江玉珣頓時一慫,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莊嶽身邊。
自從顧野九說聆天台的人開始聯係丹師後,江玉珣便仔細關注起了他們的動向。
同時核驗起了服麟軍駐地中的火器數量和質量。
按理來說小麥灌漿一事與他沒有多大的關係。
但今早莊嶽離開仙遊宮前,卻特意避開天子把江玉珣邀了過來說要與他“探討農事”。
……真正的目的再清楚不過。
莊嶽上下打量了江玉珣一遍,見他心虛低頭,終於壓低了聲音問:“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江玉珣不由轉身向田地中看去,並顧左右而言他道:“這陣子雖也下了幾場春雨,但是白天太晴,春雨那點水分早已被太陽曬乾。所以還是得給小麥補水才行。”
聽到這番話,莊有梨沒眼看地閉上眼睛。
他第一次知道,江玉珣竟然有如此慫的時候。
果不其然,莊嶽的眉毛蹙得愈發緊:“江玉珣!”
江玉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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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來,莊嶽一直和藹地稱自己為“阿珣”。
如今他直呼大名,江玉珣心中頓感不妙。
田壟上,莊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那晚回家以後,他先是好好回憶了一個時辰,接著便將莊有梨叫到身邊。
看到自家兒L子那躲躲閃閃的眼神,莊嶽瞬間便明白了——莊有梨早就知道江玉珣和天子的關係,他們這是在合夥瞞著自己!
春風吹過麥地,生出沙沙的聲響。
莊嶽看向江玉珣,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輕聲問:“你……你可是自願?”
說著便仔細觀察起了江玉珣臉上的表情。
莊嶽之前從未仔細研究過自己這位後輩的相貌。
如今方才發覺,江玉珣不知在何時竟已長成了霽月光風的模樣。
幾年時間過去,江玉珣臉頰上那點嬰兒L肥早已退去。
他眼瞳黑亮,鼻梁細直如玉,笑時清潤溫雅,不笑的時候還有幾分出塵的風姿。
哪怕是單獨看臉,也不難理解天子為何會喜歡上他。
“啊?”江玉珣完全沒有料到莊嶽竟會問自己這個。
他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相比起被禮法規束的後世,大周民風要更加開放。
甚至於它所處的時代,本就男風盛行。
或許身為朝臣的莊嶽早就見怪不怪了。
見江玉珣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已經花費大量時間消化了這個消息的莊嶽索性在田間直截了當道:“陛下……可有逼迫你什麼?”
他的語氣稍有一些沉痛。
逼迫?在背後聽著的莊有梨突然替江玉珣臉紅了一順,並欲蓋彌彰的像一旁看去。
莊嶽曾多次向江玉珣教授“為官之道”。
而此道的重點便在於多與天子聯係,與他走的越近越好。
但他卻怎麼也沒想到……江玉珣竟和應長川近到了如此地步。
江玉珣趕忙搖頭:“沒有,世伯不要胡思亂想。”
“那你呢?”莊嶽又歎了一口氣,神情也變得有些滄桑,“你是喜歡陛下的人,還是喜歡天子的身份?”
莊嶽雖官拜九卿,但是出生於底層的他說起話來也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田間隻有他和江玉珣還有莊有梨三個人,莊嶽索性直接問了。
聽到這裡,剛才還在腦補奇怪畫麵的莊有梨終於擔憂地看向江玉珣。
江玉珣則在此刻攥緊了手心。
他明白莊嶽的意思。
“皇帝”這兩個字自帶刺眼的光環。
在莊嶽看來,年歲尚輕的自己很可能分辨不出喜歡的究竟是應長川這個人,還是他那無法.令人拒絕的身份。
江玉珣本應該回答莊嶽的問題才對。
但聽到這裡,他的鼻間突然一酸。
自己與應
長川的關係如此特殊。
若莊嶽不是真心把自己當做家人看待,那麼他知道這一點之後隻會欣喜若狂,並叮囑自己小心保持這段關係。
可是莊嶽卻在第一時間提醒自己,一定要看認清內心的想法。
春風吹過田野,帶來一陣草木的清香。
莊嶽的這番話忽然讓在這個世界漂泊了好幾年的江玉珣生出了難得的歸屬感。
——他在這個世界早已有了家人。
江玉珣還未回話,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見狀,向來最聽父母話的莊有梨不由著急道:“爹!你彆這樣給阿珣說話。”
莊嶽也意識到自己語氣稍有些生硬。
他移開視線,朝著麥地中央看去:“你這個年紀,就算是分不清喜歡的究竟是什麼也正常。但切記,陛下身份特殊,你千萬不能將他當做尋常人看待。免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免得想要脫身時難以脫身。
還不等莊嶽話音落下,幾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水聲。
清澈的河水順著長渠而下,湧入了麥田之中滋潤了乾渴半春的田地。
不遠處正是平行於怡河修建的大型灌溉渠。
如今直接開挖而成的灌溉渠已經投入使用,寬約六丈的灌溉渠兩邊布滿了窄窄的長渠。
這些長渠如毛細血管一般包裹著怡河平原,滋養著大片大片的平整麥田。
長渠最寬處雖還不到一尺,但其中卻設有閘門、閘墩與閘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