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1 / 2)

奈奈生並沒能第一時間明白降穀零說這句話的意義。

不過她也是這麼期待的,所以好歹願望不算浪費。

降穀零走在超市裡時,旁邊忽然有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零?”

他循著聲音疑惑轉頭,奈奈生也跟著調整視角看過去,一個高大健壯的中年男人提著個購物筐,站在不遠處的貨架旁。

他在和降穀零對上視線時立刻笑了。

“果然是你,都長這麼大了。”

“中村叔叔。”降穀零顯然也認出了他。

奈奈生看著這個叫中村的男人,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對方直接叫了零的名字,又說很久沒見,大概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是零的親戚或者父母的朋友嗎?

可如果是親戚,她應該不會覺得眼熟才對。

中村帶著溫和笑意走過來和降穀零握了握手,兩人順勢寒暄起來,“你怎麼在這?搬到這附近了嗎?”

“我在附近上學。”降穀零比中村要高一些,略微低下頭和他交談,在長輩麵前顯得很乖順。

奈奈生看著零這幅模樣,還挺新奇。

“上學?”中村一怔,“對,你現在應該……大學快畢業了吧?”

“嗯,今年春畢業。”

“那不是很快了嗎?恭喜你啊,零。”

中村露出欣慰笑容。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身材保持得很好,寬鬆的休閒服下能看出鍛煉的痕跡。眉眼深邃,麵上雖然已經有了皺紋,但年輕時應該是相當俊朗的長相。

他膚色偏深,T恤領口下靠近鎖骨的地方有一條不太明顯的分界線,顯然他的膚色是來自日曬而非天生如此。

“對了,你讀的什麼學校?”

中村平時應該是不苟言笑的類型,那屬於長輩的慈祥笑容在他臉上顯得十分不和諧,奈奈生百無聊賴地劃拉著視角,在不經意時看見他眼底露出犀利的光。

她目光微微一凝。

“東京警察學校。”降穀零想也不想地答。

對方的笑僵硬兩秒,有那麼一瞬顯出幾分愕然:“你要做警察嗎?”

“對……我記得叔叔你過去也是刑警吧?”

“我不是刑事部的。”中村擺擺手,“雖然也是警視廳的,但所屬部門不一樣,不能被叫做‘刑警’。”

他話鋒一轉,“但零,我沒想到你要做警察。降穀……你父母他們,應該會希望你做一個更安穩的職業才對。我記得你還小的時候他們天天念叨呢,說什麼零隻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降穀零沉默幾秒:“是嗎?”

中村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抱歉,一不小心就說多了。不過零,你做幾年就知道了,警察真的很苦很累,動不動就沒日沒夜加班,純粹是靠使命感在撐啊。”

這人未免心太大,奈奈生心底升起幾分不快。不過也正因為中村主動提起了降穀零的父母,她這才想起這個人究竟是誰。

當初零給她看的父母的遺物之中,就有一本相簿。

——據說他們在就讀東都大學時曾經都是網球部的成員。網球部在畢業之後依然會定期舉辦聚會,而眼前的中村,就是那聚會成員中的一個。

她當時還專門多看了幾眼他,因為相片裡的中年男人們大多大腹便便,除了降穀零的父親之外,就隻有中村還保持了不錯的身材。

奈奈生對中村的印象就是在那時留下的。

原來他是警察。

中村在那之後似乎還有彆的事,和降穀零聊了沒幾句,交換聯係方式之後他就先一步去結賬了。

奈奈生等他走了才開口:“零,那個中村是你父母在東大時期的同學嗎?”

“嗯。”降穀零點頭。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心,不知想到了什麼而擰起了眉毛。

“他是從東大畢業之後去了警視廳啊。”奈奈生若有所思,“不是上的警校,又不是刑警的話……”

“能去的部門就隻有那麼幾個了。”降穀零接話。

兩人的觀察力一個比一個敏銳,此時腦海裡默契地浮現出同樣的想法。

“公安?”奈奈生輕聲。

也許是他們倆最近實在提到太多次這個詞,不自覺就聯想到了那裡。

仔細思考的話,可能性其實很大。

並不是必須從四年製警校畢業才能成為警察。

像類似公安這樣的情報部門裡,很多人都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通過各自的專業能力發光發熱。他們大部分常坐辦公室,不需要去一線直接和犯人麵對麵,所以隻要通過包括筆試和體測在內的入門測試以及國家公.務.員考試,再接受一定時間的培訓,就能順利入職。*

像中村這樣從全國最頂尖學府畢業的高材生,去大多數地方都是屈才了。唯獨公安看起來比較適合他。

降穀零恍惚幾秒,因為公安這個詞的出現,忽然回想起前不久來拜訪自己的那個男人。

那件事連他自己也還在猶豫,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奈奈生開口。

奈奈生沒有錯過降穀零臉上一閃而過的愣怔,但她以為那是因為中村剛剛提起了他父母。

“零,你想喝點什麼嗎?”她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從冰櫃上拿下一瓶酸奶放進購物車。

試圖轉移零的注意力。

但降穀零保持著摩挲手心的動作,忽然開口:“中村……叔叔,手上有槍繭。”

奈奈生一驚:“啊?”

“握手的時候我摸到了。”降穀零說,“而且我聽爸媽說過,中村叔叔在我剛升入高中那會兒就從警視廳離職了,後來做什麼職業他們也不太清楚。”

奈奈生想起中村結實挺拔的身材,還有他臉上常年日曬留下的痕跡,陷入思考:“他經常在室外活動,堅持鍛煉,手上還有槍繭……如果是僅僅出於愛好運動曬出的痕跡,應該會注意曬得更均勻才對,加上從警視廳離職多年,手上還會有槍繭……這個人有點可疑。”

考慮到中村的身份,她說得委婉。

降穀零停在原地,有半晌沒接話,過了會兒表情隱隱有點扭曲。

“奈奈生,你還記不記得我母親最後,手裡攥著一隻芙紗繪的錢包?”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奈奈生順勢回想起定格在照片裡的那一幕。

零的母親蜷在小巷一側牆麵下,金發散在雪地上,白皙的手中攥著那綴有銀杏葉標誌的錢包。

她那時還感慨,芙紗繪的金色銀杏很襯他母親的發色。

“我那時還在奇怪,突然經受到大力撞擊,她身上的東西掉出來很多,為什麼唯獨那隻錢包一直被她攥在手裡。”降穀零低頭,劉海垂下,在臉上打出一片陰影。

他眼神有點空,“但我剛才突然覺得……她之所以緊緊握著那個包,是不是正是因為上麵的銀杏葉呢?”

零的話音輕飄飄落下,奈奈生卻像突然被重重點醒。

東都大學,素來以銀杏聞名。

不僅在校園裡栽滿了銀杏樹,連校徽都采用了兩片顏色不同的銀杏葉做圖案,可以說隻要提起銀杏,大家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幾件事物中一定會有東京大學。

零的母親留下的,是絕不會被掩蓋在風雪裡的、指向性再明確不過的死亡訊息。

“不會吧……”奈奈生心情沉下,語氣不自覺帶上寒意。

她和降穀零都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那樣,中村他怎麼敢主動和零打招呼?

是知道他那天在現場,想試探他的反應,看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可中村明知道這起案件至今毫無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