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3(1 / 2)

“你什麼時候搬的?”降穀零隨口問,邊開了房間的燈,走向廚房。

“中午家具就送到了,今天一天都在忙這個。”奈奈生憐愛地看了好幾眼小盆栽,才將它輕輕放回原處,跟著走過去。活動了下酸痛的肩頸,不大認真地抱怨,“拚了一下午的桌子,好累。”

“怎麼不叫我。家具一個人裝不覺得沉嗎?”

“還不是因為想給你驚喜。”奈奈生縮了縮脖子,想了想,轉而理直氣壯起來,“如果不是你提前回來,我就成功了。”

降穀零涼涼地看她一眼,“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家了,我看是你把我忘了吧?”

奈奈生:“……”

他不緊不慢地挽起襯衫袖口,拿起一旁的燒水壺。因為用力的關係,手臂繃起好看的肌肉線條。奈奈生看著他這一身——一塵不染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襯衫,筆挺的西裝褲裹著長直的腿,比例優越,肩背腰腹,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略長的柔順發尾貼著脖頸,堪堪蹭到領口,領帶半鬆,但扣子還好好地係到最上一顆,渾身都帶著一種……禁欲係的色氣。

西裝果然是王道。

奈奈生不動聲色地吞咽了下。

降穀零不知道奈奈生看他看得有些呆了。他在將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的同時轉過臉,微微眯了下眼,那雙漂亮的淺色眸子在日光燈下顏色愈發清淺,自帶一股冷冽的感覺,但顯然它對著的那人並不怕它。

他接上自己剛才的話,“而且——”

“你是不是把我剛才說的話忘了?”降穀零彎著眼睛笑了下。

奈奈生:“……”

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消氣。

她慢吞吞蹭過去,做出一副沮喪的樣子老老實實垂著腦袋,“我錯了,下次用逃生梯。剛剛這不是覺得你不在家,沒必要用嗎……”

這很明顯不是認錯的態度。

用最誠懇的語氣和姿態說著最氣人的話。

降穀零久違地體會到被她幾句話噎死的感覺,氣笑了,“走樓梯就那麼難……算了,你要喝什麼?”

他看了眼表。

“不早了,在這吃飯吧。”

“我床還沒拚呢。”奈奈生猶猶豫豫,“那裡麵有一步需要兩個人一起把拚好的床架抬起來,我一個人不行。”

“吃完飯一起上去。”降穀零自然地接話,似乎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奈奈生這才笑盈盈地點頭,“好。”

日式公寓地方都不算開闊,降穀零租的這間已經不算小了,但廚房的流理台前站著兩個人還是顯得擁擠,奈奈生將目光移到那不大的一小片地方,猛然想起什麼,默默咽口口水。

零應該不會想看她露一手吧?

擦。

完蛋了。

奈奈生回想起當時囂張地誇下海口說自己做飯水準一流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和降穀零在現實見麵啊。

“晚上想吃什麼……?”降穀零還在翻冰箱裡的食材,餘光發現有人悄無聲息地在廚房裡溜達一圈,又不知道拿著什麼鬼鬼祟祟地靠近了他。

降穀零疑惑轉頭,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在做什麼?”

奈奈生拿著條從牆上取下來的黑圍裙,展開了拎在胸前,帶著訕訕還有幾分討好的笑容。

“給你係圍裙。”奈奈生乖巧地說,招招手,“過來一點。”

“……”

被坑了那麼多年,降穀零沉寂多年的雷達又開始滴滴作響,一見奈奈生突然好心就直覺有哪裡不對。

但事實證明之所以能被坑那麼多年純屬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降穀零深深看她一眼,最終還是低下了腦袋。隻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都能被他做出幾分縱容的感覺。

奈奈生被看得不太自在,硬著頭皮幫他把圍裙套上。

太要命了。

過去降穀零看不見她,奈奈生還不覺得有什麼。甚至因為“玩家”的身份而始終覺得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麵對降穀零時總是懷抱著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

可事實證明當零真的站在眼前時,殺傷力和隔著一麵屏幕時完全不是一個級彆,有時候真的讓奈奈生有點吃不消。

——因為太吃這一套了,所以才會時常感覺超出了承受極限。

仔細回想,最開始心動的明明就是她。

儘管起初隻是非常單純的見色起意……但所謂一見鐘情,不都是因為臉嗎?

如今的降穀零站在她麵前的時候,似乎從不吝嗇於將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那些過去存在於任務麵板上的好感度數值,好像一下就有了更多的深意。六年時光沒能將那份好感磨去分毫,反而讓他在重逢後有意無意的選擇了一種更坦蕩直白的相處方式。少了許多少年人獨有的彆扭,變得更加熾熱灼人。

又或者是當感情太過濃烈,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她鬆開手,耳根發燙,又有點愣怔。

降穀零感覺到頸間布條落下,“好了?”

他說著,就想抬頭。因為降穀零彎腰的緣故,奈奈生得以從她的角度看見零的發旋,金發服帖地垂在耳側,從襯衫領口露出一點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和鎖骨。

她心中忽然升起衝動,垂眸看著近在眼前的淺金色發,在降穀零抬頭前伸手輕輕摸了一把。

果然如看上去和想象中一般柔軟。發絲從指尖滑過,手感好得不可思議。

麵前的人抬頭的動作猛地一停,降穀零一瞬間想起過去很多畫麵,失神片刻。

“奈奈生,做飯的時候要陪我一會兒嗎……”

“零,我覺得我也藏不住的。”

兩個人同時開口,降穀零一頓,緩緩抬眸,對上奈奈生無奈的笑。

“你說什麼?”他沒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沒辦法在琴酒他們麵前把我們的關係好好藏起來。”奈奈生溫聲解釋,“一起做任務的時候我會優先關注你,會害怕你受傷,也會本能地不願意你去做一些危險或者肮臟的事情。”

“你應該猜到我的任務了,那些是我必須要做的事。”降穀零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種氛圍下突然提起這個,心裡沒著落的發慌,語氣就生硬起來,“而且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才十八歲什麼都不懂也不會的高中生了,奈奈生,我不需要你一直把我當作年下者照顧了。”

他說著說著,想起之前冰酒大包大攬、獨自完成絕大部分任務的舉動,心裡一顫,反應過來之後嗓子啞了一些。

“換我來照顧你,我可以完成那些危險的任務,你甚至不需要出手。”

“那不是一樣的嗎?”奈奈生輕聲說,“朗姆、琴酒和貝爾摩德他們遲早會發現異常。我很擅長偽裝,但涉及到和你有關的事情的話,我沒有那個自信能裝作若無其事……”

“明美不在了,誌保下落不明,他們正急不可待地尋找一個替代她們來製約我的把柄。”她深呼吸,“零,如果他們發現我們的關係,你就會成為那個現成的人選。而他們也不會再需要一個‘活著’的宮野誌保。Aptx-4869的研發已經告一段落,誌保在組織眼裡的價值不一定能再抵過她叛逃的事情。以琴酒對叛徒的慣常態度,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在組織行走,每一步都無比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懷疑甚至搭上性命。作為臥底的降穀零應該最清楚這點。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降穀零嗓音低沉,“不再聯係了,還是做一對普通搭檔?奈奈生,我做不到。”

奈奈生提到的這些他都想過,但他不覺得這是一件這麼急切的事情,組織的高級乾部並不常聚在一起,要等到他們發現端倪,應該還要很久。

他們明明有時間從長計議,而不是在剛剛相認的這個時間點,去提起這樣殘酷的話題。降穀零暗暗攥緊拳,卻又明白奈奈生說的是對的。

是他太貪戀有她在身邊的溫暖,在刻意忽略兩人麵對的現實處境。

可是……用五年的分離換一周的溫情,都不行嗎?

“都不是。”奈奈生看見降穀零眼神變得不對,急忙開口否決。

因為聽見他那句做不到,她語氣一下柔軟了,此時抬眼看他,眸光清亮,“你的任務最終的目的,應該是要鏟除組織吧?”

“什麼?”降穀零想不到她下一句會問這個,還問得這麼直接,愣了好幾秒之後回過勁,眼神漸漸複雜。

“不……組織存在了太久又太龐大,勢力遍布世界和多個領域,利益勾結,根係交錯盤雜,公安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就這樣鏟除它。”

降穀零說到這裡,眼睫顫了顫。

他不再繼續說下去。

涉及任務的具體信息,他不能再透露更多。

奈奈生點點頭,其實猜也能猜到。無非就是讓他儘量靠近核心,好獲得更多情報,在必要的時刻粉碎組織某些重大陰謀。

作為高級乾部的波本,獨自一人能做到的極限也就是這樣了。

“那麼如果我隻是冰酒,一個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最親近的朋友被組織追殺而心生反意的組織高層,你會怎麼對我?”

“奈奈生……”

“零,回答我就好。”

組織是如此罪孽深重,這麼多年,它背後是成百上千乃至更多的人命,而冰酒在這其中完全稱不上無辜。

如果她不是奈奈生。

如果她隻是“冰酒”……

那麼降穀零根本不可能猶豫。

“我會尋找機會試探你,直到最終能確定你的想法時,選擇……跟你合作。”他艱難開口。

他們都知道,兩人針鋒相對的立場會讓他們根本不存在溫情“合作”的可能,這兩個字背後,更可能是血腥赤.裸的“利用”。

他會讓冰酒為自己做事,但降穀零不可能輕易暴露身份。甚至發現任何不對,他都會毫不遲疑地對冰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