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2 / 2)

——季昭個人畫展。

牆上掛著一幅油畫,趙向晚一眼便被這幅景物圖所吸引,慢慢走近。

稻田金黃、茅舍低矮,田埂邊開著粉紫色的野豌豆花,有農人在地裡勞作,陽光下稻穗、草葉泛著各色的光,畫麵筆觸極為細膩,透著無限生機、濃濃野趣。就像是用照相機拍下來之後放大了一般,纖毫不差,逼真得令人讚歎。

湊近細看,農人揮舞的鋤頭、稻穗上的穀芒、野草上停留的蜻蜓,細節處真實得仿佛身在其間。

趙向晚雖然沒有藝術功底,但卻生在鄉間,對畫上的一切太過熟悉,看到它就像是回到老家,不由得心生歡喜。

許嵩嶺詢問服務員:“你們酒店還搞畫展?”

服務員受過訓練,態度殷勤而熱情:“這是我們酒店季總舉辦的,今晚是答謝宴。季少從小學畫,十六歲就開始辦個人畫展,是位天才呢。”

周巧秀“哦”了一聲,“季昭,報紙上誇過的天才畫家,開創超寫實流派,沒想到是季總的公子。”

聽周巧秀這麼一說,許嵩嶺也想了起來,脫口而出:“哦,那個自閉症畫家啊。”

周巧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慎言。

許嵩嶺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這裡是季家的地盤,四季酒店老板季錦茂就這麼一根獨苗,直接說人家兒子的毛病的確不太好。季昭,自閉症天才,過眼不忘,能將見過的畫麵真實完美呈現。當時看到這個報道的時候我還在局裡開過玩笑,說如果能夠引進公安局當模擬畫像師,那就牛了。】

聽到許嵩嶺心中所想,趙向晚微微一笑。季昭是星市首富季錦茂的獨兒子,哪裡會到公安局當個畫像師?許隊這是一心撲在事業上,想想罷了。

宴會廳裡音樂聲漸歇,鎂光燈爆閃,人群喧嘩起來,掌聲雷動。

許嵩嶺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看向宴會廳前方被人群簇擁著的年青人。

白襯衫、卡其褲,白晳的皮膚像精美的瓷器,細膩、柔軟、光潔,纖細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抬起,配合著手腕漸漸收攏的弧線,美得令人心顫。

光是一個側影,就聚集了會場所有人的目光。

“季錦茂有個好兒子啊,年紀輕輕已經是國內知名的畫家。”

“不光是畫得好,人也長得俊。”

“聽說美院想聘他當講師,他不肯去。”

“嘁!季家有的是錢,哪裡還需要他出去上課賺錢?”

受邀參加畫展答謝宴的人,非富即貴,有各路政要、商界名流、媒體記者,還有文藝界大師,全是星市有名望的人。

大家集體忽視季昭的自閉症,紛紛誇讚著他的成就。

季錦茂穿一件黑色錦緞起暗色花紋的唐裝襖子裡,胖乎乎、笑眯眯,似一尊彌勒佛。聽到眾人誇兒子,心裡美得像喝了蜜一樣,笑得合不攏嘴。

季錦茂說了幾句開場白。

底下掌聲一片。

一直低頭不語的季昭終於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秀得令人嫉妒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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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為他容光所懾,鼓掌聲、說話聲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發自心底的遺憾——這麼漂亮的人,怎麼就得了自閉症?

就連站在門外的周巧秀都忍不住歎了一句:“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唉……”

趙向晚的目光在季昭身上停留片刻,隔得遠了,聽不見他內心所想,可是那低垂的眼簾、緊抿的雙唇,能讓人感覺得到他的不開心。注目與簇擁、讚譽與鮮花,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吧?

不想再看,趙向晚輕聲說:“周老師,許警官,我們走吧。”

走過鋪著紅底金花地毯的走廊,落腳柔軟,一絲聲響都沒有。

朱飛鵬請客的地方在四季大酒店的寶瑞廳,包廂裝飾得十分奢華。厚重的紅色地毯,橡木雕花家具,中央有一個小小舞池,角落裡擺著一架白色三角鋼琴,燈光投映下來,更覺得洋氣十足。

朱飛鵬正帶著同事調製雞尾酒,酒櫃上擺了一排花花綠綠的洋酒、果汁,玩得不亦樂乎。看到隊長過來,大家都放下手中物品,恭敬地敬禮問好。

許嵩嶺抬手向下壓了壓:“今天周末,休息時間,大家隨意。”

朱飛鵬是個人來瘋,笑嘻嘻地招呼著許隊、周老師坐下,將一杯表麵飄著一片檸檬片的橙紅色液體遞到趙向晚手中,慫恿著說:“來,嘗嘗我調的飲料。”

【試試趙向晚的酒量怎麼樣,Whisky Toddy,威士忌加砂糖、檸檬片,後勁足得很,嘿嘿。】

趙向晚沒有接:“給我一杯可樂吧,我沾酒就醉,何況還是威士忌。”

許嵩嶺一把奪過朱飛鵬手中的玻璃杯:“趙向晚還在讀書,不能喝酒,你小子壞得很呐,敢拿威士忌冒充飲料。”

所有人都哄笑起來。

“小師妹能看穿你的小伎倆,誰也彆想騙她。就你這點能耐,還想把雞尾酒說成飲料哄她呢。”

“可不是,她連汪乾坤的舊案都能揪出來,你還敢在她麵前說謊?”

“咱們重案一組這回能夠在彭局麵前揚眉吐氣全靠小師妹幫忙,小朱你今天請客不就是為了感謝她嗎?怎麼上來就騙她喝酒。”

朱飛鵬不好意思地從酒櫃那邊拿起一大瓶可樂倒在玻璃杯裡遞過去,討好地說,“來來來,喝可樂。”

他又遞了一杯給周巧秀,陪笑道:“周

老師,您也喝可樂。”

何明玉開著玩笑:“向晚你隻管喝,喝多少管夠,今晚朱警官請客。”

趙向晚低頭喝了一口可樂,飲料滑過喉頭,一絲碳酸氣泛上來,和喝慣了的農家茶不一樣,很新奇的感受。

人到齊了,開始上菜。一道一道的菜肴送進寶瑞廳,香氣彌散開來,讓人食指大動。

朱飛鵬解釋著:“我不知道趙向晚你喜歡吃什麼菜,能不能吃辣,所以胡亂點了十菜一湯,毛氏紅燒肉、剁椒魚頭、血鴨、臘味合蒸、文思豆腐、獅子頭、脆皮叉燒、烤乳鴿……”

四季酒店的廚師除了湘菜師傅外,還有粵菜、川菜、魯菜、淮揚菜師傅,另外還有米其林西餐大廚,天南地北、不同口味的人都能吃得心滿意足。

服務員將一盅佛跳牆放到趙向晚右手邊,何明玉衝她擠了擠眼睛:“這是四季酒店的招牌菜,每天隻燉三百盅,朱師兄這回下血本預訂了九份,你趕緊嘗嘗。”

趙向晚揭開蓋子,舀起一勺濃湯放到嘴邊,異香撲鼻。再一嘗,當真是千般滋味儘數聚於舌尖,鮮美得令人心情瞬間愉悅。

許隊一聲令下,開啟餐桌上大快朵頤的好時光。

刑警們身體素質好、平時工作強度大,難得來到高檔酒店吃飯,個個擼起袖子直呼要吃個回本,場麵十分熱烈。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寶瑞廳的大門猛地被推開。

一名三、四十歲的女人,容貌秀麗,穿一襲職業套裝,盤發、短裙、高跟鞋,精乾利落。此刻她臉上滿是焦急,快步而來。

“小鵬,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這回你可得幫幫媽媽!”

一見到這個闖進來的女人,朱飛鵬屁股上像安了彈簧一樣站了起來,快速迎上去:“媽,怎麼了?”

朱飛鵬的母親名叫盧曼凝,是酒店經理,她看到兒子,一顆急跳的心方才平穩一些,急急地說:“季昭不見了,季總已經派人把酒店所有出口封住,你得幫我找人。”

季昭不見了?

許嵩嶺與周巧秀交換了一個眼色,跟著站起來,走到盧曼凝身邊,沉聲問道:“不要慌,到底是什麼情況,你仔細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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