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貓膩(2 / 2)

朱飛鵬接過圖,仔細研究了一番: “樊弘偉的衣服看著倒是不起眼,但他手上這款金表是勞力士最新款,起步價一萬六。曹得仁身上穿的襯衫、皮帶、褲子、皮鞋,應該都是在華僑商店買的進口貨,我估計啊,沒個三、五千拿不下來。"

許嵩嶺衝劉良駒使了個眼色: “你去和經偵科對接一下,直接搞個舉報信,讓經偵科接手貪腐案,我們重案組打輔助。"

朱飛鵬一拍大腿: “妙啊!”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刑事案件沒證據沒辦法拘捕,那換個角度從經濟案來查,再順藤摸瓜,這個主意好。

劉良駒心領神會,比劃了一個“好”的手勢。

確定了下一步工作計劃之後,重案組一天的工作也基本結束。

朱飛鵬振臂一呼: “走!四季大酒店。”重案組幾個年輕人開始簇擁著何明玉起哄,鬨得何明玉臉紅心跳。

趙向晚微笑: “你們去吧,我和季昭去吃土豆絲餅。”朱飛鵬猶豫了一下: “要不,我們也和你們一起去?”何明玉拖了他一把,使了個眼色。

朱飛鵬這才反應過來,嘿嘿一笑,衝著趙向晚擠眉弄眼: “行行行,你們兩個單獨行動,我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 “你還知道二人世界?”明眸清亮,映得朱飛鵬有點心虛,瞬間閉嘴。

旁邊幾個起哄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冷靜下來。

高廣強站起身,搖了搖頭: “我老嘍,不跟你們年輕人混。”

劉良駒跟著起身整理辦公桌上的資料: “我家小妞妞還等我回家陪她玩呢,就不跟你們去吃大餐了。

祝康、黃元德、艾輝這三個單身漢你看看你、我看看你,忽然就泄了氣,抬手摸了摸一頭的短

發,第一次感覺到單身的挫敗感。哼!連朱飛鵬都開始談戀愛約會了,怎麼我們連個暗戀對象都沒有?

這麼一想,蹭飯吃的快樂瞬間消失,三個人拿起飯盆就往外走: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到食堂喝免費的綠豆湯去,消暑、清火……"

忽拉拉,偌大的辦公室裡隻剩下許嵩嶺和兩對年輕人。

朱飛鵬無辜地伸出手,

哀嚎道: “喂——你們,吃飯都不積極的啊,還是不是朋友啊?四季大酒店的飯都不肯吃了嗎?"

許嵩嶺覺得眼前場景實在是太好笑,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笑,許嵩嶺一邊往外走。"哈哈哈哈……"走廊裡回響著許隊那響亮的笑聲。

兩邊辦公室的門接二連三地打開,眾人好奇地探出頭來,議論紛紛。"許隊這是撿了錢?笑這麼開心。"“升官也不用這麼囂張吧?嘖嘖嘖。”"難得見到許黑臉這麼高興,肯定是重案組又立了大功。"

聽到這熱鬨的笑聲與議論聲,趙向晚抿著嘴笑了起來,拉了季昭一把: “走,吃土豆餅去。”

黃昏,霞光漫天。

趙向晚第一次與季昭單獨走在大街上,感覺很新鮮。

趙向晚穿著很樸素,短袖圓領淺藍色襯衫、卡其色長褲、白色運動鞋,從上到大唯一的配飾是一個紮頭發用的黑色發圈,發圈一側掛著兩顆亮晶晶的彩色石頭,是她和章亞嵐逛夜市的時候順手買的,便宜得很,才幾毛錢。

季昭穿的都是季錦茂為他準備的,雪白的短袖襯衫、黑色長褲、黑色皮鞋,腰間一條黑色皮帶,零亂的劉海遮住半邊眉毛,可卻掩不住聯麗之色。霞光仿佛全都灑在他一個人身上,雖然是黑白兩色的打扮,卻很耀眼。

兩人都是高挑之人,並肩而行,一個清俊貴氣、一個清冷秀美,路人不自覺地被吸引,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趙向晚走在左側,讓季昭走在道路的內側。季昭現在雖然開始打開內心,用眼睛觀察這個世界,但在外麵依然略顯呆板。連小朋友都知道的: “過馬路要小心,一停二看三通過”都不懂,她不放心讓他一個人走路。

不知道為什麼,趙向晚忽然腦中閃過周巧秀說過的話:男人應該保護女人,季昭這個樣子,你怎麼指望他保護你?

趙向晚伸出右手,輕輕牽起季昭的左手。

季昭的手柔軟而纖長,骨節分明,皮膚溫熱而細嫩,觸感綿軟,趙向晚剛剛拉起他的手,季昭便像個歡喜的孩子一般,手掌一張一扣,將她的五指包裹進自己掌心,緊密而溫柔。

季昭轉過臉看著趙向晚,看到她額角有汗水流下,不知道為什麼胸口悶悶的。他在家的時候,如果感覺到熱,還不等他開口,父母就會安排好一切,電

扇、冰塊、冷飲……隻要是能夠降溫的物件,一切都會送到他麵前。可是趙向晚呢?她要是感覺到熱,應該怎麼辦?

旁邊有家副食店,店老板站在店門口,穿著件洗脫了色的藍背心,手拿把蒲扇扇風,他的身後,擺放著一個大大的冰箱。

季昭眼睛一亮,拉著趙向晚快走幾步,趕到店老板麵前。

店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著季昭漂亮的臉蛋: “小夥子,你要買什麼?”

【買冰汽水,給你喝。】

季昭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拉了拉趙向晚的手,第一次感覺到了語言交流的重要性。如果他能說話,就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必一定要趙向晚代為轉達。

趙向晚對店老板說: “有冰汽水嗎?”

老板哈哈一笑,自豪地側身,指著身後那個大大的冰箱說: “彆說冰汽水,我這裡還有老冰棍、玉米棒雪糕、白雪冰磚賣,要不要?"

季昭重重點頭,將錢包交到趙向晚手中。

【都買。】

趙向晚正想說她來買,店老板卻笑得合不攏嘴: “談戀愛嘛,男孩子就應該給女孩子買東西,來來來,我推薦這一款白雪冰磚,香草口味,奶香十足,好吃得咧~"

【錢包給你,你用。】

季昭對錢沒有什麼概念,這個錢包還是季錦茂把他送到市局單身宿舍住的時候,塞進他口袋的。季錦茂囑咐過他:你住在那裡,有什麼需要花錢的隻管用,不夠找我要,絕對不能讓趙向晚花錢。

趙向晚打開錢包,被那厚厚一迭子一百塊閃花了眼。真的是,季錦茂準備這麼多錢,不怕季昭被人打劫嗎?

老板眼睛尖,一眼看到錢包裡厚厚的票子,頓時喜得瞪大了眼睛: “來來來,我這裡有零錢找,不怕不怕。"

【這小夥子看來是個有錢人啊,錢包裡裝了至少有兩千塊,頂我兩個月的流水,嘖嘖嘖,雖然好像不能說話,但這怕什麼,有錢就行!】

經曆過八十年代的市場經濟發展,華國市場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人人都知道錢是好東西,人人都在努力掙錢,但同時也滋生出“一切向錢看”的思想。男女戀愛,隻要有錢,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性彆都沒有關係了。

趙向晚看了店老

板一眼。

老板被趙向晚這麼一看,感覺自己的小心思無所遁形,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打開冰箱,拿出兩塊冰得硬硬的冰磚遞過去: "這大熱的天,吃冰磚正好!拿在手上正好解暑。"

趙向晚付了錢,兩人拿著冰磚,一邊吃一邊走。

冰磚太冷,拿在手上時間長了凍得手都沒有知覺。一般人吃呢,撕開外邊的包裝紙,得兩隻手輪流托著往嘴裡送。可是趙向晚與季昭舍不得鬆開手,便一隻手拿著冰磚,另一隻手牽著。過一分鐘手凍得扛不住了,再換隻手牽。

換手相牽的那一刹那,冰冰涼涼、還帶著點滑滑膩膩的觸感,兩個人也不嫌棄對方手上粘了融化的冰淇淋,相視而笑。

店老板看著這兩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嗬,戀愛,真好。

季昭隻要和趙向晚在一起,心裡、眼裡都隻有她,看趙向晚笑得開心,也樂得開了花,小世界裡早已是鮮花滿地,美得如仙境一般。

小雲雀在枝頭歡叫,恨不得讓全世界都感受到它的快樂。

季昭的喜悅也成功地感染給了趙向晚。

今天在外麵調查了一整天,看到顧文嬌身上的傷痕,聽到她內心的傷痛,對趙向晚的影響是巨大的。

莫名的憤怒情緒,讓趙向晚拳頭捏得緊緊的。

記掛母親周金鳳,執著地想要追尋她被殺的真相,難道錯了嗎?不願忘懷過去,堅定報仇的意願,難道不對嗎?怎麼彆人都能甩開過去,活得幸福快樂,顧文嬌卻不斷反芻回憶,把日子過得一團糟?

真的是因為顧文嬌不願意忘懷,所以才過得苦?趙向晚覺得不是這樣的。顧文嬌之所以過得不好,是因為她嫁給了樊弘偉這個畜生!

哪怕顧文嬌暈血、暈針,沒辦法當一名護士,但她在藥房工作,認真負責,工資收入能夠養活自己。

如果她嫁給一位善良熱心的醫生,或者其他任何一個知書達禮、溫柔體貼的男人,懂得她的苦、了解她的痛,陪她一起回憶,一起追凶,化解她內心的憤怒委屈,那顧文嬌也能走出陰霾,開始新的生活。

退一萬步講,不需要有這麼一個知心愛人,顧文嬌保持單身。她一邊工作、一邊懷念母親,日子

過得清靜悠閒,難道不是一種幸福?

偏偏她找了個三觀

完全不合的樊弘偉。

樊弘偉是個江湖氣息濃厚的混混,一步步靠著兩張麵孔走上權力之路,這與顧文嬌的恬淡無爭相悖。

樊弘偉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打打殺殺是常態,可顧文嬌是在父母嗬護下長大,講究以理服人。

權、錢、色,樊弘偉無比渴望。顧文嬌卻隻想要找到殺害母親的凶手,除此之外,什麼功名利??,她沒有任何要求。

何況,樊弘偉對她隻有利用,沒有愛。甚至,如果趙向晚的懷疑是對的,那他完全就是心理變態,享受著征服與摧毀顧文嬌的快感。

這種憤怒,讓趙向晚一整天都不快樂。

她想快點將樊弘偉繩之以法,但現在沒辦法與樊弘偉麵對麵交流,趙向晚聽不到他的心聲,也沒辦法找出漏洞,定他的罪。一切都隻是她的推理,什麼證據都沒有,隻能徐徐圖之。

現在和季昭單獨相處,他的簡單、純粹,仿佛一股清風吹進浮躁趙向晚的內心,趙向晚長籲一口氣,終於感覺舒服輕鬆起來。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來到省三醫院對麵。胡愛玉開的如意小館,就在那一條熱鬨的臨街鋪麵上。

老板娘胡愛玉正在忙碌地接待客人,擺桌、收錢、找零、開飲料、開酒……夫妻倆開的是小飯館,夫妻店,舍不得花錢請小工,丈夫老劉在後廚炒菜,妻子胡愛玉在前麵收錢接待,一到傍晚時分,七、八桌客人一坐下,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看到趙向晚,胡愛玉眼睛一亮,抬手擦了擦汗,在靠牆的位置收拾出一張小桌子,安排他倆坐下,近距離看到季昭的臉,胡愛玉愣了半秒,一臉姨母笑: “唉喲,小姑娘你這對象長得真好,比電影裡的明星還好看。"

季昭不怒不笑不理睬,目光從胡愛玉臉上掠過,徑直落在她身後牆麵,那裡貼著一張打印出來的菜單,菜名、價錢寫得清晰明了。

土豆絲餅,三元,排在第一位。【你想吃土豆絲餅,就是這個?】進了店,季昭依然沒有放開趙向晚的手,兩人姿態自在隨性,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昵。

季昭不理人,胡愛玉倒沒有覺得被冷落,隻是覺得季昭這樣的美少年實在少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趙向晚拉著季昭坐下,對胡愛玉說: “今天中午吃的土豆絲餅太好吃,我晚上特地帶他

來吃的,做一個土豆絲餅,再來西紅柿炒蛋、青椒炒肉,兩碗飯,就行。”

胡愛玉應了一聲,麻利地在兩人麵前擺上碗筷。

小店翻台率高,桌麵用抹布匆匆擦過,沒有清理乾淨,還留著上一桌客人吃過的油漬,季昭一坐下,手剛放上桌子,袖口便沾上一大塊印記。

胡愛玉心裡喊了一聲“罪過”,忙賠笑著拿過來一塊乾淨抹布,把桌子再擦了一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店忙,桌子沒擦乾淨。"

【這是食堂的味兒。】

油煙氣,是季昭以前不熟悉的。因為他有自閉症,季錦茂把他保護得太好。出門都有保鏢隨行,臨時居住的酒店頂樓豪宅裡光是廚師就配了四個,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和趙向晚一起走進小飯館,這對季昭而言很新鮮,至於袖口沾了點臟印,他根本就不在意。

趙向晚衝胡愛玉笑了笑,安慰道: "沒事,回家洗洗就行。"

胡愛玉如釋重負,趕緊從冰桶裡拿來兩瓶冰鎮汽水,擰開蓋子送過來: “抱歉抱歉,我請你們喝

汽水。"

開店十幾年,胡愛玉見多識廣,原以為見慣了場麵,碰到誰都不會發怵,沒想到遇到像季昭這麼金尊玉貴的人,她卻有些怯了,大氣都不敢喘,就怕喘氣聲兒大了,一不留神把他吹回天上去。

菜還沒上桌,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身型高大肥碩,皮帶扣閃著金光,走路有點外八字,正是曹得仁。

趙向晚一看,瞳孔一縮:他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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